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段德吃亏更大,后心要害受创不说,头部左侧中那一拳,若不是悍体诀初次开经拓体太过逆天,竟然将那人拳上所带的劲力格挡在脑外,否则段德当场就要再次归西。当然还有那人匆忙中出拳,加上段德直面迎上,仓促间难以蓄力,最终也使得段德勉强挡住了,却也是脑中激荡,再无一战之力。
声音嘈杂间,巡班的护卫们听到声响赶了过来,见到自家小王爷与人滚做一团,大惊下急忙将两人扯开。
那人本事非常,下手也果断狠辣,原本以为顷刻间就能将偷听二人谈话的家伙一举成擒,却未料到区区孩童竟然如此神奇,不但要害中招未死,就连手上都有一把巨力,此刻左胯上虽然酸麻稍解,但眼前这寻来的十个护卫,却是再不可能轻饶过他。
只听此人呵呵一笑,接着牙关一咬,顷刻间一股黑血顺着嘴角流出,待护卫反应过来时,此人竟是已经死透。
段德在护卫来后,便再忍不住昏了过去。而护卫们眼见事大,主事之人命众人将段德团团围住送往夫人住处,至于那刺客,既然已死,便令一人拖了一并前往。
待段德再醒来时,却是在母亲房中。见到段德醒来,守着他的应梅惊喜道:“小王爷,您可醒了。夫人都快急死了。”
段德只觉头痛欲裂,后心处也是酸痛不已,听了应梅一番话,暗道侥幸,总算是没死。心下一阵后怕,一时冷汗淋漓。
应梅连忙帮他将额头的汗水轻轻拭去,问道:“小王爷先用些芙蓉羹吧,您睡了一夜,想必饿了。”
一阵清香,随着应梅的手帕自段德鼻尖传来,段德缓缓安定下来,少顷,轻声问道:“那刺客呢?”
应梅从床边几上端起一只小碗,用汤勺盛出少许,再轻轻吹了吹了,才道:“那刺客早就自尽了,这会夫人正命人查验呢。”接着将汤勺送至段德嘴边,轻轻喂他喝下。
闻之那刺客已死,段德心中一缓,老实地在应梅的服侍下吃了一碗芙蓉羹,才算是缓过气来。
应梅见他吃的香甜,也是眉开眼笑,道:“还好小王爷没甚大碍,夫人昨夜一宿都没睡,照看着你,可把她吓坏了。”
段德躺在床上哼哼一声算是应了,心中却自责不已。若不是他总是不自觉的还以为自己是前世那个天下第一,又在修炼仙法小成后自得意满,又怎么会那么大意?此时他身受重伤还累得母亲烦上加烦,当真是愧疚不已。
不过经历此事后,段德已心生警惕,收拾了天下第一的豪情,却是开始真真正正的融入到现在的生活中了。
躺了一会,段德只觉身上痛感稍去,不由暗叹仙法惊人,却又挣扎着想要起身。
应梅见了,连忙过来扶住,急道:“小王爷,太医说您要好好卧床静养才行,快躺下。”段德却不肯听,笑道:“没事,躺在床上身上酸的不行,你扶我去看看母亲吧。”
应梅哪里肯应,硬将他推了回去,道:“我已经让人去回禀夫人了,她肯定即刻便来,您就多躺会,要不夫人又要说您了。”
段德重伤未愈,挣扎不得,只好乖乖躺回床上,苦道:“不过是被人揍了几下,没什么事啊!”
“昏了一夜才醒,还敢说没事?”环佩叮当间,却是段母急匆匆自门外走来。
段德还待再说,段母却没好气的一指点到段德脑袋上,正中伤处。段德顿时痛的直叫,段母才哼道:“不是好了么?叫什么叫?”接着转脸问应梅道:“药喂过他了么?”
应梅摇头道:“还没,小王爷刚吃了些芙蓉羹,不过药已煎好,待会就让小王爷吃。”
段母点点头,再仔细看看段德左侧脑袋,轻道:“倒是消了些肿。”段德听了笑道:“孩儿天赋异禀,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段母白了他一眼,:“太医说了让你卧床静养,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不准你起来。”
段德早料到母亲会这样说,应道:“母亲放心,孩儿定会好好休养。”段母见他懂事,不禁笑了起来,正要说话,段德却道:“若是孩儿能起来了,就让我在院里转转吧,躺在床上闷死人了。”
段母这才知道这小子贼心不死,笑骂道:“还敢乱跑,这次太医都说是你命大,换做常人早就死了。”
段德见母亲高兴,嘿嘿一笑,道:“可是父王醒了?母亲这么高兴?”
