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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夕阳西下,醉人的暮光映照着轻薄的云层,使其仿佛带着一抹血色。

沈君懿端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略微模糊的窗户上反射着西边暮色的余晖。维清躺在病床上,他的目光盯着病床前两位不速之客。

这是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人约四十岁左右,国字脸,穿着一身棕色夹克,体型微瘦却肌肉饱满,明显是练武之躯。另一人,发鬓斑白,年近六十,虽看似气虚,但眉目之间透露着一抹睿智,穿着一身简朴的黑色上衣,目光慈爱却不失锐利。而这两人,前者是南京市公安厅行动组组长吴启源,至于后者,便是南京市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宋楷模。

对于这两位南京公安界的两大巨头的突然莅临,令沈君懿和方维清两个高中生顿感受宠若惊,不知所谓。

宋楷模堆着笑容,为沈君懿和维清一人剥了一根香蕉,满脸慈爱的询问维清的伤势,说了十多分钟才知道维清的现任监护人安长林先生与宋总队长是故识。

“维清啊,伯伯这次来其实不光是来询问你的伤势,还有一事需要你配合啊!”宋楷模突然话风一转,沈君懿和维清顿时意识到终于要说明来意了。

“宋伯伯,有事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宋楷模抿嘴一笑,示意了一边安静了老久的吴启源吴组长,吴组长立刻受意,从随身携带着的皮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然后打开,将其中的一张照片递给维清,“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维清接过照片,照片中是一名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端着一盏古色古香的紫砂壶,背景则是幽静的山林。

维清看看照片,又看看宋楷模,缓缓地说:“我认识她,她叫林湘,是‘醉春楼’的前任老板,安坞垣大哥曾多次带我去她的茶楼喝茶,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嗯!”宋楷模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关于她和安坞垣之间的关系你又掌握多少?”

“这个…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和安坞垣大哥关系一直不错,经常有往来,对了,她的茶馆就是靠安坞垣大哥的资金支撑起来的,但是,自从安坞垣大哥入狱以来,她便离开了南京去了北京,近些天好像听说她又回来了,但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宋楷模若有所思,吴启源接着又拿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金戴银,体型“圆润”的男子,一脸嚣张,盛气凌人。

“我认识他,朱胖子嘛,前些天我还参加了他的葬礼呢!”维清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就是那个朱胖子,一脸倒霉像!

“对,你说的没错,他叫朱永志,是旷烨集团董事长朱旷的儿子,一个星期前遭到杀害,而他死前,曾是‘醉春楼’的现任老板。”

听这语气,沈君懿顿时明白了,他们看来是怀疑这个林湘杀害了那个朱永志,但沈君懿和维清心里都明白,真正的元凶是那天见过的红衣女子,而这个叫林湘的漂亮姑娘其实是背了黑锅。

“那您的意思是,林湘有重大嫌疑?”沈君懿和维清对视了一眼,然后忐忑的说。

“是,我们调查过,朱永志在临死前,曾签署过一份转让协议,虽然受赠人并不是林湘,但却是一个与林湘有着亲密联系的人。”宋楷模微微停顿,然后看了看维清,缓缓地说,“这个人便是当时还在监狱服刑的安坞垣!”

“什么?”维清一惊,差点从病床上摔下来。

“可是!”宋楷模顿了顿,看了看维清,无奈的说到,“就在两天前,监狱失火,还好我们和消防局及时出面控制了不利影响,但事后,我们却发现,安坞垣不见了!”

维清满脸震惊,他不相信,安坞垣大哥竟然越狱了!

