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冥神色一凛,道:“你是何人,是要去鬼宿门么?”此人似乎尚未睡醒,道:“在下关雁鸣,去找我娘。”史冥心头一动:“此少年天赋禀异,说不定正是我之福星。”当下道:“去玉虚峰的路险要曲折,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若非我今日遇上仇家,必能带你上去。”关雁鸣见他满身是伤,心想:“看来他的仇家很厉害,他是想我帮他拼命,哼,门儿都没有。”打个哈欠,道:“既然如此,我再睡会儿。”又躺下睡觉。
史冥本心气高傲,见他不愿相救,也不再强求,回头便走,没走几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甘风池道:“史堂主,你怎样了?”却不出手相扶。关雁鸣刚躺下,猛听得这一句,一跃而起,问道:“阁下是…”甘风池傲然道:“甘风池。”关雁鸣道:“我问的是他。”甘风池哼一声,转身大步而去。关雁鸣两步赶到史冥身边,扶起他,问道:“你是哪个史堂主?”史冥捂着小腹坐起来,道:“你还见过别的史堂主么?我乃六神门史冥。”关雁鸣一呆,失声道:“四叔,我是雁鸣啊,你伤在哪儿了?我娘呢?”
史冥吃了一惊,道:“雁鸣?我认得你么?”关雁鸣这才想起史冥并不知道自己叫关雁鸣,忙道:“我娘就是秦梅雪,我娘呢?”史冥更加惊诧,寻思:“此人不知是什么来历,管他是真是假,且叫他救人要紧。”便道:“**就在前面林子里,被仇家困住了,此刻恐怕已经…”关雁鸣大吃一惊,捡起史冥的腰刀,飞奔赶去。
林中众人见甘风池归来,忙问他情形如何。甘风池见秦梅雪未受加害,脸色稍缓和,道:“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范老大疑惑不定,挥手道:“大同,你去看看史冥死了没有。”张大同战战兢兢,踟躇不前,道:“老大,他必定死了。”范老大正要发火赶他去,突见远处一人提刀飞奔而来,细眼辨看,认出是当日在山上烹饪十味虎药汤时见过的少年,不禁有些惊异。张大同正发愁难以推托,此时借机往前跃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关雁鸣赶至近处,也认出了范老大,心头一惊,又见树下靠着一个女子,脸色苍白,呆呆的看着自己,心头大叫一声:“她一定我的娘亲。”正要扑上前相认,范老大冷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当**的汤锅被炸,是你捣的鬼吧?”关雁鸣立时警觉:“不好,此刻还不能与娘亲相认。”当下佯装不知,道:“原来是范老大,幸会幸会。”吴七跳出来,道:“狗**,你可知那锅虎肉都放了什么药材么?老子先宰了你。”关雁鸣哈哈笑道:“看来老子怎么装都躲不过去了。”又压低嗓音道:“吴七,我入你仙人板板!“
吴七浑身一震,惊道:“你是…”忙回头道:“老大,他就是济南分舵派来的杀手!”关雁鸣随口道:“不错,林舵主令我来取你们这几个败类的人头,想不到被你们逃脱了。”范老大看一眼甘风池,身形一晃,一剑直取关雁鸣。关雁鸣微惊:“这一剑好快,果然厉害!”忙横刀疾扫。范老大的剑却突然转向,刺向甘风池。原来他之前欺骗甘风池来相助自己除掉史冥,甘风池一直对他深信不疑,此刻关雁鸣随口一语戳破谎言,甘风池自然不会放过他,而甘风池武功之高,才是他最惧怕的。
甘风池应变奇快,一飘身已在一丈之外,冷笑道:“范老大,我平生所见奸恶之徒不少,以你为最无耻。我江南大侠一世英名险丧你手,你受死罢!”言罢,挺剑而上。范老大挡了一剑,道:“我平生所见自命大侠者不少,以你为最愚蠢。”甘风池大怒,快剑攻来。众人一拥而上,与他相斗起来。
关雁鸣忙跑到秦梅雪身边,想要扶起她赶快逃走。秦梅雪道:“我中了五虫迷迷散,没有力气了。小兄弟,你真是林舵主的人么?你刚才这一刀‘天翅断云式”是哪学来的?”关雁鸣双目含泪,凝视着秦梅雪,喉头哽咽,好一会儿,突然哇的哭出声来,泣道:“娘,孩儿不孝,让你受苦了。”秦梅雪大奇,仔细看他,神色变得急切,道:“你是…”关雁鸣哭道:“娘,我就是被关长水抱走的孩儿啊。”秦梅雪呆了一呆,泪涌如泉,搂着关雁鸣哭道:“原来你没死,都长这么高了…”旁边一个声音道:“你真是当年那孩儿么?”却是史冥。他方才摔倒之后,担心秦梅雪的安危,竭力爬了过来。
关雁鸣见史冥身下鲜血浸透雪地,吓了一跳,道:“四叔,你的伤…”史冥道:“我恐怕顶不住了,哈哈…哈…”秦梅雪呼道:“四哥…”关雁鸣忙掏出那颗鬼王花珠,放到母亲鼻前,道:“娘,快闻闻。”秦梅雪闻到一股腥味,头脑立时变得清明,四肢开始恢复气力,片刻起身赶至史冥身边,出手如风,点了他几处穴位,又撕下布条缠扎伤口,道:“四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史冥见她已解毒,心头一宽,嘴角露出丝微笑,慢慢闭上眼睛。
