为了防止对方问起杜老六死前说了啥,光头大汉还在脑海里把当时的情况回放了一遍。
那个声音并不关心杜老六,转而问道:“虎哥?是你们的镖头吗?”
光头大汉立刻回答:“对对对,他大名叫赵大虎,是我们辽宁分局的镖头!”
“他在楼里吗?”
是冲着虎哥来的?疤脸大汉一迭声回答:“是的,就在楼里,五楼!木板搭成的隔间里!”
那个声音又问:“周围有多少人巡逻,都分布在什么位置?”
“正门往里一百步有一个,楼门口有两个……有休息的一般呆在楼里,四楼。”光头大汉努力地回忆,虽然尿完了,但他不敢提裤子,因为身后那位好汉还没发话。
“楼顶有人放哨吗?”
“没有!”光头大汉马上回答。
“那周围有暗哨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光头大汉马上回答,“虎哥说,我们弄不到火器,这地方又安全得很,设暗哨根本是多此一举。”安全个屁啊,他心里暗骂。
“有监控吗?”
光头大汉点点头:“有。”
“监控室在哪?”
“二楼左手边,一个木板搭成的隔间里。”
“摄像头都在什么位置?”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光头大汉心里叫苦,脸上陪着谄媚的笑:“这个……小的不负责监控,实在是不知道啊……不过好汉不必担心,我们基本不看监控的——因为在这地方待了几个月就没见外人来过,好汉你是第一个。”
“当真?”
光头大汉点头如捣蒜:“当真!绝对当真!”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好汉似乎沉吟起来。
光头大汉心里一动,在等我主动交代点儿啥?不管了,都说出来,应该能换一条命吧?抱着这个念头,他连分局正在做的勾当都和盘托出:“好汉,我们最近在做人牙子的买卖,都是从延边弄来的鲜族人,就关在楼里面,在三楼,虎哥说了,不出十天,买家就会过来验货,然后转手卖到马六甲,好汉若是有意,再耐心等个几天,等买家来了就能把一网打尽……”
“不用了,”那个声音打断他,“你说得够多了。”
光头大汉感觉脖子一凉,随即传来剧痛,鲜血汹涌而出,顺着脖子流下,将他的汗衫和裤子染红了,他惊慌失措,抬起双手捂住喉咙,试图阻住血流,想叫叫不出,想喘又喘不上气,口中发出嘶嘶声,眼前越来越黑,最后噗通仰翻在地,溺死在了自己的血液里,到最后也没能提上裤子。
年轻人弯下腰,在光头大汉的衣服上把匕首沾的血擦干净,然后站起身来,贴着围挡摸到铁栅栏门旁边,学着疤面大汉的声音哼哼起来:“哎哟…哎哟……”
“老秃,你搞什么鬼?”疤脸大汉的声音从保安室里传出。
年轻人继续呻吟:“哎哟,好疼啊,哎哟……”
脚步声响起,疤脸大汉似乎出了保安室,他边走边说:“老秃你这是闹哪样啊?尿尿尿倒啦?”
“哎哟…摔死我了…哎哟……”
“不会真尿倒了吧?”
疤脸大汉哑然失笑,下一秒,他的胳膊出现在拐角。
年轻人伸手抓住疤脸大汉的胳膊,用力一拽,他的力道极大,拉得疤脸一个趔趄,接着他脚下使个绊子,把疤脸绊个结实,疤脸身体失去平衡,往地面扑倒。
疤脸大吃一惊,张嘴欲叫。年轻人一把捂住疤脸的嘴巴,把他的惊叫堵在嘴里,右手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一划,疤脸一头扑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鲜血晕散开来,染红了沙地。
虽然光头大汉声称没人会看监控,但年轻人为了保险起见,没走正门,而是从附近的围挡翻了进去。落地之后,他立刻环顾四周,寻找摄像头的位置。
找到附近的几个摄像头后,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往烂尾楼摸了过去,工地到处都有堆积的建材,为他提供了很好的隐蔽。
第二步,致盲。
工地里的巡逻很分散,而且基本心不在焉,甚至有人干脆躺在石板上睡觉。
年轻人很快摸到了烂尾楼的左边,附近有两人,一个倚在墙根打盹,另一个正在周围漫无目的地晃悠。
这个晃悠的家伙在经过一堆石板时,被藏身其后的年轻人一把拉过去扭断了脖子。
年轻人又在墙角解决了打盹那位,两人都死在摄像头的死角。
年轻人倚着墙根,从腰带的夹层里取出几个金属部件,组装在一起,成了一个抓钩,又从后腰的夹层里取出一段细长的精钢链子,接在抓钩尾端。年轻人扬起头来,双手分别握住链子的上下两端,左手将抓钩旋转起来。
抓钩在空中打转,一圈快过一圈,年轻人待它蓄足力道,用力往上一抛,抓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二楼的水泥地上,响起一声轻响。
喀。
年轻人用力拽了拽锁链,抓钩纹丝不动,抓得很牢。
他双脚在地上一蹬,一跃到一楼半,抓住精钢链子继续往上爬,不一会儿就到了二楼。
