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段德便好全了,中间还让六福帮着他煮了一回药汤。说来也是神奇,原本还於青着的伤处,在药汤里练了会悍体诀后,就消失不见了,段德当时大为后悔,若是受伤当日就煮上一煮的话,只怕他早就好了,哪里还用在床上躺这几天。
身子好了,段德便再也安耐不住,不顾应梅和翠凝劝阻,穿戴整齐后,就匆匆往父王的卧房跑去。
说来也是,自从段德养伤起,就也住在存心殿,父子二人离的相当近,可却是一个病着还起不来,另一个却是受了伤家人不让起来,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心酸,这好好的雍王府上下两代主人都卧床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段德钻进父亲的卧房里,段母正小心仔细的喂着雍王汤药,见段德闯进来,白了他一眼,才笑骂道:“就知道你闲不住。”接着又对雍王道:“你看看,这小子没你的管教,都快翻天了,这几天老嚷嚷着要习武,你快说说他吧!”
雍王听了,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却见段德赶到床前扑通一跪,大哭道:“父王!您总算好了!德儿给您请安了!”
“好好好!”雍王摸着段德的脑袋,温声道:“德儿身子好全了?听你母亲说你伤的不轻呢?”段德擦擦眼泪,瞅了母亲一眼,见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才对雍王道:“孩儿身子骨结实的很,就连那刺客孩儿都打的过,父王!孩儿要习武强身,将来好好保护你和娘亲!”
段母听着咯咯一笑,惹得雍王也不禁莞尔,看着段德道:“府中护卫这么多,你习武做甚?咱王府里也是高手甚多,自然也能保护我和你娘。你还是好好读书,先让你皇爷爷高兴了,早些封了郡王才是正经。”
段德看着父亲苍白消瘦的脸庞,又想起父亲昔日的风采,红了眼眶道:“父王,您身子不见大好,孩儿实在担心的很,哪里还有心读书?前些日子孩儿得了本书,据说有强身健体之效,父王不妨练上一练,若是真有用也好让您早日康复!”
雍王看了段母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段母起身将段德扶了起来,道:“起来坐到你父王身边吧,地上凉!”
雍王则是笑着等段德坐好,才轻声道:“这事你母亲已经跟我说过了,也难为你一片孝心,六福练这书怎么样了?”
段德此时收拾了心情,也就笑道:“六福才练了几日,还看不出什么,不过我新找的长随赵熊却练了那书有近八年的时间,练得一幅铜头铁臂,等闲护卫五六个一起也奈何不了他!”
段母一听,问道:“那赵熊可是卖你书那人?”见段德点头,遂向雍王道:“王爷,看来那书果有奇效,六福我也仔细问过,练了几日未见有什么偏差,只说近日来精神好了许多,干活也比常日里多些呢。”
雍王点点头,看着母子二人,忽的叹了口气,才道:“自河北回来,这病就一直断断续续,真是苦了你们了!”
段母一听,却是猛地湿了眼眶,含泪道:“王爷若能早日康复,我们娘俩也就放心了!”
雍王点点头,拉过段母的手牵在一起,又对一旁默默不语的段德道:“德儿想要习武,父王和你母亲倒是不会反对。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从你遇刺一事,便知道咱们雍王府已是到了风雨飘摇之地,你能多些手段自保,我和你娘也多些安心。不过读书也不能耽搁了,我大齐朝虽没有重文轻武,但天下太平之时还是习文更多些门路,你既要习武,那父王便要你来个文武两全,你可敢应了?”
段德自是大喜,忙起身保证道:“父王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望!”
雍王点点头,段母也笑道:“快去将书拿来,再让那赵熊过来随侍几天,等你父王练会了再回去!”
段德应了,转身急急离去。
仔细安排了父亲练功之事,段德总算舒了口气,这也算是他父王前几日昏迷之功,若不然,段母还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让雍王练什么武功秘籍的。
现在还要看六福那里情况如何,若是能得了苦地莲,父王那里就没有问题了。
正思量间,翠凝突然来报,说皇上听闻他伤好了,宣他进宫。
段德正好也想知道玄帮处置的如何,加上又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薛之源亲自前来,段母也便放心让他跟着出去了。
出得门外,只见十名黑甲裹身禁卫如利剑般渊立四周,薛之源笑到:“陛下钦点了禁军来护卫小王爷,可是对您关怀的很呐!”
段德拱手向皇宫遥敬,恭敬道:“多谢皇爷爷关怀,孙儿感激不尽!”
