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起了雨,好冷的一场秋雨,或者说是初冬的雨。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外出,我和小湘半躺在沙发上,裹着毛毯,吃着零食,喝着热气腾腾的白开水,看了一天的碟片。
傍晚的时候,水莲出现了。
水莲眼角泛有道道血丝,这是疲惫的象征,但她却装出很轻松的样子向我问这问那,我有一句每一句的做着回答,不一会儿,水莲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轻轻的将她抱起,送进了小湘的房间。
安静下来的我,开始有条理的梳理自己的感觉。水莲会有什么样的事瞒着我呢?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
水莲一向没有保留秘密的习惯,所以只要是她决定隐瞒的事,就一定不是泛泛的小事。秀音或许知道一些眉目。我拿起电话准备询问秀音,号码拨到一半,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我挂掉电话,拿起手机。是于霁的电话。于霁问我做记者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告诉她我决定去试试。她很替我高兴,说改天请我吃饭以示庆祝。我由心的答谢。之后,我们开始了闲聊,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恋恋不舍的挂掉电话后,将水莲的事隔到了脑后。
第二天吃过早饭,梳洗完毕之后,我去报社报到。我一直以为报社是一个挺严肃的地方,于是水莲小湘就没有跟着过去。报社和L城政府中间隔一座中国银行,与电视台相频临。报社周体刷染着橘黄色墙漆,老远看上去闪闪发光。
管丽芳站在报社门前莞尔一笑的朝我挥手。我走过去,两人相对的寒酸了几句,便走了进去。我们先进了会客厅,在那里与社长主编见了面。社长是一个白鬓苍苍的老头,说话温文尔雅,关心备至,爱聊家常。主编胖胖的,大约有五十岁的模样,戴着一个有他三个眼球那般大的的眼镜,话语中肯,简短扼要,喜欢老舍,一会儿的时间那就提过两次老舍的名字。别了他们,管丽芳领着我到工作区一一与同仁们见面。第一个是留着木村拓哉式卷发的乐驰修,第二个是身材稍肥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两颗大门牙的朱海娇,第三个是小眼睛高个子上围丰满的刘星。这一男两女加上管丽芳和我,是报社所有的记者。看样子人手真够短缺的。
晚上,他们在一家地下酒馆为我开欢迎会,主编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欢迎会上没有应约,推迟说自己身体不适。
欢迎会上我多多的了解了他们一些。
乐驰修是湖南人,能说会道,这一点我们往往都不谋而合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同一战线,他唱了一口的好歌,尤其以谭咏麟的歌为佳,爱人朱美娇是一个知性美女,我从他满足的眼神中看到了这位知性美女的魅力。
朱海娇是江西人,山里的姑娘水一般的俊秀,她性格开朗,思想有些老旧,没有男友,烧了一手的好菜,平时不外出,针织的手艺那真是一绝,她祖上就是江南有名的针织世家。
刘星近似于泼辣的个性是他的招牌,这点我喜欢。再加上说话嗓门高,爽快,就更不得了了,真不愧为山东菏泽出来的姑娘。话说回来他们这行业的口才都不是泛泛之辈,当然我也不是虚的,将我们凑到一堆,那聊的可是天昏地暗,直到口干舌燥方罢休。
我在报社里闲置了四天,开始正式上战场了。主编拿出几份材料,说随便我选。我随手选了一份资料,展开一看,是张检举信,L城下属X镇老人赡养的问题。一个孤苦的老人投诉四个儿子不尽孝道,有些详细的数据,有些偏执的言语,很愤这个社会,署名吴书洋。显然是代笔。主编问我是不是换一个,我说冥冥中注定的,就别违背上天的意思了。主编征求我起身的时间,我说随时都可以,主编为我安排到明天,为期三天。
第二天,报社的专车将我送到X镇政府大院里。出乎所料的是X镇的镇委主任亲自过来接我。主任自荐姓程名洪远,多好的名字。出乎我所料的是带着近视眼镜一副斯文的程洪远先生,将我带到了X镇唯一的一家酒店的包厢里。
包厢里的其它三人听到脚步声,皮开肉笑的迎上来,亲切的问好,友好的握手,像与我很熟,几年都没有见面似的。三人都是三十岁左右,高个头高颧骨的运输老板吴从祥,小眼却发出寒光的娱乐城经理王松林,薄嘴唇一看就是能侃的镇长秘书高志明。
我看着桌子上的鸡鸭鱼肉,明白了他们在来那一手。我陷入了一个很复杂的困境。请客吃饭贿赂一下,这在地方政府就是过家家的游戏,谁都会玩,因为太普及了,许多人不重视细节,更想都不曾想过所谓的影响,而只看‘疗效’。
清高的我一直都认为这种行径是阻扰社会发展的弊端,鄙视它,而突然身陷其中,苦恼不言而知。从前总一如既往的想着假如有一天自己置身事中会掀桌子摔杯子不留情面扭头就走,如此多豪气多个性多爷们,但当事情像飞来的横祸真的降临到脑门上的时候。我才明白什么是骑虎难下,豪气个性爷们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我也不例外。
我糊里糊涂的跟着程洪远进来,糊里糊涂的与几人寒暄,糊里糊涂的坐了下来,糊里糊涂的端起酒杯,糊里糊涂的拿起筷子,糊里糊涂的几杯酒下去之后,糊里糊涂的糊里糊涂起来。
程洪远看我喝的差不多了,给王松林递了一个眼色,王松林脸上露出了狞笑,走了出去。吴高二人人看着王松林的背影,脸上都露出了迫不及待的表情,像是在等待最美味的大餐。
程洪远则意味深长的对我说,烟酒不离家,男人还有一件事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的,那就是女人,高先生放心好了,这里所发生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拿我脖子上的脑袋担保,绝对不会走漏消息。
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是指所谓的什么,刚要辩语,王松林就领着五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妖里妖气的飘到了我的身边,拉住我的胳膊,张口就来了句亲哥哥好哥哥。
我掉进了漏斗,变成了一粒沙子,想出来,就是再拼命的挤,也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又是很难掌控的时间。
几个‘天外来客’一一入座后,程洪远说:“这位高先生是外地来的客商,带了一笔很大的财富,我们X镇的建设就全仰仗他了。”
他给我做这个假身份的目的就是让我忘却后顾之忧,他深知男人一旦抛弃了后顾之忧,就变成了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