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热,我步行着赶去一家贸易公司面试文案的职位。用冰可乐瓶子时不时贴在脸上和额头给自己降温。这欠诅咒的盛夏,除了能多看几眼女孩儿们短裙、热裤下的美腿以外就没什么可让我兴奋的了。
大学毕业将近五年,终于明白文科专业真的是百无一用,大大小小换了快十多个工作,就没碰上顺心的,想象着给自己各种理由辞职,比如“和老板不是一路人”、“庙小容不下大神”等等。
其实仔细想想还是应该怪自己,小时候贪玩儿不努力,又怨得了谁,活该大伏天的下午在路上挨毒太阳炙烤。
手机上的电子地图显示这家公司应该就在附近,但我怎么就只能看见几排公寓楼呢,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心想也是,谁这时候没事出来乱逛,约我面试的人力资源部姐姐也够可气,定个早上凉快点的时间不行吗?
穿惯了棉T恤的我现在改穿衬衫感觉很不自在,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深色西裤无休止的吸着光和热,估计腿毛窝在里面都快委屈的烫焦了,感觉人类是因为需求自虐才在穿着上变得文明的。
“十分钟再找不到地方老子就打车回家吹空调打游戏去。”,我琢磨着,一个公司设在这么难找的地方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心中不由得又开始给自己的退缩找台阶下。
正这时,突然一个人直接撞到我身上,因为我的视线一直在仰角四处看,没注意前面,那人估计低头走的也确实很快,就这么碰巧怼上了。这人身高比我稍矮,额头正顶在我敷脸的可乐瓶上,我鼻梁一酸,手一软,饮料瓶掉在脚面上滚出很远。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你,伤着没?”撞我的人赶忙回身猫着腰去帮我捡可乐瓶,背对着我挥着另一只手在道歉。
撞我的是个女人,声音很年轻,黑色半长发,发梢微微打弯,浅灰色职业套装,薄丝~袜,半高跟皮鞋,标准OL装扮,弯腰的动作优雅,只是因为我疼得眼里有泪,看的比较模糊。
“噢,噢,没关系,您不用管,我自己捡。”我边说边朝她走过去,并不自觉的对这给我带来麻烦的人用了尊称。
忽然她站起来朝一辆恰巧经过辅路的出租车大声招呼起来:“司机师傅,泰宁路去吗?”
“吱”的一个急刹,轮胎磨得青烟直冒。
“走,没票啊。”司机为省油没开空调,扒着车窗望着客人,边招呼边抬升玻璃。
我走到她身后,刚要说话,她却连头也没回,把可乐瓶精准的塞到我的手里,一溜儿小碎步奔到车边,伸手拉车门,手指间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光,我眨眨眼,大概那是戴在某个手指上的戒指。
车门随着她半截线条优美的小腿缩进车里之后关上了,隔着深色的玻璃贴膜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剩下我立在路边出神。
身材真好,也没看见什么长相,我心不在焉的边琢磨边拧开可乐瓶盖儿,“嗤”的一声,饱受颠簸的冰可乐不失时机的回敬了主人的疏忽,汹涌的喷射了我一身,水分在烈日下迅速蒸发,我脸上、手上立时都黏乎乎的。突然又感觉左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仔细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条血痕,要不是被可乐溅到还没有发现呢,没出血,只是微微发红,又有点类似荧光的粉色。
衬衫从领子到前胸脏了一大片,而且粘在身上就别提多难受了。
我又气又急之下眼都发花了,心里想,莫非今天不宜出门,黄历肯定这么写的,赶紧走,回家!
躲灾避祸,这个放弃的理由对于心理脆弱的我来说再好不过了。决心下定,不到半小时我就打车回到了家里。
我个人生活比较独立,毕业后不到半年就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了,搬进了房价暴涨前爸妈给我提前置办的婚房,家具、电器虽简单,但自己生活也落个逍遥自在。
北方城市的夏天不好过,洗澡也麻烦,空气中灰尘太多,粘在皮肤上很难洗净,根本就不能简单、舒服的只冲凉。
洗发水是薄荷香型的,还算清爽,我眼球似乎也想体会一下头皮的快感,于是就撂着眼皮让泡沫钻了进来。
我下意识的抬着脸用水去冲,却忘记了水有温度,眼球版冰火两重天立时上演,疼得我灵魂闪出躯壳。
隔了一会儿,不那么疼了,我试着睁开眼睛,但恍惚间,我竟看见一只纤细的手在眼前挥动,借着卫生间小窗射进的光束,更映射出那只手的白~,中指上一枚戒指,炫光四散,似曾相识。
奇怪的是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都看不清,从那条手臂边缘扩展开去的视野都是模糊的,像纪实新闻片中的保护隐私模糊处理。
惊慌之中我下意识靠向墙壁,壁砖上挂澡巾的铁钩又猛的扎中我后背,于是整个儿身子又反弹回来,心窝正中一拳,一阵来自胸口的窒息痛感让我踉跄着瘫软下去......
