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支离历第十二落七十二中六百八十二闪,堪斯特盆地,破碎海。
随着支离族的最后一个大型据点的被拔除,持续了一整天之久的加洛坦战役此时也逐渐接近了尾声。支离族的人依托堪斯特盆地而建,绵延数百万光年的巨大防线此时已不复存在,曾经屹立了上万年之久,由上亿颗各种星体缀连而成的支离族的主城万刃城,在哥德特人的猛烈进攻下也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在各大城市的广场上,屠杀**淫在不停的进行着,巨大的运输机不停的起落,支离一脉上万年的积累被一批又一批的运走。几十万架战场扫描机编织成了一个巨大而又无形的网,细细的搜寻着任何一丝可疑的生命迹象。巨大的宇宙战舰四处巡弋,肆意摧毁着哪怕是一丁点依然完好的建筑,一点一点的抹去一切可以证明这个家族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哥德特人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把支离族从宇宙中彻底抹去。
望着高能粒子束不时划过天际,少年又一次握紧了刀刃,他知道,那是族人在用生命为自己换取时间,从藏身处缓缓站起身,少年又一次踏上了征程。经过了数次苦战,现在的他已是快到了崩溃的边缘,身上衣衫已经破烂不堪,携带的补给品也已经几乎见底,紧握武器的右手此时也开始不停的颤抖,大量的能量亏空更是让他的神志开始恍惚,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只有一个:放出那传说中被封印的恶魔,爸爸妈妈和其他族人都已经被那些恶魔给杀了,能打败恶魔的,只有恶魔。
漫长的道路与零零星星的战斗不停的蚕食着少年的力量与意志,尽管他已经在尽全力减少自己的能量损耗,但是等来到了传说中那封印了恶魔的族中禁地时,少年还是支撑不住了,无力的瘫倒在地。想了想父母被害时的场景,少年浑身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他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缓缓爬到了那个封印的面前。望着那道陈旧的封印,少年却是产生了一丝犹豫,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让他对这种行为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抵触,但支离家世代相传那股狠劲还是让少年下定了决心,想了想那些被害的族人,有一股力量从他的腹中逐渐升腾,他猛地抬起了上身,利用身体的重量撕开了这道封印,少年也因之而仰面栽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里冒着金星,静待着恶魔的出现,但是等来的却是一大群寻迹而来的敌国士兵。
完了,无力的望着敌国士兵不断小心翼翼的朝自己逼近,少年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自己真是太幼稚了,这么大了竟然还信这种童话,血液中流淌着的荣誉感给了他最后的力量:支离家的人可不能死的这么窝囊,最后一个支离家的人应该死在冲锋的路上。少年用他颤抖的手握紧刀刃,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缓缓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迎面冲了上去。但未等他跑了多远,就惊惧的看到所有敌国士兵的头颅几乎是一瞬间同时化作了血雾。少年顿时感觉失去了一切支撑,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恶魔,请带走我的灵魂吧。
(二)
少年一脸闲适的望着对面的中年人,识海却是在不停的翻腾,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事,竟然把他给招了过来,想来想去发现实在是数不清,只好接着刚才的话茬道:“关于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什么星际侦探离坚白,其实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过都是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中知道的,或许知道的还没有你多。”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没错,根据古时候的哲人的说法,一个蠢人对自己的认识程度,不及他人的十分之一。但是我想这句话并不适用与你,因为你就是星际间大名鼎鼎的神探——离坚白啊。”
少年也笑了笑道:“大叔你这是在说笑吧,我要真是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早就把自己的身份公开了。算上几个月前那一个,想追他的美女加起来都有一个加强连了,个个都是祸国殃民级别的,从那里面顺便找一个陪我一晚上,把我卖了我都认。唉,人比人,气死人啊,哪像我,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别说老婆了,连女朋友都没有。哎,我给你个建议,你要是想找他啊,最好到那些有钱人常去的地方找,像他这样的人物,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地方享受呢,哪会来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啊。”
“我看你才是在说笑吧。”中年人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们星际警署想要想要找一个人,就一定能找的到。阁下那些伪装虽然精妙,但也只不过是让我们多费了点时间而已,你的一切我们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阁下以前为我们做的那些事,我们都记得,阁下由于某些原因不愿向我们公开身份,我们也都能理解。只是这次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不然我也不用亲自过来。”
少年接过了中年人递来的黑色晶块,黑色晶块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弥漫到了少年的手上,之后又逐渐消失。
少年沉吟道:“果然棘手,你确定是他?”
