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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玉悠

天间琅嬛九州,地福唯我玉悠。

玉悠,原本不该属于这世间。当其它地方早已是凌冽寒冬,玉悠之地却仍如暖春一般,万生万物,生机盎然。一片接片青色草地,望不到边际,野兔穿梭其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广阔蓝天之上,飞鹰展翅翱翔,自由自在。潺潺溪水之声,鱼戏卵石之间,跃出无尽欢快。

牧人欢快的赶着属于他的一大群羊,高声歌唱:“天间琅嬛九州,地福唯我玉悠……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尽管一切如此美好,殷少云却全无半点心情欣赏,只因皇命在身,他要马不停蹄的赶往玉悠山庄。这正是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玉悠山庄,江湖上仅次于少林寺的存在。虽然玉悠山庄一向少于插手江湖之事,可是却丝毫不影响它在江湖上百年来的地位。据说每一代玉悠之主都是人中翘楚,冠绝天下;玉悠之主从来都不在江湖高手榜之上,但却超然榜单之外。

终于到了玉悠山脚。

“吁……”殷少云勒住马,下马。这是江湖规矩,如不遵守,那便会死得很难看。如果放在朝廷里来说的话,有点儿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意思。

山脚两个守山童子,警惕的盯着殷少云。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同样玉悠山庄的守山童子也不是一般江湖人士可以得罪的。

一童子上前:“公子请留步!请报上何方何派?”

殷少云合手道:“殷少云有礼了。在下奉家主人之命,前来拜访子书南天老庄主,有要事相告。”

童子愣了一下,回国神来后道:“公子请回吧!我家老庄主已于一年前仙逝了。”

殷少云惊愕:“什么?子书老庄主已仙逝了?这么大的事情江湖上怎能没有一点儿传闻?”

童子有些怒意了:“公子,请慎言!难道本童会用这种事情与你玩笑么?”

殷少云赔礼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寝宫。作为皇帝的暗探,殷少云从不在人前出现。知道他为皇帝办事的人只有三个:皇帝老儿自己,大太监李公公,老太师严肃。

殷少云跪于皇帝面前:“启禀皇上,子书南天已于一年前死了。”

皇帝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殷少云:“回皇上,子书南天已于一年前死了。”

皇帝:“死了?就这么死了???”

子书南天,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这么死了?你答应给朕的一个承诺都还没完成,居然就敢死,真是岂有此理!

对于子书南天的死,皇帝老儿的内心也无比复杂,各种滋味外人无法体会。一个让人心里忌惮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让人可以放心用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皇帝突然间感觉到自己也不再是春秋鼎盛。人啊,总有老的一天,也总有死的一天。

皇帝缓缓问道:“他怎么死的?”

殷少云:“病死的。”

不行,答应朕的事情,你不能不做到!

皇帝:“玉悠现在的主事人是谁?”

殷少云:“子书南天的孙子,子书空余。”

皇帝:“你再去玉悠一趟,把子书空余给朕带来。”

朕是皇帝,你不能欠朕的!死了也不能!

殷少云:“是!”

子书南天!

子书南天!

子书南天!

……………………………………………………………………………………………………………………….

唐昱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一到正堂就瞧见佟济月(青州太守),黄文同(青州长史),罗晋(青州通判)三人已在正堂侯着了。

唐昱:“三位大人起得可真早啊。”

可真早啊!可真早啊?太阳都晒屁股了,竹竿影儿都只有一点了,这还早?

佟济月:“上官舟车劳顿,多休息些时候是应该的。”

唐昱:“三位大人可曾用过早膳?不如在这儿一起用点儿?”

早膳?都他妈快午饭了!

佟济月:“我等已用过,上官您请慢用。”

唐昱:“既是这样,三位请稍坐一下。我去去便回!来人,给三位大人上茶!”

好一个去去便回,一顿早饭就花了一个多时辰,这谱儿也摆得太大了吧?你要摆谱不是不行,把案子破了随你怎么摆。可现在摆谱儿那摆的是死谱儿啊!

佟济月端起茶杯,发现杯中茶水又干了:“来人,掺水。”

“三位大人久等了!用完早膳我去换了身衣服,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佟济月一看,这唐昱换了一身贵公子打扮,摇着一把折扇就出来了。官服呢?官服去哪里了?

哥,你别逗我!你是来查案的,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唐昱:“青州可真是个好地方。已是寒冬时节,别的地方早已是冰天雪地,可咱青州却仍有如此阳光。这般好的天气如不出去体验下百姓生活,岂不可惜?”

真被猜中了!哥,不带这样玩儿的啊!

你到底是哪门子的钦差?不问案不说,张口就是要出去游玩,简直了!

佟济月:“唐大人,这会城虽然繁华,但比起云都来那可差远了。再说这附近也无甚名胜古迹,没有什么好的去处!”

哥,爷们不带你玩儿!

可是黄文同是个书呆子,他觉得唐昱很对味儿:“唐大人,下官倒知道一个好去处。”

佟济月恨了黄文同一眼,就你能!

