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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祭神渊

翌日一早,鲁班找店小二打包了些许吃食,携百柳和踏雪一同踏上南下回祭神渊的路。

鲁班祭出秋溟剑,让踏雪趴在他背上,百柳盘坐于后边,御剑飞行了整整七日。期间风餐露宿,终于到了祭神渊。

他们降落在一座山谷下,所见之处皆是绿树和石壁,哪里有什么凡域第一门派的踪影?

只见鲁班对着一面外表看似普通的石壁,展开手掌,对着一块微微凹进去的石块用力摁下,石块发出微弱的光芒后湮灭,然而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好了,我们进去吧。”鲁班一手扶着百柳,一手拉着小踏雪,径直朝前走去,消失在石壁里面。原来,这面石壁是祭神渊的入口。

祭神渊从建派之初,伏羲神君为了给本派修仙弟子一个潜心修炼的隐世桃源,也为了守护祭神之井,花了整整七天七夜,对整个祭神渊施下结界,将其隐身于整片山谷之中。

他们进入石壁后,一条三尺多高的山谷隧道突现眼前,隧道的尽头,出口透进来的光芒如同阳光般明亮耀眼。

令人称奇的,当属隧道的石壁。每当有人走过,石壁便会自动亮起蓝萤光芒,如同蓝色的萤火虫,星星点点落在石壁上,让人如梦如幻。

踏雪一时看痴了,这让她不由想起在护国公府上的日子,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光,就是在辛苦干完一天的活后,就着一碗马厩里喂马的水,一口一口啃着府里下人们吃剩的冷馒头,躺在马厩棚顶上,看着从天井般的宅院上那一方璀璨星空。

那一颗颗如明珠般闪烁的星辰,总让她想起娘亲的眼眸,一样的璀璨明亮。看着星星,就像娘亲在慈爱地看着她,陪伴着她,守护着她,未曾离开过。她这样一想,一天的辛苦疲惫都卸下,浑身充满了活下去的勇气,才能苟活到如今。

三人朝着隧道尽头走去,湮没在白光里。走了一会,百柳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我不小心把酒葫芦落在外面的,我出去找找。”转身就想溜。

“大师兄,别啊,都到家门口了,你不会这时候认怂了吧?”鲁班一听他微颤的声音就识破了他的谎言,拽住他的胳膊,故意激怒他。

“谁认怂了,我出去找我的酒葫芦!”他支吾找借口。

“你酒葫芦还别在你裤腿上呢,少蒙我。”鲁班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向前走。

“诶诶,我自己走,别拽我,你小子!慢点走!”百柳一脸绝望地求饶。

白光背后,一片豁然开朗,连绵的山峰环形围绕连成一圈,鬼斧神工地形成一个天坑,如同一片天然的屏障将祭神渊守护怀中。

祭神渊环山而建,山峰内外十分陡峭,几乎都是悬崖,崖上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那是祭神渊上下弟子的居所。

天坑中心的平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大殿,雕廊龙柱,十分气派。殿前一层高出地面的平台,上面一排排身着蓝白衣衫的弟子在修习剑法,整齐划一,气势凛凛。抬眼望去,空中数十弟子在御剑飞行,衣摆翩飞,身姿飒爽。

这些新事物映入踏雪眼中,她忽然有点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她直到后面夜深人静之时,还会心存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醒了,自己仍衣衫褴褛地躺在马厩的麦秸堆上,苏管家如往常一样用石子砸醒她,喊她起来喂食马儿,准备主子出门用的马车。

“诶,那不是鲁班师叔吗?”

“好像真的是他!”

正在练剑的弟子纷纷注意到从隧道走进的鲁班等人,眼睛纷纷往他们的方向瞄去。

领头的练剑弟子注意到身后弟子们的心不在焉,朝他们分神的方向看去,转首朝弟子们吼道:“给我专心练剑,今天不练够五十遍,不许吃饭。”然后朝鲁班跑去。

“是——”弟子们听后齐声应道,再不敢随便分神,继续凝神练剑。

“鲁班师叔,你终于回来了!”领头弟子对鲁班说。

“许冀,你小子不错啊,能带领这么多弟子修习了!看来修为又增进不少。”鲁班拍了拍他的肩头,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此时,百柳和踏雪都默契地往鲁班身后躲去。