薛之源见他小小年纪倒是礼数周全,也是暗自点头,接着便将段德送上轿,带着他向皇宫走去。
进了宫城,段德倒是没那么多感慨,随着众人径直入了皇帝所在的御书房,见到了那位深藏宫中的皇爷爷。
文宗皇帝段安,如今刚过五十,留着长须,脸上也是一团和气,若不是他衣服上的滚龙金边,活脱脱就是一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远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威严可怕。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子,却刚刚下令诛杀了近万人,一时间段德有些恍惚。
见到段德前来,文宗皇帝放下手上捧着的书,看了过来。
段德赶忙大礼参拜,做足了礼数,方才抬起头来。
文宗皇帝笑着让跪在身前的段德走到他身边,又仔细瞧了瞧,道:“德儿倒是神奇,听太医说伤的颇重,今日看来,却是完好如初呢。”
段德嘿嘿一笑,道:“德儿天生了一幅好身体,可是书中说的天赋异禀呢!”
文宗皇帝哈哈一笑,令人端来锦凳让段德坐了,才继续笑道:“天赋异禀的都是些厉害人物,个个都是军中大将,莫非你也想像他们一样从军杀敌?”
段德却道:“如今天下太平,孙儿可不想打仗让皇爷爷劳心。”
文宗皇帝见他答的有趣,就跟着问道:“不打仗?那你这异禀要往哪用?”
段德指天画地道:“我要做大侠!除强扶弱,为皇爷爷平定江湖!”
文宗皇帝哈哈大笑,开怀道:“好!我大齐境内帮派林立,那群草莽之流的,虽不敢惹出什么大事,可也是经常骚扰百姓,是该好好管管,省得让他们一天天想些不该想的。”
“那皇爷爷答应了?”段德趁热打铁道。
文宗皇帝却摇摇头,道:“你如今才十二岁,如何能做这些,还是等你十四岁冠礼之后再说吧。”见段德听了没了精神,文宗皇帝又笑道:“天赋异禀也少不得锻炼,这两年你刚好多练练,皇爷爷也可以让密阁护卫教教你,等你武功超过他们了,爷爷便让你去做大侠,好不好?”
虽然文宗皇帝有骗小孩之闲,不过能给个许诺也算不错了。段德乐呵呵的答应了,又问道:“皇爷爷,密阁护卫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文宗笑道:“不过这可是机密,不能告诉别人哦。”
段德当然知晓厉害,急忙点头,然后道:“皇爷爷,还未谢谢您为孙儿出气呢。”
文宗点点头,一张脸突然沉了下来,怒道:“朕的孙儿都敢刺杀,自然不能轻饶。今日找你来,正是问问你想如何处置这群叛逆。”
段德这才明白,却不解道:“皇爷爷,您身体康健,为何要将朝政要事交给父王和九叔他们处理呢?”
文宗被他这突然一问弄的一呆,半晌才轻叹道:“你皇爷爷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年过五十,真是倦了,想休息休息。”
段德点点头,原来如此。却听文宗道:“原本朕想将皇位传于你父王,奈何天妒英才,竟叫他病了三年都还未好。后来,朕便让你九叔接替你父王。不过你九叔比起你父王来,可是差的远了,唉!”
段德看文宗伤感,忙劝道:“等父王养好病再替皇爷爷分忧好了。”文宗苦笑一下,道:“你还小,不懂得这其中的争斗与风险。朕如今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了,也不知你父王还能挺多久..”
原来文宗也是对雍王的病担忧的很,想必也知道雍王若是不在,那他的皇孙和儿媳妇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古来皇位争斗皆是如此,即便文宗对雍王感情极深,可为了皇朝更替,也不得不如此。
不过段德也从未想过当皇帝,也没有希望自己的父王做皇帝,在他看来,做皇帝还不如他做逍遥王快活潇洒呢。只见段德笑道:“皇爷爷别伤心,父王的病肯定会好的。”
文宗只当他是安慰,也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道:“那帮叛逆嘴倒是很严,刑部也没问出什么来,如今他们刺杀你之事也该有个定论,再牵连下去,只会让天下动荡,没什么好处。你说,要皇爷爷如何处置他们?”
段德想了想,道:“原本孙儿想着他们武功高强,又有什么五常市的称号,怕是厉害的很,不过若是让他们来做我的师傅教我武功,恐怕也不是很好,还是皇爷爷处置吧。”
牵扯到克王,段德也不好多说,只好装傻糊弄过去才好。这事到了这一步,想必克王也能明白是文宗皇帝给他敲的警钟,想必以后克王也会有所收敛,剩下的不如让皇帝自行处置,也免得他以为雍王府有什么别的想法就不好了。
文宗见段德如此说道,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将他们腰斩于菜市口,让那些刁民都看看,看谁还敢害朕的皇孙。”
爷孙俩再说笑了几句,段德见文宗有些乏了,便拜别而去。
雍王病重,克王便成了文宗皇帝唯一的继承人,至于剩下的两个皇子,年不过十岁,怕是没份参与了。
不过段德却不会让克王如愿,文宗皇帝想看着皇权顺利交替,也是建立在他自己身体不是太好的情况下,若是他的身体还能再活个几十年,想必克王也得等到白了头吧?段德心中嘿嘿一笑,做皇帝可没什么好,哪里有笑傲江湖来的自在?若是混江湖的时候再辅以王爷的权威,那不知道要爽到哪里去。
想到美好的未来,段德在轿中直流口水,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江湖中那些姿态各异的美女了?