段母笑着点点头,道:“你父王刚刚醒来,倒是你,没来由的就碰到刺客,真是叫我担心死了。”
段德伸手拉住母亲的手,笑道:“母亲放心,孩儿真的没事了,明天肯定就可以去骑马了呢。”
段母见他体贴,竟然懂得安慰人了,猛然间红了眼眶,急忙扭过头去轻轻拭了拭,才扭脸哽咽道:“你还敢顽皮,看我不叫你父王打你板子。”
段德嘻嘻一笑,拍了拍母亲的手,问道:“翠凝呢?”
那边应梅回道:“翠凝被我打发去睡了,昨晚上她也是守着你,累了一夜。”
段德心中温暖,点点头。
段母轻抚段德脸庞,仔细瞧了好久,才道:“那刺客听人回报说身上也是受了重伤,最后见是不可为才服毒自尽,娘问你,护卫赶到之前,可有什么人帮你么?”
段德轻轻一笑,道:“孩儿正要禀告娘亲,没想到最近一直出事,竟没来得及说。”轻轻一顿,见母亲正盯着自己,段德续道:“孩儿自骑马前就觉得开始长了力气,昨晚那刺客来袭时,孩儿侥幸在他胯上打了一拳,这才救了自己性命,可没有旁人呢。”
段母道:“你这话,意思是那人是你伤的?”
段德咧嘴一笑,得意的瞧着母亲,那意思没别的,就四个字:舍我其谁?
段母看他说的认真,脸上又得意非常,心下不由的信了几分,却又道:“那刺客可是玄帮的五常市之一,可是一员悍将,就你这么小小一个人儿,还能伤的了他?少哄我了。”
段德知道母亲不会轻易相信,摆手道:“待孩儿好了,就叫母亲知道孩儿有多厉害!”
段母正要说话,却听段德又道:“母亲,孩儿前话还未说完。”
见母亲止了言语,段德才又笑道:“孩儿发现自己力气颇大,就想禀告娘亲,孩儿想要习武强身,保家卫国!”
段母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连那保家卫国四个庄严无比的字都讲的让人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当下咳道:“你先养伤,等好了再说。”
又看了段德一会,段母才转身离去。
母亲走后,应梅将药端来,扶着段德让他喝下,又让躺好并替他盖好被子,才道:“小王爷再睡会,我就在外屋陪着,有事叫我。”
段德点点头,看着应梅出了屋,才闭上眼睛。
段德闭了眼,却是思想连篇。玄帮原来已经投靠了克王,是了,城卫及禁卫由皇爷爷亲自掌管,到春祭后才将一部分城卫交由克王掌管,方便他行事。
如今克王虽然协助皇爷爷料理国事,兵权却分文未得,手下无兵可用,将京城的地头蛇收为己用也是应有之事。如此推断,原先玄帮的靠山御都尉辛华荣莫非也靠向了克王?可前世时辛华荣在春祭时便被克王以擅离职守之名,降职调往京都西郊的宣武大营任营守,难道是克王明降暗升,以辛华荣统领宣武营,以策京都?
想到这里,段德有些迷糊,前世时他远离朝堂,又对这些都不太关心,只知道一些轰动朝野的大事,其他都是模糊不清。
前世克王是顺利登基做了皇帝的,也未听说拱卫京畿的六大营有过叛乱,如此,辛华荣对克王到底是什么态度,只有试上一试才知道了。
正躺着,刚离去的应梅又跑了回来,看段德睁开了眼睛,才道:“小王爷,六福带着一个人来找你,说是你新招的护卫。”
段德看看天光,时辰倒还早,想是那黑面神一大早就来了。便叫应梅带他们进来,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
六福带着黑面神进得门来,便急行几步,跪倒在段德床前,哭道:“小王爷,您可吓死我了,都怪六福不好,没护在您身边,害您受苦了。”
六福昨晚上收拾好东西后就不见了段德,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他自己又惦记着怀里的破书,就没有再去找,想着段德可能自己回了鹿苑,于是自己便回了自家琢磨那书上的画。没成想快睡下时存心殿那边却放出消息,说小王爷遇刺,身受重伤,这一下就折腾的六福上蹿下跳,惶惶不安。身为段德的亲随,段德遇刺却不在身边,他罪过大了,好在他跑到存心殿认罪时段母没有难为他,只是问了几句便放他离开。这样,六福更是心存愧疚,便想到段德早间在河间坊要收了的黑面神,于是天还没亮便跑去河间坊寻人,好在黑面神以前经常出没在河间坊里,倒叫六福轻易找到了熟悉他的人,于是便赶着将黑面神扯到了王府,以求立下些许功劳,好将功补过。
段德见六福哭的心切,便劝道:“好了,我没事,昨晚是我自己走了又没要你跟着,你哭个什么劲?”
