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女子柔声问道,这才将小白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点事。”眼前的混沌遂然消散,小白清醒过来,急忙否认。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眼前女子到底是敌是友尚未明晰,就算小白心地纯净,也知道贸然之下把所有事情都如实告知对方实在算不得明智。何况,连小白自己都不明白,一千年来日子都过得简单到单调,何以现在遇到对方后总是失魂落魄、心神不宁呢?刚才的那一幕究竟是幻象还是......?
小白心底默默盘算着,自己到底有哪一点能入得了对方的法眼,可以让对方有所图谋呢?论实力,它不过是一只修行刚过千年的小狐狸,分分钟碾压它的大神大有人在;论出身,它不过是一只最普通的白狐,一片砖头扔下去,能砸死三五只白狐;论容貌,眼前的女子足以把它虐得渣都不剩,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啊...女子...啊。小白经过缜密的思考,终于郑重得下定结论:无论从哪方面分析,自己都找不出值得女子费心力下手的理由。
不盘算倒罢,盘算出了这么个结果,小白羞愧不已,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不,还是直接被雷劈死吧。早知如此,何必苦苦挣扎,还不如从了天雷直接灰飞烟灭,还能在同道中人之间流传个“以身殉道”的美名。
就在小白沉浸在自己“慷慨赴死”的悲壮中时,女子翩若惊鸿的雪白身影悄然映入脑海。啊,白色,小白打了个激灵,难不成女子想要的其实是一件皮毛细腻柔软的白狐狸毛披肩?难道苦苦修炼了一千年,一身光滑柔顺漂亮的皮毛竟才是自己的最大价值吗?这是个多么肤浅的只看外表的世界啊!小白顾不上感慨,迅速脑补了下自己鲜血淋漓、骨肉分离、被剥皮制成披肩的悲惨画面,心内哀嚎不已,天雷啊,求求你做做好事直接劈死我算了啊。
“你的性子,倒与以前大不同了。”女子端详着小白,过会轻声道。
或许是方才联想过于丰富的缘故,小白总觉得女子在不怀好意得悄悄打量着自己的皮毛质地,说不定还在计划到底如何剥皮才能更完整无瑕呢。一听女子如此说,小白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她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正是如此,别人也都这么说呢。”小白还想攀上与女子认识的高枝,再谈点过去的交情,冲着熟人的三分面,也许女子会去它处另寻白狐狸毛披肩吧。可是,搜刮遍记忆,小白绝望得承认,她真得对女子一无所知啊。这,性命攸关之下,当然必须难不倒救命心切、演技神附体的小白啊。说干就干。小白仰天长嚎,声泪俱下,“小白啊,你不过是一只才一千多年的小狐狸,属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的记忆力怎么就碎成渣渣了呢?一定是从未吃过猪肉导致营养不良、大脑退化、小脑萎缩啊?”说到动情处,小白恨不得挤出一点鼻涕来增强哭嚎的逼真度,“姑娘啊,请你原谅我送去修补还未取回来的记忆力吧。我真得不记得我曾在何时幸会过姑娘一面了。”小白即兴发挥,信誓旦旦,“姑娘,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猛遭雷劈,我怀疑我因此失忆了。我现在都不确定我是谁了。真的,我都不记得我叫小白了。”
“哦,这样啊。”女子点点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饶有趣味得打量着投入表演、欲罢不能的小白,脸上流露出玩味的表情,“我没听错的话,你方才是说你不记得自个儿叫小白了?”
“什么?”术业有专攻,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古人诚不欺我也。就连看似最简单不过、张口即来的撒谎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啊。小白暗暗下定决心,若有幸逃过此劫的话,以后一定勤学苦练,绝对不能再犯这种智商不在线的错误。小白索性一装到底,赖了个干干净净,“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小白,小白是谁啊?”
“看来你伤势不轻,脑袋都伤着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好。可怜的孩子。”女子一脸可惜的表情,对着小白认真道,“白姑娘,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养伤吧。属于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一定和你一起慢慢回忆从前,直到你恢复记忆,记起你是谁。”
看着女子唇角不加掩饰的狡黠笑意,小白毫无疑问得确定,自己的演技只是征服了空气而已。小白像被一只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蔫了下来。眼前分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方才还惊为天人、和蔼可亲,现在看起来却阴险狡诈、深不可测呢?
“那个,”小白自找台阶讪笑道,“姑娘言之有理。姑娘,聊了这么久,这么投缘,还望姑娘赐教芳名。”小白赶紧保证,“这次,我一定记得。”
“叫我雪魄好了。”雪魄笑眯眯道,“这次天谴你虽然侥幸逃脱,但天威深重,你外伤、内伤,还有脑伤都比较严重。”说到此处,雪魄别有深意得看了小白一眼,小白心虚得低下头,这算是整了一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你须得好好休整,调养身体,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身体未恢复之前不可贪功冒进强行修炼,万一落了病根,反而阻碍日后修行。”
“事关重大,你可一定得记清楚了,小白姑娘。”雪魄慢悠悠得补上了一句,在“记”、“小白”三个字上着重咬音强调。若不是看到了某人脸上戏弄的坏笑,小白一定会以为这是发自肺腑的关心而不是阴阳怪气的挖苦之语。
“雪魄姑娘,我省的其中厉害。多谢提点,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白没齿难忘。”小白咬牙真诚道谢。不管怎样,小白总算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加害她的意思。就冲她的不杀之恩,小白也该谢天谢地了。
“不必多礼,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刚刚醒来,还得以卧床静养为主。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慢慢聊。”雪魄转身离去,走到门前时,突然回首,邪魅一笑,“其实,幸亏你提醒,多一件白狐狸毛披肩确实挺不错。”
啊,雪魄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小白立刻僵化当场,吓得舌头都不会动了。看自己调戏成功,雪魄面带得色,喜气洋洋得走了。多了这么一只傻到可爱的小狐狸陪伴,往后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原来,又被雪魄戏弄了。小白本想要抓住枕头使劲往地上一扔好宣泄一下愤怒,想想一会还得自个捡上来,只好作罢。确定雪魄走远了,小白打量了一下周围,才放心得大声吐槽,“雪魄,你就是个变态。”
是谁说的,一千年天劫过后,直到下一个天劫之前,都会有两千年悠哉乐哉的好时光。为什么她的剧本内容就不是这个走向呢?这个精通读心术的怪异雪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要和她呆多久?她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小白百思不得其解。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现在总觉得自己好像自作聪明得跳进了一个大坑里,而且,重点是这个坑儿还是她自个儿配合对方主动挖好的。她受伤失忆,好友出面照料,对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束缚了她的自由,她却毫无还手之力。
自作孽,不可活啊,小白哀叹着。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静观其变,另做打算吧。
小白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和自己过不去的人。“何以解忧,惟有睡眠”是她的不二信仰。既然做好了打算,小白便决定先睡个昏天暗地。
对,她就是那种掉到深坑里,看到爬不出来会先躺下来睡一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