而沈君懿则陷入了沉思,安坞垣越狱?这太不可思议了,以安坞垣的人品和罪行,他完全不可能越狱,就算他越狱,他用什么越?仅仅靠一场大火吗?这不可能,如果没有外援和内应,他完全不可能做到,而且那是什么监狱,能说越就越吗?沈君懿看了看宋楷模,默默的想,难道是这老头骗我们?不可能,他完全没意义骗我们两个没用的高中生啊!这时,他突然想到,在那栋别墅里,在他的口袋里,曾出现的那个红色吊坠,那东西沈君懿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安坞垣的东西。

沈君懿看了看宋楷模和吴启源,欲言又止。

“安坞垣大哥不可能越狱的!”维清愣了愣神,斩钉截铁的说道。

吴启源和宋楷模对视了一眼,淡淡的说:“如果他不是越狱的话,那么就是被挟持了,但是,谁会挟持他呢?又为什么挟持他呢?”

维清瞬间被驳的哑口无言。对啊,谁会挟持他呢?就算被挟持,又是为了什么?钱吗?还是别的什么?别的什么?命吗?命?这时,维清猛然想起了那天见过的红衣女子,维清脸色骤变!

宋楷模发现了维清的面色变化,疑惑的问:“你没事吧?”

“嗯!啊~”维清一惊,“呃,没事,没事,当然没事!”

“没事好啊!没事好!”宋楷模拍了拍维清的肩膀,然后站起,和蔼的说,“今天也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有安坞垣的消息,请及时通知我们。”

“好!好!”

说着他们微笑着,退出了病房。

孤寂的病房外,是一条长长的的走廊,宋楷模和吴启源缓步的走在走廊上,吴启源微微止步,看了看刚才的病房,恭敬的对宋楷模说:“那个病床上的小子恐怕知道点什么,需要我和我的的小组轮流盯着他们吗?”

宋楷模微微一笑,淡漠的说:“当然!不过方维清并没有什么价值,有意思的是那个姓沈的小子,要你的小组盯住他就可以了。”

“为什么?”

“小吴啊,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会看人,那个姓沈的小子虽然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但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他是个真正在思考问题的人,而且,每当我说出一个情报时,他都会低头沉思,特别是我说出安坞垣不见了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神中突然灵光一闪,看来是想起了什么,但是没说,从他看方维清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他想起的这件事方维清一定还不知道,这便是我对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您是说他有什么情报还瞒着方维清?”吴启源握紧拳头,自信的说道,“不管是什么情报,我一定会把它挖出来的!

宋楷模抿嘴一笑,淡淡的说:“既然这么自信,这次局子里的烂摊子就交给你对外解释了。”说完,便向着前方大步的走去。

吴启源一愣,呆在了那里!

这里是玄武湖公园南侧一处破旧的小山丘,凛凛的季风带着浓浓的湿气,浸染着土壤和醉人的空气。

一名带着鸭舌帽,穿着一件灰色运动衣的女子捂着面注视着湖边忙忙碌碌的人影。

“玄武印吗?”女子喃喃自语,望着遥远的东方,不禁摇起了头,看起来非常失望的样子。

风轻轻地吹着,携着夕阳,漫步于破败的浊湖。

浓郁的酒香充斥着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悠扬的华尔兹乐曲释放着动人的旋律,绚丽的灯光映衬着室外美轮美奂的夜景,南京,一座古老而又富含活力的现代都市,在安详的夜晚,注定并不平静。

一处贵气十足的五星级顶级酒店套房内,一名富家的公子静穆的坐在沙发上,注视着玻璃窗外绚烂的南京夜景,手中的酒杯被随意的玩弄。

“也就像你这样自命清高的人才会约在这种地方见面,看来当少爷当的挺爽啊!”一名穿着绿色雪纺连衣裙的女子环视四周,轻快的坐在男子对面的单人沙发,看着茶几上那瓶仅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漫不经心的说,“可惜威士忌不适合你,它太烈了,我还是喜欢那个喝啤酒的你。”

“墨熏,你错了,那个喝啤酒的少年早在多年前就死了,是你亲手埋葬了他,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男子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淡漠的双瞳仿佛看清了所有的一切。