六福赶忙擦擦眼泪,看段德精神还好,只除了脑袋上贴着个大包,于是笑道:“属下求了应梅姑姑好久,才得见小王爷,不知小王爷可还好?”
段德眉毛一挑,骂道:“老子好着呢,你要不来,我都要睡着了。”骂完也自笑了起来。
六福见段德无事,也放下心中大石。转头叫道:“黑娃,快来见过小王爷。”
黑娃..
段德差点被口水呛了喉咙。这是黑面神么?却见黑面神腼腆一笑,大步上前抱拳道:“黑娃见过小王爷!”
段德腹中抽搐,强忍道:“你叫黑娃?”
黑面神点头道:“俺娘就叫俺黑娃。”
段德看着一脸认真的黑面神,一阵无语,好半响才问道:“你大名叫啥?今年多大了?”
“俺爹在的时候给俺取了名,叫赵发财,今年十七了。”黑娃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段德彻底崩溃了,大名比小名更奇葩呀。
“好吧,黑娃!你可想好到我王府里当差了?”段德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六福,问黑娃道。
却见赵发财一脸郑重的点头道:“俺娘说了,能到王府当差是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将来娶媳妇就全靠小王爷您了。”
噗嗤..
听了这话,六福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段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黑娃这会表现这么憨厚,若非当日亲眼见过他无赖的模样,今天肯定要被他骗过去了。
“那你觉得跟着王爷我,能娶上媳妇吗?”段德笑问道。
赵发财一听,眼中惧色一闪而过,恭敬应道:“取十个媳妇都够了。”
段德哈哈一笑,问道:“你怎知道?”话声未落,却听噗通一声,只见那黑娃一下子跪倒在地,颤声道:“昨晚上,跟俺一起耍的王家老大,还有张家老五,都被官府抓起来了,还有城南张黑牙一伙全部都被杀了,听说都是因为小王爷您遇刺才会如此,您这样厉害,黑娃怎敢不信。”
“哦?”段德一听,眯眼望向六福。
六福赶忙跪好了,大声道:“刺客虽然畏罪自尽,但护卫里有人认得他是玄帮的孙友全,于是王妃深夜进宫面见皇上,皇上得知此事后,龙颜震怒,命城卫全城捉拿玄帮头领,其余帮众等,就地格杀。”
原来如此,段德恍然,母亲果然厉害,这玄帮竟然就这么被除了。又转向赵发财问道:“你怎么没被抓起来?”
黑娃叩头道:“俺娘从不让俺混帮派,所以清清白白,王家老大和张家老五都是因为有亲戚在玄帮做事,才被抓去了。”
果然是个机灵的,不愧前世这货混的那么好。段德笑了笑,挥手让他二人起身。
“黑娃。”段德瞥了一眼六福,对赵发财道:“你的名字不怎么好听,王爷我给你起一个好了。”看着赵发财黑熊般的身体,段德忍不住腹诽,十七岁就长成这样,可怎么得了。少顷回过神来,段德道:“就叫赵熊吧!”
赵发财听了,只是应声答应,完全不在乎这名字好还是不好。见他如此,段德反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段德对六福道:“除了昨天的差事继续办以外,你带着赵熊熟悉熟悉,让他先跟你一样先做我的长随吧。”见六福点头答应,段德又对赵熊说道:“你那书我让六福也练着,从今天起你先跟着他,没事教教他练练你那书上的功夫,让他早些见到成效,我还有大用。”
“是!小王爷!”赵熊大声答应。
“另外,”段德续道,“我还有个要紧差事给你们,且听仔细了。”言罢,段德将苦地莲的样貌仔细的告诉二人,又叫应梅进来按照他的意思画了一幅草图,最后才道:“这苦地莲是宁朝那边才有的物事,也还是稀罕物,但好在他们还与咱们大齐朝通着商,你们多跑跑,尤其是宁朝那边来的商人,多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宝贝,若真的找不到,也就罢了。”
六福和赵熊齐齐答应了,见段德挥手,六福便拉着赵熊退了下去。这边应梅糊里糊涂的画了半天,也不知道段德想要干啥,想问又不敢问,段德看她欲言又止,笑道:“这苦地莲可能对父王的病有些用处,不过我也是只是听说,等真的找到了那东西再告诉母亲吧。”
应梅这才明白,不过事关王爷,应梅还是偷偷拿定主意,等有机会就告诉王妃去。
段德正是要她如此,早些让母亲有些印象,也算是在给父王用药之前给母亲个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