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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四使徒 无间行者

血魔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是坠落,山丘般的巨大躯体如陨星般从空中跌落向大地,烟尘四起,留下一个深深的坑洞。

里维明白是时候了,先前那千万次轮回所斩落的并不是血魔的真正意识,而是无数年来它所吞噬的生灵侵入自己体内的记忆,它的本体意识藏了起来,躲在了大千世界之后,那是界之暗面。

现在它破碎了,显露出来,无所遁形。

近乎垂直的岩壁并没有成为里维的阻碍,双足注满绯色杀气的他就这么一跃而下,直至快触底时才猛力一蹬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射而去。他现在的状态出奇的好,经历过千世轮回的洗礼后,原本年少的心已经学会了什么叫波澜不兴,什么叫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本能地抗拒与躲避一切外来的不利因素,那么现在的他会去坦然接受并努力改变这一切,再也不会逃避,再也不会畏惧,勇敢的少年,在此刻终于踏上了属于他的强者之路。

前方弥漫的烟尘中有魔影浮现,里维在奔跑中张弓搭箭,一支支浸满杀意的利箭穿透尘幕,血光乍现!

随着距离临近,锵!两把利刃出鞘,交错在身前,他就这么笔直地冲了进去。

如今看来在这充满混乱与虚幻的通灵世界,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过往意识的体现,而区别仅仅在于记忆印象的强弱,你的意志越坚定,越强大,相应的能力与实力也会得到提升,无所畏惧者,自可一往无前。

斩锋轰鸣,双刃乱舞,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传出了恶魔们由惊怒变得渐渐压抑的哀嚎,这些影魔没有五官,连掠食者的本能也弱得近乎全无,它们在害怕,就像血魔一样。

恐惧会让人疯狂,就像被掐住了咽喉,极度暴怒!

坑洞中一方暗黄浑浊的水面开始慢慢翻腾,一丝丝诡异的红色涌了上来。随着红色的加入湖水渐渐变得粘稠冒出一个又一个汽包,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丝丝血腥的味道,而里维跃入坑洞后,水面已变为了一片沸腾的血泊,血泊之中隐有黑光闪动。

砰!整个水面忽炸了开来,血红色的水流如暴雨般倾泻,落在周围的岩地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一把巨镰从血泊中缓缓升起,一只巨大的触须缠绕在这把长近十米的巨镰上。随着它的缓缓上升里维也逐渐看清了这把武器的主人,那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生物啊!

九只较小的眼睛围在一只巨大的竖眼周围几乎占据了整个面部,除了握着巨镰的那只触手外整个身体几乎都是由触须构成,每只触须顶端都有一只竖眼。

唯一看上去正常些的是它的左臂,似乎和人类差不多只是扩大了无数倍,可手上缠绕的那根锁链实在骇人,那是一张张正滴着血水的未知双头生物头骨组成,每一个链环由两张嘴长且锋利的尖牙互相咬合在一起一节一节缠满在手臂上,一端握在手中,另一头垂在水下不知还有多长,同样怪物的下半身也隐藏在血泊中让人难以想象它究竟有多么庞大。

“站住,人类!你,已经涉及到了一个不该触碰的领域,但还不算太晚,你仍可以全身而退!”水面上那些染血的触手全部直立而起,顶端无数的竖眼此刻都紧紧盯着他,好似跨过无尽的时间长河从过去瞥见了未来。

虽然里维清楚它们只是过去的影像,可还是有种被从上到下甚至灵魂被看透的错觉,他举剑慢慢靠近这个可怕的生物喃喃着:“这就是血魔的本体吗?”

紧接着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冰冷彻骨的水流一下子浇在了他的心头:“既然你执意前行,那么欢迎来到地狱,我是魔神的第四使徒,无间行者,芬!”

这次空洞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出现,而那个怪物看上去依旧在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头上那只巨大的独眼微微眨了一下。

无间行者,这是一个即使在最古老的典籍中也难得一见的名讳,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恐怖的力量,还有那如同禁忌般的能力。

根据仅有的记载,魔神麾下有十使徒,戮战于诸神黄昏,那一役几乎所有的魔族被全灭,最后剩下的也因力量不足永远陷于自我封印中。而第四使徒无间行者是少数几个无法确认生死的参战者之一,最后的记载是无间行者在战斗中扭曲自己的空间之后便永远的消失不见了,因为他的能力‘无间’很特殊。