一个木板搭成的简易隔间映入眼帘,缝隙中透着幽蓝的微光,看来应该是光头大汉说的监控室,年轻人见周围没人,便收好抓钩和链子,站起身来,放轻脚步,朝隔间走了过去。
楼上传来说话声,说话人声音很大,似乎非常生气。
年轻人走到隔间跟前,往里一看,一排黑白屏幕映入眼帘,地上搁着一摞空方便餐盒和几个啤酒瓶,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正躺在折叠椅上呼呼大睡,脑袋都快仰到了椅背后面。
咯嘣一声脆响,熟睡中的监控员被扭断脖子,死在了梦里。
年轻人关闭监控,取出录像带,然后离开监控室,在二楼转了一圈,观察楼下巡逻的动向。
第三步,不留活口。
年轻人从天而降,将一个巡逻扑倒在地,一刀入魂。
三下五除二,周围的巡逻被清理干净,年轻人绕回到烂尾楼的正门附近,门口站着两个趟子手,正活动手脚,看来是站累了。
站在左边的高个趟子手低声抱怨:“哪儿有让人站在原地不许挪窝的?虎哥这主意也忒******了。”
右边的趟子手瘦得跟猴似的,闻言回应:“虎哥是怕那些鲜族人跑了。”
“跑?”高个趟子手嗤笑一声,“一个个捆得那么结实,门还上了锁,他们怎么跑?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真长了长翅膀也不怕,”瘦猴趟子手接口,“咱们虎哥有家伙,一发就给打下来了,要是个女同志的话,虎哥还会跟她谈谈心……”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恶心的笑容。
“以前我一直以为虎哥那把枪是假的,直到那天晚上他把杜老六崩了。”
“嘿,杜老六活该,自己作死,天王老子也难救。”瘦猴撇撇嘴,“那晚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他作死。”
“你都看到啦?”高个一脸惊讶,“讲讲,讲讲,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瘦猴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告诉你可以,别跟人说啊。”
“那是当然。”高个连连点头。
瘦猴又看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是这么回事,那晚虎哥心血来潮,拎着两只烤鸭跑到宿舍找镖师们喝酒,我在一边伺候,你也知道,杜老六他们这些老人在镖局里待的时间长,早在虎哥当上镖头之前就一块做过活,彼此是老相熟,喝高了自然有些没大没小,虎哥也不在意,大家有说有笑的,后来有人说这几年来镖局是大不如前啦,有人说生意不好做啦,结果杜老六忽然说,自从虎哥当上镖头,这辽东分局的风气就变了。”
“我靠,”高个愣了愣,“他真敢啊。”
“这话一出口,虎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他没发作,我猜他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不想跟杜老六计较,旁边几个镖师当时挺清醒,听了这话赶紧去捂他的嘴。可没成想那杜老六不但喝高了,还耍起了酒疯,说虎哥这个不对那个不对,最后干脆指着鼻子开骂了,说什么老镖头在世的时候何曾干过非法的勾当,都是虎哥不顾江湖规矩,把镖局搞得乌烟瘴气,成了九流里最下贱的下九流,早晚被乌衣社盯上,大家一起完蛋。”
高个摸了摸鼻子:“那虎哥什么反应?”
“虎哥一开始还笑呵呵的,后来杜老六越骂越难听,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拍桌大骂,说杜老六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是镖头还是我是镖头?杜老六大叫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有你这个镖头,死了都没脸去见老镖头!虎哥听完连说了三声好,你既然这么想去见老镖头那我就成全你,说完他拔出枪来指着杜老六的脑袋,几个镖师还想劝,虎哥说今天你们谁劝谁死,然后问杜老六这话你憋很久了吧?杜老六点头说是。你别说,他还挺硬气,枪都顶在脑门上还不怂,要换我早吓尿了。虎哥拿枪戳着杜老六的脑袋,一直把他逼到楼边上,对他说我这就送你去见老镖头,杜老六嘴里还骂呢,说你要不开枪你就是孬种!虎哥就一枪把他给崩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杜老六从楼上掉下来,摔在了那堆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