秦梅雪大惊,急忙叫唤他。关雁鸣想起小叔说过这颗紫珠有起死回生之效,便将它塞入史冥口中,一拍腮邦,史冥咳嗽一声,咽入腹中。片刻,史冥睁开眼睛,道:“这是什么药,怎的好似有一股股坚实的气力涌向四肢?”秦梅雪大喜,眼泪又涌出来。关雁鸣道:“这就是当年你那颗鬼王花种子种出来的花珠。”
史冥叹道:“天意,天意,想不到是薇薇的那颗种子救了我。”坐起身,又道:“这颗珠子好似散出了先天元气,充满我的经脉,待我运功引导引导。”说罢,盘坐运气调养。秦梅雪大喜。一边甘风池与众人斗的正酣,地上已躺了三具尸体。关雁鸣道:“娘,看孩儿如何手刃奸人!”一声长啸,提刀直奔过去,如猛虎下山,对准范老大劈天盖地使出一路**堂刀法来。范老大大惊,弃了甘风池,与他对战起来。
秦梅雪看的惊奇,暗忖:“这孩儿仿佛就是古师哥复生,这套刀法好似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飞身捡起尸首边的一把刀,道:“好孩儿,娘来助你。”冲入人群中,施展出一路朱雀堂的刀法,轻灵飘逸,气象诡秘。母子两套刀法配合起来,如虎生翅,所向披靡。甘风池陡然来了帮手,精神抖擞,又伤数人。
范老大及剩余几个汉子见势不妙,靠拢在一团。甘风池、秦梅雪和关雁鸣纵身攻上,范老大朝其余几人使个眼色,众人同时挥袖,挥出一团淡黄的雾气。甘风池喝道:“小心毒烟。”三人同时纵身后退。范老大等人扭头便逃。
突然间,雪地中刮起一股寒流,唰的响过,范老大等人惊呼一声,滚出一丈远,一个个不再动弹。甘风池及秦梅雪、关雁鸣皆大惊,这才看见一个身影立在三丈之外,身材伟岸,以布蒙面。来者道:“赏你们一人一具百年不腐之身。”声音嘶哑苍老。
关雁鸣寻思:“我当日也是这般蒙着面、压低声音吓唬吴七,莫非此人也是怕被认出来?”于是问甘风池道:“你认得他么?”甘风池神色严峻,摇摇头,道:“天下竟有人能将武功练到这等境界,闻所未闻。”
史冥闪出,道:“他就是害死古师哥、打伤薇薇的凶手。”关雁鸣记起小叔说过,他一掌把萧薇薇打得长睡不醒,不由一惊。甘风池道:“咱们一起上,揭开他的真面目看看。”四人相视一眼,同时施展绝技攻去。
来者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带起一团旋风,如同鬼魅般已穿过刀剑夹缝。史冥和秦梅雪只觉眼前一花,迎上一股大力,立时如遭雷击,飞弹而起。甘风池一剑刺空,眼前已没了敌人的身影,正要收剑,突然一只手自身后搭在肩上,惊得他魂飞魄散,急忙后仰疾出一剑。来者喝道:“好剑。”一拳击在他肩胛骨上。甘风池一阵剧痛,肩胛碎裂,摔出一丈之外,犹叫道:“好强的拳。”关雁鸣见此人转身过来对着自己,吓得“啊呀”一声,舞刀乱劈。来者一一轻轻闪过,双眼注视着他。
关雁鸣见他双眼如血殷红,闪着熠熠光泽,妖氛诡异,顿时一阵眩晕,忙闭目,心道:“妖怪,妖怪!”那目光却似乎穿透了眼皮,直透入大脑,到处都红彤彤的一片。关雁鸣大叫一声,照着那眼一刀劈下。来者提起左手食指,弯弯曲曲的朝他额中央点来。关雁鸣只觉那食指激起了漫天血海漩涡,似要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卷入其中。一时间,腥寒迫面,意志涣散,竟不能动弹。
史冥惊呼道:“魔幻指,雁鸣小心!”关雁鸣在他阴气笼盖之下,浑身麻痹,一动也不能动,心儿焦急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来,猛然青筋暴出,脖子涨粗,呲目一声虎啸,已摆脱麻痹,左手疾速立起掌刀,凌空斩落。
来者刚要点中他的额头,忽觉一道锋锐的劲风如薄刃般无声无息切来,忙飘身退在一丈外,赞道:“小子念力不错。六神斩果然名不虚传,再接我一掌试试。”右臂徐徐升起,掌心朝下内凹,吸纳纯阴坤气,只见白雾氲氲绕指,丝丝作响,足下积雪迅速融化。
史冥惊道:“太阴散手!师妹,咱们助他!”一步赶在关雁鸣身后,一掌抵在他后背左天宗穴上;秦梅雪也疾身赶至,同样一掌抵在他右天宗穴上。
来者按掌外旋,飘身拍出,刹那间天地森森,冰寒彻骨。关雁鸣隐隐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不禁惊骇万分,突然后背涌入两道浑厚的真力,与自己体内的真气同出一源,迅速融为一体,自天宗穴涌入手太阳小肠经,沿肩贞、阳谷、后溪诸穴奔至小指末端少泽穴,掌中真气蓄积盘荡,浩浩奔腾,不由竖起六神斩掌刀,迎着太阴散手全力斩落。
两股掌力相撞,六神斩锋利的劲气剖开太阴散手的冻气,如划丝帛,激得气流尖锐作响。来者脸色微变,身躯一震,退出两丈。关雁鸣、史冥、秦梅雪三人后仰摔出,浑身冰凉,忙运气御寒,方知冻气并未入体,心头稍安。
来者提起右掌,见一道血痕横断掌中,滴着血珠,冷笑一声,道:“了不起!”左手一拂伤口,伤口顿时封凝,转身飘至崖边,纵身而下。关雁鸣忙跑过去看,只见得一个黑点急坠而逝,消失在白茫茫中,不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