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人将近一个时辰的艰苦前行后,已经将整个青阳镇横穿。
前方,大约一里不到的所在,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官道已经到了尽头,接下去的,就是一条掺合着积雪溶化后的雪水的泥泞官道,在远方道路两旁的大山之间蔓延向远方。
叶沧溟见状,心头一喜,蜡黄的脸上首次现出激动神色。
南方多山,大离王朝位处开元大陆的正南方,更是免不了高山如林。
几乎王朝三分之一的疆域都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山脉组成,在这里见到山本来是平常事,但是在叶沧溟眼中,从来没感受过,一座大山,能给人这样的喜悦。
因为在那道路的一旁的一座大山上,有一堵看上去比普通民居还高的朱红色围墙从山根处蔓延到远方,将其周围的民居和其他建筑分隔开来,山内,树木挂着残雪,葱郁而繁多。隐隐更看见一条长长的台阶连接着山脚下的一道大门和山顶的两个大殿,大殿上方,还能看见隐隐的香火飞烟传出,宛然就是一个清净避世的门派模样。
在其和官道的连接处,一扇宽敞的大门伫立在围墙中间,从这里看过去,那大门上方正中似乎有一块凸起的门匾,字迹却是看不清楚,不过,叶沧溟却已经可以确定下来。
到了!
终于到了!
内心充斥着无尽喜悦。
此刻,叶沧溟眼中倒映出的那青山,那围墙,那似乎是守在大门两旁的渺小人影,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这么的可爱!
抬起沉重的脚步,叶沧溟凭借着喜悦的力量,再次艰难启程,内心被这景象吸引而去,却不曾发现,自己心脏处,那股维持着他生机的暖流,正在逐渐减弱……
三百米!
五百米!
叶沧溟两人穿过街道两旁已经极为稀疏的民居。
五百米的距离,并不算遥远。
行进中,叶沧溟的意识却是再次开始逐渐模糊起来,胸膛里的心跳也来越来越慢,他依旧不管不顾,只是一只手死死的拉着小灵灵,用尽所有力气的握住现在所能握住的一只小手。
一双开始出现迷离神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快要到达的那道大门。
此时的他,忘记了小妹,忘记了家仇,也忘记了父亲的死,同样也忘记了传承万年,此刻还邦在他腿上的家传卷轴……
死死的盯着那道门!
前进的动作,似乎已经只是唯一的本能!
死亡在前,没有什么甘或不甘!
有的,只是无知无觉的麻木…………
位处青阳镇东边官道口旁边的至阳道门口。
朱红色的围墙中,正对官道青石板和泥泞道路的接口处,一扇用白玉石建造的宽达几丈的高大门户旁边,两个大约二十多岁,身穿青色道袍模样的年轻人分别在大门左右两旁的简易座椅上坐着。
两人都是穿着单薄,一者环保双手,闭目养神,另一人则是一只手拿着一柄明晃晃的离鞘长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布不停的在光可鉴人的剑刃上擦拭着,寒冷的严冬气息似乎并没有对他们形成任何影响。
就在那抱着长剑不停擦拭的至阳道看门弟子正在擦得聚精会神的时候,两道脚步声,从大门台阶前的官道上传来,他诧异的抬起头来想声源处看去。
入目所见,两个打扮得破破烂烂,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出现在他眼中。
来者是一大一小两乞丐,头发散乱,一身破烂衣物上肮脏无比,无论大小都是脸色蜡黄,仿佛长期的营养不良一般,前进中,满身疲累显而易见,那弟子看到,嘴角边却露出几分冷笑。
‘又是来拜师的,疲累倒是不假,可惜脸上化妆太过拙劣了’那弟子有些不屑的想着,至阳宗在附近名声不小,想拜入至阳宗门下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就在他担任看门弟子的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有五六十个人用着各种方法前来,对于眼前这两乞丐的表现,在他眼中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
“停步!这里是至阳宗宗门,闲人不得擅闯。”他一心把这两人当成来拜师的,见两人都快走到山门台阶处,不由大声喊道,同时他收起长剑,从座椅上站站起来凝视着台阶下的两人,打算要是对方还是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就直接把两人给打走,往常那些人拜师的那些伎俩让他都感觉到厌烦了。
至阳宗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却见下面那个高个子的男子不但不后退或者停下,居然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山门就往里走,一言不发,只是刚才一句话的功夫,对方都已经走到了山门前那十几阶台阶之处,虽自己的话居然像是没听到一样,而那小的似乎是听到了,但是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居然一起跟着他旁边的男子前行。
‘娘的,来拜师还这么嚣张?’见对方不停劝阻,那弟子心头一怒,仿佛被人欺辱了一般,一只手拳头一捏,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再不停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出于愤怒,他的声音比刚才要大上不少,大门旁边的另一名弟子听到,眉头一皱,本来他倒是想偷个懒,但是现在听师弟的语气,似乎事情并不简单,只好睁开眼来,同样有些一脸不善的看向两人。
听到这话,小灵灵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是看自己的哥哥还是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一只脚都已经踏上了山门前的台阶,于是犹豫了一下后又跟了上去。
“说着不听,那就别怪我了!”那持剑弟子,见状大怒,就连在一旁的另一名弟子也站起身来,双袖一卷,打算随时出手。
‘来找事的?’
此刻,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肯定了这个念头。
也不怪他们这样想,叶沧溟两人现在的行径确实是像足了来找事的,加之至阳宗最近几年都不大太平,叶沧溟的行为又颇为古怪,两人就自然而然的的把他当做敌人了。
只见那持剑男子,剑交左手,右手一握拳,脚下一蹬,整个人就直接从十几阶台阶之仿佛大鸟一般俯冲上下来,眨眼之间就到了叶沧溟的跟前,对着他前进的身躯胸口处就是一拳狠狠砸去,偌大的拳头发出“呼”的一声破空声,直接落在叶沧溟的胸口上。
对于前方台阶上的危险,小灵灵长大了嘴巴想喊出声,叶沧溟却依旧无知无觉,一双已经看不到一点神采的双眼只是盯着那宽大的白玉上门,脚下依旧不曾停下半步,仿佛已经陷入魔障……
“砰”的一声,拳头和胸口对撞,叶沧溟整个身体如同破烂沙包一般被对方那强劲的力道给打得向后飞出去五六米,而那弟子在击中叶沧溟的瞬间也脸上现出错愕的神情。
对方居然不闪不避!
不是来找事的?
本来他这一拳只是想先试探一下,只用了七分力,只要对方还手就会立马露出根底,到时候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直接用剑,若对方强劲,另一人则会立马发信号回山门,岂料对方居然是这种样……不堪一击。
一时间,他又不确定对方的来意了。
“哥哥!”
叶沧溟的身体“砰”的一声,狠狠砸在台阶外五六米的青石板上,小灵灵凄厉的尖叫着急忙跑了过了。
就在叶沧溟撞击到石板上的时候,一块巴掌大的黝黑铁牌,从他那肮脏破旧的棉袄中抛飞出来,“哐当”一声落在身旁不远处打扫得颇为干净的石板上,显得极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