唐昱笑了:“黄大人,请说!”

黄文同:“这会城中有一会云阁,足有七层之高。登上最顶层可把全城之景一览无余!”

唐昱:“高?非常好!我就喜欢高的地方!斯登泰山而小天下也!”

黄文同:“大人所言甚是。”

佟济月心里骂道:是个屁!这小子就是一个风流状元郎,坑货!你和他没俩样儿,就一二愣子!

唐昱:“三位大人请换成便装,以免扰民。”

老子郁闷。

…………………………………………………………………………………………

会云阁,高七层,廿三丈有余,耸入云端,气势非凡。

唐昱,佟济月,黄文同,罗晋,宗正宗一行五人来到会云阁前。

抬头望顶,唐昱赞到:“好一座会云阁!”

店小二眼睛有毒。佟济月三人常来,即使身着便装,他也是认得的。另外两人不认识,但看得清楚:今天这群人中,明显是以那年轻人为尊。连太守大人都要小心伺候的人,那该是多大的人物啊。

店小二小跑过来:“小的给四位大人请安了!”

这里明明是五个人,这都要少数一个。

佟济月板起了脸:“张三,瞎了你的狗眼。”

张三笑脸:“大老爷您误会了,这位公子可不是大人而是贵人,大大的贵人呐!小的卑微,不敢请向他老人家请安。”

唐昱折扇指了指张三,道:“赏!”

“谢公子您嘞!”

唐昱看了看佟济月。佟济月心不甘情不愿的摸出了一锭银子来扔给张三。

众人登上会云阁顶楼。

伸手可触云,飞鸟身边行!唐昱怡然自得,吟道:

问会云何处,风月依然,万里云青。

说神仙事,便神仙纵有,即是闲人。

欲几番醒醉,石磴扫松阴。

任狂客难招,采芳难赠,且自微吟。

俯仰成陈迹,叹百年谁在,阑槛孤凭。

海日生残夜,看卧龙和梦,飞入秋冥。

还听声东去,山冷不生云。

正目极空寒,萧萧汉柏愁茂陵。

(张炎《忆旧游登蓬莱阁》)

长史黄文同亦是喜文之人,听罢,对这位新科状元钦差大人之文思佩服不已:“妙哉!妙哉!”

佟济月狠狠瞪了黄文同一眼,就你能。他在这里乐呵也就罢了,你还瞎掺合什么?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等兴致?真行!

趁酒菜还未上,唐昱走到楼边,倚在护栏上,会城风光一览无余。宗正宗稳稳的则站在一旁,警示着周围的一切,像个护卫样儿。

青州不愧是大晋国最富裕的州,会城更是一片繁荣景象。各式各样,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建筑房屋错落有致,规划有度。人群穿梭,如不息的水流。商人,脚夫,农民,和尚,刀客,骗子,窑姐儿,泼妇,醉汉,流氓……应有尽有,一个都不能少。城门处已加强了戒严,一队青州守备营军士持枪立在城门两旁。而另一队则是青州府衙府兵,盘查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唐昱还可看见至少四队守备营军士正在城内各处不停的巡逻,探查着每一丝异象。

唐昱:“青州在佟大人治下如此繁荣,佟大人应居首功。”

佟济月挤上笑容:“大人您谬赞了。”

心里却骂到:您老人家就别在这里扯闲了,说这些有啥用?如若追不回税银,什么什么都是白搭!皇帝老子只看银子,不看其它的!

第一道菜上来,名约“芳菲尽”。

此菜乃取青州嘉河独产锦鱼一条,洗净,去内脏,塞满八宝,加入少许盐;鱼身均匀涂满清油及少许香醋。蒸熟后,摆盘,再点缀上洗净的新鲜梅花瓣,最后浇上一点点状元红。

唐昱夹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口感嫩而鲜,鱼的鲜味,梅花的香味,状元红的美味,三者既巧妙结合,又相对独立,且缺一不可。

唐昱:“好一道‘芳菲尽’。口,味皆为上佳。三位何不举箸共用?”

佟济月毫无兴致:“您请,您请。”俺们没那心情啊!

又一道菜上来,名约“女状元”。

见此菜,唐昱脱口而出:“女状元,乃取溪水豆腐,精制面粉,细磨玉米粉加之少许蛋清,糅合成团;入鲜鸡汤熟之,取出,摆盘,置于荷叶之上,配上葱姜蒜;以素仿蟹黄。”

你对吃可真有研究!

罗晋违心赞道:“大人博学,我等佩服!”

唐昱笑言:“本官虽对破案不在行,但是对于美味佳肴,琴棋书画,花鸟鱼虫可是样样精通。”

三人只听清了唐昱前半句,后半句已经不重要了!佟济月突然感觉自己后颈处凉幽幽的。你他娘的不过是拿着头上乌纱在玩而已,可爷们们是提着脑袋真刀实枪的在陪你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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