“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了,离您一别已有大概两年,士别三日都应当刮目相看了呢!”被称为许冀的弟子眉飞色扬地毫不谦逊,“这两位是?”他好一会才注意到鲁班身后藏匿的两个人形轮廓,歪着脖子瞅着。

“掌门师兄在吗?”鲁班问道,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好像在,您等一下,我去通报一下。”弟子转身祭出配剑,御剑飞走,不一会就消失在空中。

一盏茶的时辰过后,许冀回话:“掌门让弟子带您去临渊崖一见。”

祭神渊环崖而立,剑派之初只有一个临渊崖,乃伏羲神君及其弟子所居的山崖。万余年来,祭神渊不断发展壮大,人丁兴旺,人丁最兴盛时达到了上千人之多,成为凡域修仙神派之首。要解决这么多弟子的住宿问题,亭台楼阁逐渐覆满了几乎所有山崖,如今除了掌门必风真人掌管的临渊崖外,还有栖仙崖、落秋崖、寒月崖、天机崖、诀音崖、碎冰崖和思过崖。

在许冀的带领下,他们来到祭神渊最大最古老的临渊崖,从偏门进入其中一个最大的楼阁。许冀让他们在偏房等候,并为他们斟上茶水,恭敬说道:“掌门在和几位真人在里面商谈要事,请你们在这休息一下,我先回去督促弟子们练剑,告辞。”说完,向他们躬身抱拳,回身离开。

见许冀离开后,鲁班感觉到踏雪一路上紧拽着他的手稍微松开,眼中的一丝丝紧张害怕瞬间消失。

“踏雪,别害怕,这里的人都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鲁班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柔和的眼光安慰她道。

踏雪听闻,看向鲁班的眼神中,增添出一抹信任,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下带你见几位叔叔伯伯,他们都是这里最厉害的人。”鲁班向她提醒道。

“师弟,你不会是想让这娃娃破例进祭神渊吧?”百柳全身摊在椅子上,脚架在茶桌上,向鲁班问道。

“是又怎么样?”鲁班反问。

“诶哟,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掌门的品性,怎么可能松口让天资一般,筋骨不佳的人拜入门下?以前松玉真人不是想让他侄子进来嘛?可还不是因为天资不佳,被掌门赶出去了嘛!”

“我总要试一试。”鲁班一副坚定的表情。

半盏茶的时辰过去,鲁班带着百柳踏雪拜见掌门和其他几位真人。掌门必风真人须发半白,仙风道骨,年过花甲,却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他身边还有松玉真人、无璃真人和以殇真人。

掌门看似生气地向鲁班骂道:“你小子,几次都是不告而别,这次回来怎么罚你?”

“掌门师伯莫生气,我给你们带来一人,先瞧瞧是谁。”他将百柳搀扶过去。

掌门和几位真人仔细一瞧,绿茗真人最先反应过来,惊诧道:“大师兄?!是你吗?”以前,百柳和这个二师弟感情极为要好,绿茗几乎是在百柳的细心照料下长大的。对于绿茗而言,百柳如同他哥哥一般,即使百柳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还能一眼认出他。

掌门和另外两位真人听后皆是一愣,往前朝百柳靠近,才敢相信,生死不明了差不多十年的百柳师侄还活着。

“百柳师侄,当年奈何谷一战,我祭神渊弟子横尸遍野,死伤惨重,当时处处都寻不到你,还以为你早已遭遇不测。谁承想你还活着!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掌门唉声道,他看着眼前似乎比自己还沧桑的师侄,虽时隔多年,但如今忆起当日悲剧,仍不免心如刀刺。

“是啊,你遭遇了什么?”以殇真人和松玉真人同时问道。

“小侄那日身受重伤,被魔徒挑入江中,顺着水流冲到了几里外的小镇上,被好心人所救,才幸得捡回一条命。”百柳在鲁班的扶持下于一旁落座,话语中似乎听不出一丝波澜,好像讲的是他人的故事,但他拄在拐杖上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在鲁班眼里。

“百柳,你的眼睛和脚……”无璃真人看到他眼上围着的布条和手上的拐杖,不禁问道。

“刚开始头几年,我不甘心成为废人,身体刚痊愈就离开了小镇,四处求医问药,遍访名医,可仍是久治不愈。罢了罢了,后来就认命了,想着就这样囫囵一生吧!投胎转世下辈子再拜入祭神渊门下……”说到后面,百柳已经压抑不住悲伤,泣不成声。