是一股和这个季节截然相反的寒冷让我渐渐有了感觉,但眼睛像被遮住了一层厚塑料布,努力睁着却看不清东西。
“嗯嗯......嗯!”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在憋着喉咙攒力。
我怎么了?自己努力回忆着,但意识却忽远忽近。刚刚在自家的淋浴间洗澡,水汽蒸腾的环境确实和现在很相像。在做梦吗?
有人将我双臂攥住,倒拖着拉出卫生间,光着身子把我扔到床上,随手拽过被单把我下体遮住,就转身回客厅里取东西。
约莫半分钟,女人又回到床边,用力晃了晃床的牢固程度,感觉还可以,就把我的右手用手铐固定在床帮上,而左脚又用粗布条绑在床脚上,这个身体的拉伸幅度让我尽全力伸左手也不能够到并解开左脚的布条。
腿的力量比较大,如果使用手铐固定,在我挣扎的时候对脚踝的皮肤有伤害,这个换用布条处理的细节让我事后回想起来心里竟有些温暖的宽慰。
女人的手机响了,是这种品牌手机的默认铃声,这机械得有些刺耳的电子音让我精神有些许恢复。
“我刚弄到一个备选男样本,是偶然碰上的,就顺便在他身上划了些药,没想到他居然没事,我就叫出租车绕个圈回来跟到了他家里。”女人平静的说着,但语气略带沮丧。
样本!她对我的这个称谓让我的意识一下子优先于身体清醒过来。
“你这样做被发现是很危险的!”电话那边是一个男声,因为焦急和恼怒,声音很大。
就这样静了大约半分钟,因为是上班时间,我住的整个楼里都没有什么杂音,只听见卫生间下水管里“咕噜咕噜”的排水声,这声音又像是从这女人喉咙里发出的。
“但真的没别的办法了,我不想等了,我需要钱。”她无力的说着,坐到床上,手不经意按到我的腿,又触电般的马上缩回去。
“你在哪儿?”男人直接问了一句。
“对不起,不能说,我要消失一段时间,如果发生什么事,请向公司说明一下我此刻的想法,只想换些钱。”女人挂掉电话并关机。
我睁开双眼,一动不动的瞄着她近乎失神的表情。但当她扭头发现我醒来并看着她时,嘴角又抿成一个坚毅的形状。
“都听见了?”她语气平和的问我,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随着吐出的烟雾,好像整个儿人也开始放松下来。
这时的我却十分的紧张,不知道那个“样本”的称谓对我意味着什么,心里胡思乱想着,没有回答。
“这里是你一个人住吗?”她又看似随意的问道。
我点点头,马上又后悔了。
她淡淡的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将在你身上用几种药,别担心,不会要你命的。”女人看着我认真的说,“哦,对了,我还要记录你所有的用药感受,你需要事后回想一下告诉我,别忘了。”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我精神稍稍放松,说心里话,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大多数人都会发疯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里好像一直很镇静,或者说是平静,这对于我这个遇见点事就会整晚睡不好的有着糟糕心理素质的人来说特别反常。
“是你刚才在街上撞的我?先假意离开又跟踪到这儿?”我仔细看下竟认出了这个女人,虽然现在她换了一身修身的运动短装,可能是刚才拖动我出了汗,加上我身上的水,她胸前湿了一大片,曲线凸显出来。
“为什么找我?街上那么多人。”我继续问,但因为紧张,对声带和嘴唇的控制不是特别好,语调竟变得像方言,而且声音很小。
“街上有别人吗?”她反问。
我顿时语塞。
“呵呵,我也是临时起意,就试了一下你的抗药性,看到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没?”她晃了晃之间的我认为是戒指的东西,这时近处仔细看又像是个微型的胰岛素注射泵。
她一边简单的解释着,一边拿过一个新的注射器,吸入半只药剂,挥手示意我别乱动,针头刺入我右臂的皮肤,随后推送药水。她动作虽不熟练,但很果决,过程中我很疼,约莫半分钟后意识就又模糊了。
“不好意思,你再睡会儿,我去买吃的。”她翻到我的钥匙,锁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