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报社。还没有将办公椅暖热,就收到了一份任务,关于L城大学生的问题。
L城就这一所大学。我没有上过大学,对大学生的生活只是瞻仰过。道听途说,他们的日子令人羡慕,使没迈进大学校园的混小子垂涎三尺。我们这里单指生活,不管学习的事。
距离不远,报社不派专车接送,报销十块钱来返车票。十块钱只够挤公车,对此我相当满意。早上尤其是高峰期坐公车,不但锻炼身体,还可以陶冶情操。
距离报社最近的公交站台有一华里。我步行走过去。周围风景奇佳,如不是渐入冬季,定是鸟语花香。
远远看向站台,好家伙,人头攒动的如事先不知那里是站台,你会以为那是菜场。公交站台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人,春运时的车站才是这般。
走近放眼一看,此处人数居多的乃是二十一二岁的青年。再仔细一看,青年们的胸前都别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牌子,牌子上写着L城师范大学。显然他们是去学校上课。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挤到了他们中间,准备做些动作。
一辆公车从远处驶来,学生们一致伸长脖子看去。我耳朵里响起‘来了来了’的口水声。奇怪的是口水声来的莫名,消失的也快。接下来。看到同学们一副严峻的面孔,扣纽扣的扣纽扣,卷袖口的卷袖口,抓紧背包的抓紧背包,女生则统一的将手中的东西甚至一支钢笔摆放在胸前,像是马上要遭到侵犯一般。
公交车尚未驶入站台的范围,几个勇猛的男生就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冲到了马路中间。司机熟练的刹住车,无奈的摇了摇头。男女学生向马拉松运动员一样冲了过去,将车团团围住,车门前立刻传来了悦耳的呻吟声责骂声。慌乱之中也有聪明着,几个体育健将绕开人群,伸手打开车窗,将手中的包儿往车内一丢,翻身上车,轻松的一脸骄傲的坐在了舒服的座位上。钻进车内,没能占到先机的同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嘴中不时埋怨又失策了。
战争的硝烟平息了。我跟在一个带着高度眼睛走路都摇晃的老太太身后走进了车内,公车的走道中是一群中年人,领着一群孩子。空无一座了。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泛着战争胜利的喜悦,相互的嬉闹着。没有谁去看一眼站在车道中的人。
我扫视一眼,抬头看起车顶,心道,达尔文可曾想到优胜劣汰竟能在这里应验。这就是祖国的大学生。
大学?大学?长大了学到了什么。
进入学校需要乔装打扮。我化成一个送外卖的,进去就没打算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出来。我成功的欺骗了保安的眼睛。我想中国要是发生神经病怀里揣着冲锋枪于校园枪击学生的事,学校保安会是最好的帮手。
我的第一站是图书馆。我知道校园数它最沧桑,数它最黯然自怜。图书馆内除我以外并无他人,这给足了我取证的时间。这里的书不少,像个图书馆的模样。我根据以往在新华书店看书的习惯,翻阅起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
一说分类。我从科技类书中竟能找到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水浒传》《隋唐演义》《铁道游击队》。我从地理类书中找到了《金银岛》《围城》《西游记》。为了不暴露所藏之书,我点到为止,略写这几个,做下样本吧。
二说评论。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样一本书,每个人的思想角度不同,各自认为的重点就不同。学生又有记录重点的习惯。于是,你划一段,我划一段,顷刻之间,交通图从天而降。有些同学太好学了,值得夸奖,不由得写下了感言。这下可好,一个感言产生,就传染出了第二个感言,第二个马上又引出了第三个,第四个也横刀杀出,于是论坛形成。只见一个比一个精髓,辩论的洋洋洒洒好不得意。这比社会闻风丧胆的肝炎疾病传染的还要快,令人防不胜发。
三说破坏。谈起破坏,上面的评论只能屈尊‘小巫’。撕下心仪的那几页,是好多同学梦寐以求的事。所以我建议那些到学校图书馆看书的人,遇到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别先怀疑咱的智商,不妨先看看页码是否正确。学生‘啃’的是知识,咱不能笨到把书当馒头泡了吃掉啊。
我悲痛惋惜的走出图书馆,迎头看向了走廊上的墙壁。天啊,大师级的涂鸦艺术。再仔细一看,不像艺术,只是学生‘自发’的瞎搞。什么脚印,手印,口水痕迹,鼻涕痕迹,钢笔划得的横线,圆珠笔划得竖线,彩笔划得波浪线,毛笔点得黑太阳,等等,层出不穷。
我走回图书馆,走到一排书桌前,拉开抽屉,一看方知,这哪是书桌,乃‘垃圾站’也。
走近窗前,放眼望去,一个名副其实的垃圾桶却静静的睡在地上,从‘嘴里’吐出了大片大片的‘食物’,边吐边骂那个混蛋踢到了老实巴交的它。高处的一个热水器,早已铁锈斑斑显示它英年早逝的沧桑。篮球场上,两个男生在打球,精神可嘉值得夸奖啊,不去上课,来打球。两人关系很铁,不跑动后,一人拿球,另一人抱住了那人双腿。好一个旱地拔葱平地而起。拿球之人踩着‘凌波微步’外加精湛‘高跷’技术,灌篮成功。灌篮成功后,此人不妨学习美国职业篮球运动员大鲨鱼奥尼尔的身手,抓住篮筐死都不放。最终,他落地了,手里多了一个篮筐。他嘻嘻的笑着,俨然变成了哪吒三太子。我低下头颅,不忍再看。心道,大学生的雄才武略都用到这了,难怪每年都要申请新的公物。这让我第二次尝到了悲痛惋惜的走出图书室。
我走上教学楼,走进一间教室,在一个后面的座位上坐下来。没有老师上课,他们发扬了一天之计在于晨的传统,都在默默的自习。只有少数的几个同学瞥眼望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看书。这种情况保持到了十分钟以后,他们突然像石灰粉遇到水一样发生了天壤之别的变化。一个同学轻轻咳嗽了一声拉开序幕,身旁的人询问他怎么了,此人没来得及回复,有人替他答复,又有人不赞成这个说法,于是乎为这个咳嗽辩论起来。
突然,我身旁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传出:“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教室里的气氛立刻膨胀了,似乎好多人都忘了手机是可以调静音或振动的。
电话的主人是我旁边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孩,只见他掏出手机,张口吼道:“你妈个XX,不知道我在上自习吗?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找死是吧,好了,没什么事我挂了,去你妈的。”
脏话!脏话!脏话!
我想到,这个时代里,将脏话挂在嘴边上的同学还真不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堪称一种时尚。有些同学主动用脏话攻击人,这不好。有的同学受到不文明挑衅时,为了表明其有尊严具备还手能力持有批判态度,便破口大骂。他(她)不曾想到在鄙视不文明的同时也制造了不文明。
我鼓起勇气壮志凌云的小声问他:“骂人爽吗?”
他说:“何止爽!而且酷!”
我笑了。
他醒悟了过来,记忆中不曾存有我这么个高级动物,疑惑的说:“我说,家伙,你大妈的,你是谁?”
我继续笑。
下课的铃声救了我。响声后,没有谁再理会我,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我坐着一动未动,感叹我们吾国称谓文明礼仪之邦,然代表最高素质的大学生的表现就是这般吗?
他们逞了一时之快,却夭折了文明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