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浑浊的径流顺着重力趟过这片土地上的黄泥,青翠的叶子在细雨下仿佛顽皮的孩子,起伏又跌宕。
悠长的小巷,馥郁的茶香,如果再配上一名女子和一把油纸伞,那样的场景,总会让人回忆起那首《雨巷》,以及那一曲惆怅,和一腔衷肠!
可惜,现实总与诗意相似又相离。
殷红的血液顺着径流趟入小巷细窄的阴沟,一名穿着素衣的女子,静靠在湿润的巷壁,手中的紫砂壶中荡漾着诱人的铁观音。她微闭着眼,左手放在一名遍体鳞伤的男子的头上,男子成半跪状,被按住的头靠在女子的大腿上,双手耸拉着,明显受到过酷刑。
“告诉我,是谁带走了他。”女子面无表情,手中的铁观音已经见底,“时间已到,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男子冷笑,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拼着力气,抬头,冲着女子露出一副高傲的白眼,冷冷的说:“这辈子你也别想再见到他!”
女子不语,扭头,淡漠开枪!
房檐上的水珠顺着一声枪响径直划破空间,地面,波光溅起。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除了喝茶,对什么都没有耐心!”一名穿着得体的青年男子冲着素衣女子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木樨,我这次带你出来是为了帮我做事的,不是让你在这说我的风凉话!”素衣女子别好手枪,在死者面前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用特殊的方式除去上面的指纹和残余的唾液,然后将紫砂壶放在死者心脏处,淡淡的说,“现在,可以去报警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说着男子便掏出了手机,低声喃喃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南京市公安局
简易的拘留室中坐着一名女子,长发低胸A4腰,绿色雪纺连衣裙,身高约一米七,脚下则是一款红色欧美细跟尖头高跟鞋。警察局一名穿着警服的胖嘟嘟警官愣愣的注视着貌美的女子,双眼散发着精光,女子抬头冷冷的回应,眼神中仿佛带着冰刃!胖警官连忙闪过,拉起身旁一名戴着眼镜的警员,好奇的问:“这女的什么来头?”
“她你不知道?别看她挺瘦小的,厉害着嘞!昨天,就在昨天,我们吴组长亲自上阵,都差点折她手上!”
“这么厉害?真的假的?”胖警官满脸震惊状。
“当然是真的,现在吴组长还一绷带垮着嘞!”戴眼镜的警员仿佛很畏惧拘留室里的女子,所以拉着胖警官苦口婆心的教导,“所以啊,千万别惹她,这姑娘不好对付!”说着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欲问,一柄匕首携过冷风便插入了他的咽喉,血,喷涌如柱!
“谢谢你的教导,我会牢牢记住的,”‘胖警官’挥了挥手,冲着女子意味深长的一笑!
恰此时,公安局外,四辆黑色奔驰车高调闯过红绿灯,在公安局门口陡然间停下,近二十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冲着公安局正面开启疯狂扫射,暴风突袭,墙壁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然而警察局内多是没有参加过实战的见习警察和文员,事发突然,一时陷入慌乱,死伤惨重!武装分子手持突击步枪和轻型武器,在公安局内大肆屠杀,以雷霆手段,在警察局内制造混乱,三分钟后,武装分子火速撤离,搭上黑色奔驰车,扬长而去,潇洒的令世界震惊。
光,仿佛有光,白色的光,还有蓝色,蓝色的海,还有,还有什么?沈君懿感觉自己猛一刹那看见了什么,对,还有,还有一座悬浮的孤岛。
沈君懿醒了过来,又仿佛未醒!他感觉那座孤岛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近,渐渐的,他好像能看见岛上的宫宇,不仅岛上有,海面上的倒影中也有,那些朱阁宫宇排列有序,就像传说中的天庭。他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宫宇之内了,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人烟,却有鸟鸣,沈君懿独自站在一间露天走廊上,看着庭间冰蓝色的树木,枝繁叶茂,欲静风停。
这里是天堂吗?他问自己。
一丝丝寒意嵌入骨髓,他望向遥远的天边,雾气弥漫,天意朦胧。隐约间仿佛有一条直达天际的冰蓝色线,哦不,那不是线,那是一座塔,一座像西方神话中的巴别塔般的巨塔,顶天立地,雾气仿佛在消散,塔越来越清晰,他仿佛看见了那座塔的塔顶,以及那塔顶上围绕着的漩涡般的云。
那漩涡越转越快,渐渐的,云开始变黑,当沈君懿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抹上了一抹黑色,宫宇开始崩塌,地面开始摇晃,在这空无一人的世界,好像在经历着某种异变,很快,他感觉自己身处浩渺的宇宙,除了那座冰蓝色的巨塔,之前的一切仿佛不曾存在过。
那座巨塔离他越来越近,他都能看见塔上雕刻的符文,冰蓝色的光覆盖着他的全身,凉凉的,很清爽,他突然有一种错觉,那种一伸手就能改天换地的错觉。塔越来越近,已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他抬起右手,想去触碰,就在指尖触碰到塔身的那一刹那,巨塔突然散发着猛烈的冰蓝色光,将沈君懿瞬间淹没在了光的世界,而在光的尽头,他看见了一个女孩,她有着冰蓝色的眸子,冰蓝色的长发,还有一袭仙气飘飘的着装,她冲他微笑,手中闪耀着红色的光,那红色的光,源自她的手,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已浸染了整片空间,他看清了,那不仅是红色的光,那是火焰,无穷无尽的火焰,火焰中,一只巨大的龙头凝视着他,哦不,不仅是龙头,它还有着强健的虎躯,它缓步向他走来,邪异的眼神中有着冰蓝色的焰火,它仰天长啸,汹涌的火焰就像属臣般围绕左右,似一支军队,势不可挡。
光芒散尽,沈君懿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陈设,阳光透着窗户照在沈君懿身上,暖暖的。原来是梦,沈君懿想着。揉了揉太阳穴,扭头看见了墙角昏迷不醒的维清,沈君懿猛然忆起昨天的事情,赶紧冲过去,手忙脚乱的摇晃着维清的脑袋,扫视着周围,并没有发现红衣女子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
“维清,醒醒!”沈君懿焦急的拍打着维清的脸,胡乱摸着身上的手机。突然,他在自己裤子右边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物件,这是一个红色的吊坠,雕刻的是一个龙头虎身的异兽,这和他刚才在梦里见过的异兽一模一样!不对,他好像还在那里见过,哦,安坞垣脖子上也有一款一模一样的吊坠。
这时,维清醒了,沈君懿已经顾不上管这红色吊坠为什么会在他身上,他将它塞入口袋,维清扫视了四周,看着沈君懿的脸,惊讶于自己还活着,“看来我们运气挺好!”他满脸苦笑,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感,他终于明白了,安坞垣大哥惹上的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可怕!
