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归事件风波已去,三年时光,尽管父亲数次下死命令,风声的流出的趋势,还是不可遏制而其中,更不乏嫡母嫡姐的暗箱操作的功劳。
就这样,外面都流传都说,相府的三千金嫁不出去了。
事实上,可能也当真如此,今年盛夏,嫡姐风风光光地出嫁了,对象却从太子一举变成了八皇子。
理由很简单,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死”掉了,死于我和二姐的暗度陈仓,然后没多久,二姐遁入空门,成了远离京都的一间不知名的小庙中的尼姑。
刚开始一个月,每隔十天我都会用专门饲养的小鸽子修一封长长的信给她,可一个月之后,我就放飞了那只鸽子。
因为我知道,我的好二姐,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已经远离,和心中的那个人双宿双飞,去了这个世界上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幸福角落,桌上的那封信,已经很透彻地阐明了这一切。
我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一份释然,有些愧疚,经年累月,跨越两世,好在,我终于还清了。
八皇子和三皇子洛钧言之间的战争正如火如荼,或许,无论历史如何演变,终极不忘的,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残杀,天下黎民,得幸我们没生在皇室,不要经历那一场手足相残的痛。
君谦如愿以偿地抛下了四书五经的重负,开启了他的军械兵法之路,我曾装摸作样地预言过,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军事家,结果,短短三年时间,他已经变成了八皇子座上的小军师。
没错,父亲在我的怂恿下,摒弃了进入“知书达理”的嫡姐所坚守的阵营,选择了当初看似弱势的三皇子。
还记得穆姑娘吗?那个前世毫无踪影今生却蓦然闪出的美丽女子,她是江湖势力幻羽阁的少阁主,而三皇子的母亲,那个妖娆的歌姬,压根不是什么卑微的贱民,她曾是幻羽殿的左护法,入皇宫数年,一半为任务,一半为爱情。
因这个江湖势力的强势加入,三皇子力挽式微的狂澜,父亲说夸赞我有见识,而我除了笑笑不置可否外,别无他言。
立于三皇子背后的江湖势力,我并不知情,当初帮他,为一己私愿居多,毕竟一方是我视为宿敌的嫡姐和我永远无法原谅的八皇子,而另一方,是仅有一面之缘却毫不吝啬于对我施以援手的三皇子。
在这方面,我确认我是一个小人,自私而无耻,为了私愿,甘愿将家族荣辱置之度外。
琉姨娘生下的一对龙凤胎,如今两岁多了,小亦窕天天爱粘在我屁股后面,小君铮天天爱粘在君谦旁边玩弄他做好的小型机械。
每每,君谦会板着一张黑脸将小君铮拽起扔给我,但这无济于事,调皮任性的小男童一向喜欢借着纯真无害的小模样获得大人们的娇宠,从而肆无忌惮地叨扰那些无能为力的大孩们。
说真的,我狠不下心来对这两个小娃娃,不仅仅因为血缘和年龄,更因为他们的境况与我和君谦,有些相同,同样可怜。
琉姨娘生下这对龙凤胎时很困难,但所幸,勉强之下保住了性命,我们当时都以为,这样,便是万事大吉。
可后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半年后,琉姨娘去了天堂,和我的娘亲如出一辙。
她说她比我娘亲要幸运,尽管我不愿意听这句话,她还是喜欢躺在床上时常唠叨,仿佛要得我一个承认才心甘。
我最终还是承认了,因为这大概是真的,毕竟她有了半年的时光去记得她孩子的面容,去让她孩子记得她的面容,尽管这是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
嫡母回了娘家安平侯府,她声嘶力竭,将温家祖宗问候了个遍,就因为父亲站的阵营不同,当然,顺带着,她将四妹带了过去。
大约是秋天吧,四妹被当做一件交易品,嫁给了一个半老的权贵做了继室,她翘首以盼的爱情、殊荣,终是都没能到达。
嫡姐约摸过得不好,听说她日日在八皇子府大发雷霆,肆意打骂,和八皇子吵的不可开交,而八皇子呆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风暴正临的危机时刻,在外流连的时间反倒越来越多。
或许是八皇子突然醒悟了,从前眼中心心念念的朱砂痣和明月光,不过是一摊蚊子血和一粒米饭罢了。
我白发初生的父亲,越发地忙于公事,而祖母身体也越发孱弱,时常,我会抱着亦窕、牵着君铮,到她床边听她喃喃细语,她说:她没想到相府会变成这样。她说:望见这两个孩子,她便会想到二姐。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二姐现在正幸福着依偎在另一个人身旁。有时候想说,有时候又觉得不该说。
夕夕嫁人了,说要一辈子守在我身边的小丫头,终于被我遣送了出去,看到她穿上粉红嫁衣时既兴奋又难过的表情,我亦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祝福于她。
细云仍旧呆在我身旁,我也想将她“遣送”出去,如夕夕那般,可谨慎小意的细云,设防太重,能走进她心中的人,我至今未见,或许,不多久就会有了吧,让她多陪我些日子,也好。
穆姑娘和三皇子成婚的日子就在三个月前,他们没办盛大的婚礼,仅仅告知了几个知心之交,其中,就包括我。
我坐在他们身旁,不知该如何感慨,三皇子要敬我酒,他说多亏你倾力相助,我豪爽了一回,将酒一饮而尽,心中却想应该是我敬你才对,毕竟你为始因,我横竖不过是果。
当夜,穆姑娘和我谈心,她说,他本是想娶你的。
我笑,道,最开始的他确实想娶我,不过,如今我已经向他证明了,没有婚姻捆绑的阵营关系也是牢固的。
穆姑娘盯着我,仿佛想看出些什么来,他说你很熟悉,像梦中的姑娘。
我失声笑了出来,这你也信?他这是想看你吃醋罢,更何况,他想娶我我还不乐意。
穆姑娘转头笑吟吟地,道,不管他想娶谁,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他。
我鼓掌称赞,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穆姑娘。
穆姑娘扬起眉毛,真想看看你红衣出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我意味深长地打趣道,也许要再下辈子了。
洞房花烛夜,我这个局外人自是要离开,站在夜色里,心中蓦然的浮现出一个身影,月光下宛若神祗的那个少年,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或许那一别,已是永别。
我怅然若失,早知道那日鸡鸣时刻便不离开了。
踏着月色,我独身一人走回了相府,紧紧关闭的府门,一如当日,只不过,那时候我转身回头还尚能寻到他,如今却是难以再逢。
.........
月光下,身后两个身影紧紧追随。
钧言,当真不让她知道吗?
本就不该有长风的存在。
洛钧言苦笑,想起郁长风消失前和他说过的话:
上一世不存在而这一世却存在的,就如我,都是一场泡沫,是会被风吹散的...
不过,我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我不该存在。
我想,还是让她一辈子记得我地好,原谅我的自私...
洛钧言盯着穆姑娘,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窜上心头。
长风消失前绕有深意地看了穆姑娘一眼,他怕,穆姑娘也会一样地消失,所以,他安排了婚礼,算一场圆梦。
那亦沫呢?
洛钧言笑笑,不管怎样,还有他这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