名叫墨熏的女子面色低沉,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或该不该回应。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吗?那座伤心的城市吗?墨熏苦笑,她一度以为那么久过去了,时间已足够摧毁过去,淡化曾经,可她还是错了,他还是没有原谅她,也对,她怎敢乞求他的原谅,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他说的对,他已不在是他了,过去的他已经被她深深的埋葬。最后,她能做的,也只能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上酒,一饮而尽,那样干脆,那样不管不顾。

安静的男孩坐在一边,看着倔强的女孩一杯连一杯的饮酒,他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时过境迁,他的心,已不再轻易的融化。

酒,不知不觉见底了。墨熏抿着嘴躺在沙发上,抗拒着胸口燃烧的烈焰,鲜血爬上了她苍白的面容,红润的小脸映在玻璃上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男孩看着墨熏,满脸的不在乎,他缓缓站起,拾起茶几上的空瓶,将其简单处理,然后走到冰箱前,顿了顿,还是拿出了一瓶哈尔滨啤酒和两个干净的杯子,放在茶几上,面不改色,缓缓倒下两杯,淡淡的说:“我喝威士忌,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只有它才能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是有温度的。”

“轩铖,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偿还过去我亏欠你的一切。”墨熏带着乞求的眼神,眼眶里仿佛有液体即将滑落。

男孩失笑,面带嘲讽,他难以置信,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她竟然还在企图他的原谅。“给一个机会?你想要机会吗?”男孩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淡漠的说,“既然你那么想要机会,当初为什么没有给我机会?”

“轩铖,你应该知道,在那种时刻,我别无选择!”

“哼!”男孩冷笑,重新倒下一杯啤酒,然后推在女孩跟前,缓缓站起,对着绚丽的南京夜景,意味深长的说,“墨熏,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讨厌的不是你骗我,也不是你红杏出墙,而是你总是喜欢为自己的错误找开脱的借口!这是我最讨厌的。”

女孩不语,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玻璃窗旁那个挺拔的背影,将面前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威士忌的后劲还没过去,女孩冲着男孩露出一脸妩媚的笑容,背靠沙发,左腿架在桌子上,双臂环抱着右腿,头深深埋入双臂之间,不知在哭还是在笑。

安轩铖注视着玻璃窗上夜景中女孩模糊的倒影,心中五味杂陈,但他终究什么都没做,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人会死,生活却不会。也许他不该怪她,他应该怪他自己,怪曾经那个懦弱的自己,那个自私的自己。

持久的缄默,也终究无法拯救那两颗无法安放的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见面吗?”安轩铖忽然转身,冲着墨熏冷冷的说。

墨熏抬头,无奈的反问:“难道不是为了羞辱我?”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安轩铖静静的坐下,仿佛丝毫不在意墨熏眼神中的落寞,淡淡的说,“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林湘失踪了,安坞垣那个罪子也下落不明!”

“林湘身为‘守护者’,她的任务是保证‘它’的安全,她的失踪极有可能与《207工程》的实施有关,至于安坞垣,他本身就是一个小人物,上峰早就下达了放弃的指令,或许,被秘密处决了吧!”说时,墨熏注视着安轩铖的一举一动,毕竟安坞垣与安轩铖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

然而,安轩铖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甚至表情都没有,或许,他说的是真的,那个喜欢喝啤酒的放肆少年真的被她埋葬了吧!

“安坞垣虽然被放弃了,但远没有被处决的必要,毕竟〖恶煞焱尊〗计划任在实行中,他依旧有着存在的价值,上峰绝不会一意孤行,他一定是被救走的,只不过,究竟是谁救了他呢?”

“就没有别的可能吗?比如,他是自己逃走的!”

“没有这种可能!”安轩铖呲笑,一口否定,“安坞垣我了解,他是那种为了守护甘愿牺牲自己的人,他绝不会跑,因为他知道,他如果跑了,他那个相依为命的好兄弟面临的会是什么!”想到这,安轩铖深长一笑,淡淡的问:“方维清现在在干嘛?”

“前些天不知什么原因受伤住院了吧!”

“真是可怜的孩子!看来我要去看看他了!”安轩铖冲着室外的夜景,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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