维清躺在病床上,他的肋骨断了一根,而且时间过长,需要马上住院,沈君懿待在一旁,想起几天前还是他躺在病床上而维清守在身边,就感觉命运无常,虽然至今他还没有弄明白他上次为什么会晕倒住院。
他开始仔细回忆昨天傍晚的事,开始捋顺线索,他开始回忆起来那个红衣女子说过的话,她说过什么,她好像说过他那个混蛋老爹还没死来着,沈君懿一想到这,心头一喜,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但很快又焉了下去,就算活着又能怎样?他房子都能送外人,还敢说他会对自己这个小屁孩会有什么感情?虽说血浓于水,但对他这个混蛋老爹而言,自己很可能不过是他***愉留下的产物罢了,一个副产品又怎能奢望其他的?还能活到现在就应该烧高香了!想到这,沈君懿顿时万般沮丧。
可为什么他们现在还活着呢?这个问题真奇怪,好像他们就应该死一样,可沈君懿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想这个问题,对啊,他们为什么还活着,以那个红衣女子变态的性格和品性来看,她完全可以了结了他们,可为什么没有呢?难道是嫌脏手?不,那女子一看就是来着不拒的类型,而且,她还是个掏心犯,变态狂魔!人折她手上,应该是必死无疑啊!可他们却还活着,难道——他们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另一个世界。。。一想到这,沈君懿顿时惊恐万分,惶惶不可终日!
在病房窗外不到一百米处的天台上,诺雪双臂抱腿,坐在边缘的角落里,光滑细嫩的颈背靠在粗糙的墙壁上,苍白的面色掩盖不了她冰蓝色的眸子,今天她依旧是穿着她那亘古不变的白色连衣裙,冗长的冰蓝色长发在微风中轻舞飞扬,她偏过头,看着那个普通病房里呆萌的身影,朱唇微勾,倾世一笑。
别人都说她是冰雪女王,面对威胁从不忍让,面对利益从不妥协。别人都见惯了她嚣张跋扈的一面,也见惯了她冷漠高冷的一面,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如此安静的一面,也许,这世上,只有那个男人才真正懂她,懂她安静时那别样的美丽。
可那个男人却离开了,悄无声息。
昨天,她又去了那充满回忆的地方,依旧是熟悉的陈设,依旧是未变的风格,事过境迁,物事人非,未变的只是空间,已变的却是时间,这或许就是时空的相对****!它的坚定注定是世人的无奈。
于是,她在那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要离开了,她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但却真正爱过他,因为恨是需要理由的,爱却不必。
或许她曾经有一步走错了,也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那就应该被改变,她想改变什么呢?她问自己,希望有人能给她答案,但她的心空空荡荡,她要的答案迟迟没有回信。
现在是北京时间13:47,诺雪和摩曳中午十二点在新世纪大酒店交流了情报,历经多年,她终于窥探到了关于北京那次意外的本来面目,他日噩梦依犹昨日般清晰,知道真相的她无法控制她悲伤的情绪。也许她就不应该来这里,在这里,她什么都做不了,或许正如摩曳临走前的那般所谓救命箴言所说:越想改变的东西,越会成为必然!可她不能允许自己错过这样的机会,所谓命运,就算它百般阻挠,她也应该披荆斩棘,而不是畏畏缩缩的等待命运的终结。正如某位知名畅销书作家所言:命运这种东西,注定要被踏在脚下,如果你还没有力量反抗它,只需静静等待。
可是,她真的还能等么?她不相信,她曾在梦里无数次梦见那个男人,他的笑容,他的双眸,他的一点一滴,她无法忘记,也不敢忘记,是谁带走了他?是谁改变了这一切?
她还记得那个小时候,那个在她生命里掀起波澜的男孩,她从小就喜欢他,可她不敢说,因为在他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而已,她不敢打破这种关系,她害怕一切都会毁在她的手里,有些女孩就是这样,腼腆的以为拥有,其实只是无奈的妥协。她一直待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他一直当做妹妹的女孩,心中其实有着那别样的想法。
可最后她还是说了,在北京,在那个魔鬼的夜晚。
可她却并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因为他离开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对于她的深情,他选择无言以对,该失去的,她终究还是失去了。
或许正如那句诗所言: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濡以沫,相掬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
看来,她真的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