“大师兄,前事不提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这就叫师兄弟们为你安排住处。今晚回栖仙崖做几道好菜为你和鲁班师弟接风洗尘,我们兄弟不醉不休!”绿茗真人扶起百柳,抱了抱他,哽咽道。

随后,百柳被绿茗扶回栖仙崖,鲁班则留下来和掌门商议踏雪的去留。

掌门用手摸了摸踏雪的脊骨,掰了掰她的肩膀,折腾了好一会,坚决地说:“她筋骨不佳,天资不够,没有仙缘,祭神渊不能收她为徒。”

“掌门师伯,她虽然先天条件不佳,可若后天加以雕琢,再加上她的勤奋刻苦,我相信她会有所成就的!”鲁班耐心解释,用期望的神色望着掌门,希望他开恩允许踏雪留下。

“不仅如此,她还有心疾,万一修炼不当,灵力超过她心脉的承受能力,她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俱断而亡。你这不是害了她吗?”掌门重重甩开袖子,背过身负手而立,生气地说,看似不留一丝回转的余地。

鲁班没想到掌门竟然连这点都看出来了,心中暗叹之余,焦急地思索如何说服掌门。其实他早在之前为踏雪把脉之时,就已然知晓踏雪身患心疾。但这点更让他坚信,踏雪就是他要守护的人。他也考虑过,踏雪或许不适合修仙,但是只有祭神渊,才是唯一能保护她的地方。

“掌门师伯,我见她孤苦无依,已经认她作妹妹。她如今无家可归,可否让她先暂住诀音崖,待日后再做打算?”鲁班思索片刻,如今权宜之计,就是先将踏雪留下,退让一步,希望掌门答应他最后的请求。

掌门听后想了想,觉得祭神渊尚有房屋空置,也不多她一个,暂住也无妨,于是松口道:“可以,那就暂且让她住在你那。但是要看住她,不可让她在祭神渊随意走动。我提醒一句,若是她误闯禁地,一律受门规处罚,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谢掌门,我一定对她严加看管,绝对不会给祭神渊添麻烦。那师侄就不打扰掌门师伯歇息了,告辞。”话毕,就带着踏雪回决音崖。

决音崖在祭神渊里,是所有山崖中最荒凉的一处。不仅因决音崖人丁稀落,亭台楼阁多数空置,而且鲁班的收徒条件十分奇怪。其他真人收徒时,但凡遇到天资聪颖的,都会你争我抢,甚至公然打起来,以胜负定弟子的归属。而他却对天资不凡的弟子看不上眼,只收自己在外带回的弟子。除了大弟子是他刚继任决音崖掌崖真人之时,迫于掌门的压力而从一众经过拜师初试的新弟子里选出来收入门下,其余两个弟子都是这十年来在外带回的孤儿。因此,只有三个弟子的鲁班也成为了祭神渊的一大笑谈。

不过,也没有人敢说他的闲话,只因鲁班长相俊美,年纪轻轻修为却不低,不仅让女弟子心生崇拜,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带回外面的新鲜玩意,缓解长期在祭神渊修炼的弟子们的寂寥,因此人缘不错。

原本决音崖弟子众多,十年前整体实力还是祭神渊排名颇为靠前的分支,可自从经过十年前奈何谷一战,决音崖弟子几乎全军覆没于魔徒之手,幸免于难的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有的更加惜命,放弃了修仙,回归俗尘;有的害怕睹物思人,忆起那场横尸遍野的噩梦,转而拜入其他真人门下。以至于到最后,决音崖人去楼空,不禁让人倍感悲凉。而这一尴尬局面,在鲁班横空出现之后得到了解决。虽说决音崖如今仍比不上十年前的光景,但已经好转不少,起码鲁班的三个弟子个个皆非等闲之辈。

此刻的决音崖,忽然震天一响,将祭神渊树丛里的鸟儿惊飞满天,一些正在御剑飞行的弟子也被吓得差点摔落。滚滚黑烟从一间屋子的窗户冒出,刚落在天台的鲁班却显得十分淡定,心中已然有数发生了何事,抡起袖子准备教训一下这个趁着他不在就瞎闹的捣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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