一种是距离上的无间,它似乎可以任意扭曲自己周围的空间,就算无数攻击涌向它,也可以从容的一一避开。

而另一种则是它正真恐怖的禁忌所在,那是心灵上的无间,只要你的眼与他的眼对视过,那么它将洞悉你的一切,且它的本体究竟是以何种形式存在至今依然无法确认。

有一种说法是,它的存在不仅仅是实体,或者根本没有实体,只要你见过它,认为它是存在的,那么它就会存在,扎根于每个人的心里,它在,亦不在,无所不在。

一想到这些里维就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再看它,可之前自己被看过一眼后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巨镰袭来,自己脑中却传来一阵刺痛,咳,即使瞬间就清醒过来胸前还是被狠狠割了一记。

没有鲜血涌出,通灵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幻的,但里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瞬间被夺走了大半,无关于意志,而是精神本身被掠夺了,他委顿在地。

嗤啦!

那条由无数头骨构成的锁链从他身前毫无阻碍地穿过,缠绕住他的身体,被虚幻的锁链捆绑并无任何异常,直到那些头骨空洞的眼神中发出幽幽的蓝光张开利齿刺进了他的身体。

嘶!

里维强忍住痛苦深吸了一口气,到现在他也只认为这是精神上的幻觉,直到自己的身体真的被缓缓拖向了恶魔。

“来吧,与我同赴地狱!”无间行者芬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啊!

里维开始挣扎,即使那些尖牙会带来灵魂深处的痛楚。

他开始一点点后退,即使虚幻的身体快要被锁链勒断。

绝对不能被它碰到!绝对不可以!

这是他闭着眼此刻脑海中仅存的声音,这声音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似是大恶魔马诺斯在不甘的咆哮,又好像另一个存在隔着无尽的时空在向他发出警示。

好不容易逃离了神启者,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好不容易离开了被束缚的生活,又怎能就这样放弃;同若依约定的要取得大赛的冠军呢,同无琴说好的要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呢,就是马诺斯这个恶魔,它也想回到自己的故土啊!

“给我开!”

祭骨燃血再次被发动,里维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还不够,这还不够!

绯红的杀气开始弥漫,那如血的红中透露着深沉的黑,但依然不够!

魔化的左眼中有晦涩的古老咒文开始流淌,胸膛中那颗被黑洞取代的心脏开始了又一次有力的脉动!

忽然,一颗巨大的竖眼就这么无端出现在了黑洞中,冷漠的上下扫视了一遍,而后缓缓闭合,原本如火山般将要喷涌的黑洞瞬间闭合。

绝望!

第一次里维深深自己的渺小,自身力量的弱小,即使想动用禁忌手段,在强如魔之使徒这般存在的面前却毫无用处,还是不够强啊!

身体已经隐隐有了要觉醒的征兆,可惜没有时间了。

只要再多给我一些时间,要是我早一步能属性觉醒的话,未尝没有机会一战,它的本体显然是无法行动的,而且在这通灵世界中它的力量也与我无异,仅仅是层次高了许多。

时间!时间!你要是能停住该有多好啊!

嗡——

一圈无形的波纹从里维身上荡了开来,在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好像真的就这么静止了,除了他以及眼前这个颤颤巍巍托着漆黑烟杆的老人。

透过他望着自己的空洞眼神,里维看到了欣慰,自责,还有些许遗憾,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爱,他真的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老人就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辈正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我只能再帮你最后一次了。”

他深深地嘬了一口虚幻的烟袋,飘出的烟雾在里维眼前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玻璃般清澈透明,亦如这易碎的爱。

老人缓缓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沙漏,依稀可见上面盘绕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翔龙,而今它已断裂成数节,龙口不停地吐露着金色的细沙。

“过去如我,现在如你,未来不可知,活着的灵魂,逝去的亡者,这里是世界的另一面,这条路是有尽头的,在你足够强大之前,永远不要再来这里,永远……”他遥望着远方一声叹息,轻轻走向了芬,干枯如柴的手掌按在了恶魔身上,就在里维眼前一同碎裂了,被时间长河永恒的放逐。

“啊!你这个该死的老家伙怎么还在!”一片时空乱流中芬怒吼着。

“我早就不在了,这只不过是曾经留下的一点点后手,没想到居然逮到了你!”乱流中的老人仿佛恢复了往昔的活力,开怀大笑着。

“哼,这里是困不住我的,我还会再回去,到是你,逆乱未来,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代价!”芬冷笑着。

“代价?!我曾亲手献祭了一个世界又岂会在乎这些,只要他活着就好,就好啊,哈哈,同赴地狱吧,恶魔!”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老人猛地一拽芬的触须,拖向了乱流深处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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