禁卫将段德送到雍王府大门口,径自离去,段德本想到外面溜达溜达,身边却没带人。如今他身份敏感,外面风波又尚未平息,还是小心些的好。
刚跨进府门,就碰到一个人,段德定睛一看,原来是内院的管事黄亮。段德本是随意一看,也没当回事,哪知道黄亮见到他之后竟是面色大变,见了段德竟然不知道拜见,段德见他诡异,身后还扯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一脸泪痕的哭着,便开声问道:“这小姑娘是谁?”
黄亮本就面色苍白,这时见段德问话,才吞吞吐吐道:“回禀小王爷,这是甄侍郎家的人,来府里找王妃的。”
段德一听这声音,却是冷眼一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可不正是前日与刺客密谈的家伙?
见他吞吐间似有似无的变了声音,段德便知道这家伙怕是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怪不得刚才见到自己一脸怪异,当下却没有揭穿他,径自问道:“来找母亲,为何却是哭哭啼啼的?”
那小女孩见段德问话,也渐渐止了哭声,却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紧盯上段德,眼中充满期待。
黄亮见段德听见他声音之后没什么动静,心下也是放了开来,暗道那日小王爷可能没有听见他说话,可小王爷出事的地方离那里那么近,黄亮又不免心中嘀咕。犹豫间,才又答道:“侍郎府上早间派了人来,言道他府里的人一律不准带去见王妃,说是怕扰了王妃安静。”
段德轻哦一声,却看着那小女孩道:“甄家是我娘亲的母家,你又是甄家哪一房的?有什么事?”
那小女孩虽衣着朴素,举止却落落大方,只见她轻轻上前两步,盈盈蹲身见礼,很是有些教养,段德正暗自揣测,却听那小女孩道:“这位想必是小王爷德哥哥,我是王妃三弟家的文敏,按辈分论,是您的堂妹。”
黄亮见甄文敏擅自搭话,心下大急,有心阻拦却见段德一脸笑意,哪里还敢上前?只好老实站在一边。
段德瞄了一眼黄亮,见他还算规矩,才对甄文敏道:“即是堂妹,为何甄家叔叔却派人阻拦?”
听见段德说起甄家,甄文敏脸上就泛起一阵怒色,只听她稍稍提高了声音,急道:“父亲去世后,我二叔就不让我和哥哥到王府里来,就连姑姑送来的礼物,也被他们抢了去。”
甄家自他们家老爷子左相兼户部尚书甄博远去世后便一路衰败,到后世里克王登基时,就更是没了原来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甄家。如今只是小小侍郎的甄玮琪放着母亲这棵大树不抱,就连自己的亲堂妹都横加阻拦,段德不由纳闷。
若是身为雍王府正妃的母家,还想要撇开雍王府投向克王,那甄家不败才怪呢!段德很快便想出了缘由,肯定是那甄玮琪见父王病重,便忍不住想早些站到克王一方,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也才为后世甄家彻底败落奠定了基础。
也只有甄玮琪这个白痴,才会天真的认为能真正的将甄家和雍王府摘干净,段德一阵冷笑,又问甄文敏道:“你来王府,是为了何事?”
甄文敏紧皱眉头,咬了咬嘴唇,半晌才道:“哥哥昨日与左家少爷左永寿为了一青楼女子起了争执,今日要在西乡楼上与他赌斗。”
“左家?”段德皱眉一想,问道:“可是镇国将军家?”
甄文敏点头应是,却紧接道:“左永寿武功高强,哥哥应付起来已是勉强,可左永寿更有悌王家的段容小王爷在后撑腰,而且,昨日之事,事实上就是容小王爷指使的。”
原来是找救兵来的,今日正好无事,倒刚刚好去找段容的麻烦。段德扫了一眼还杵在一旁的黄亮,却问甄文敏道:“今日是谁阻你?”
甄文敏一听,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就是指向了黄亮,接着就见段德一巴掌干脆地甩到黄亮的脸上,然后那个小姑娘眼中的大恶人眨眼间便飞了出去,只留下几颗牙齿好半晌才落了下来。
“狗奴才,吃着王府的饭却听的甄家的话,来人,给我拖到伍管家那里好好训教,好叫其他人涨涨记性。”段德扫了一眼已是昏过去的黄亮,叫房门里几个人将他抬走,想来伍管家会好好照顾他的。
发落完,段德又叫人唤来十几个护卫,扯着甄文敏呼啦啦一群人往西乡楼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