“怎么可能会错?”中年人咬牙切齿道:“他带给我们的耻辱,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几千年前我们正是被他弄的元气大伤,至今仍未恢复:数百万从各地抽调来的精英一役而没,家师也因之而受了重伤,一直闭关至今。元始天尊同其四大弟子布下了五行终始大阵,与其大战了一个多月,待其力竭后方将其封印在了支离族的主城万刃城。几百年前加洛坦一役万刃城城破,事后我们去勘察,发现那个封印已经被破坏了,此后我们便一直在四处寻找那个人的下落,终于在几个月前发现了他的踪迹。”中年人拿出了一幅星图道:“几个月前发现的那片死域,一百四十多亿光年的区域内只存在一个勉强够的上低级原始社会的极微型文明,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人正是以此为掩护,方藏匿了这么久,你的任务便是把他从里面找出来。”
少年略带嘲讽的笑道:“这么小个地方,想要找一个人不就像吃一盒伟佳士饼干那么容易吗?你手下的人就这么不堪用,非要来找我?”
中年人道:“要是我们的话,其实也能找的到,但是进入那片区域的名额可不是那么好申请的,那个人的隐匿能力你是知道的,当年我们在鼎盛时期精英尽出,也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给找到,何况是现在今不如昔了,我手下可是没有独身一人就能把他找到的人才。”
少年道:“这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人据说是和几万年前那个屠灭了小半个宇宙的恶魔是有莫大关系的。当年合了十几个天尊之力方将其消灭,而且那十几个一个回来的都没有,现在的天尊可是没有十几个了。”
中年人道:“把他找到就行,剩下的事,我们来做。”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这也太危险了,我之前可从来没有对付过这样的对手。”
中年人掏出了五个紫色星状晶体,排在了桌上:“一亿三千万星魂,那个人赏金的两倍了。这算是定金,,剩下的等你找到了之后再付”
少年摇了摇食指道:“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我账户的零头都比这个多。”
中年人道:“我们星际警署那么多姑娘,全都随你挑。别的地方的我也可以帮给你撮合撮合。”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你们那的货色,白给我我都不要。”
中年人咬了咬牙道:“这事一完,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少年摇了摇头道:“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就是想要你把你们总部的那两口直径三亿米的巨炮分我一门。”
中年人一愣道:“要它干嘛?这么大个东西,运起来麻烦,装起来更麻烦,随便开一炮,耗费的能量都有上千亿加了,再说你用的上吗?这样吧,我再加个价码吧,阁下之前干的那些事,我们可以从此永不再提,相关的档案我也可以替你彻底销毁。”
少年故作一脸茫然道:“我都干了什么了?”
中年人道:“亏你还好意思说,那回在查比特湾抓捕绿眼人,徐大娘她家的那口大酱缸是你打破的吧。那老疯婆子来我们总部大闹都好几次了,我的脸都被她抓破了,挠的印子现在还红着呢。”
少年道:“她那口大酱缸里的酱都几百年了,早就该换一换了。我这算是帮了她的忙。”
中年人又问道:“那三王海涡流反应器大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一摊手道:“我只不过是按错了一个按钮而已,这个纯属意外。”
中年人追问道:“那铁丸岛的空间裂隙,怪物大爆发呢?”
少年一脸无辜道:“这个真的不怪我,只是运气不好,赶上了。那回我也差点没命。”
中年人又问道:“加姆山的查米特物质云崩塌呢,你又怎么解释?”
少年道:“那块破云本来就快塌了,多米拉系数早就过了5.324了,我只是稍微推了一把而已。再说那门炮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早已分析过你们总部狮吼城的防御体系,一门巨炮就够了,多出的一门纯属浪费。此外,你知道你们星际警署为什么这些年来气运那么不盛吗?都是这两门巨炮害的,二者,阴数也,不可常持也,这两门巨炮从五大连海的方向看,就像是你们星际警署总部扎了辫子,雄狮扎了两个羊角辫,威慑力自然就降低了。不如搬我家里一门,呈现一柱擎天,狮子大开口之象,至阳至刚。相信你们的情况会慢慢好转的。”
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说不过你,暂且借你一用,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三个月之后给我完完整整的还回来,少一颗螺丝钉我都跟你没完。”
少年又欲开口,却被中年人用话给挡了回去:“你知不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才做了这个决定,要是老狮子其间出了关,我可担待不起。”
少年道:“好,三个月就三个月,成交。”
中年人道:“其实我一共申请到了两个名额,我必须要坐镇总部,走不开,因而另外为你选了个搭档。”中年人身后的黑暗忽然变得凝重,之后便显出了一个浑身黑色的人。
少年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新出现的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便中年人便道:“他可是我手下最好的了,我想你们已经也见过面了。”
少年摇了摇头道:“与这么一个毫无情趣的人做同伴,旅途会变得索然无味的。”
中年人忽然露出一丝笑容道:“那我可要换人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道:“你能换谁?就你们那破地方,我能看的上的也就只有他了,带他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在这次行动中,他必须要凡事都听我的。”
中年人道:“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准备好后就通知我,一切我都为你安排妥当了。可别想着一个人去,那四十多亿光年的壁障可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中年人走后良久,从角落里才缓缓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是那个地方。”
“我知道。”少年一脸平静的回道。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打算要去?”
“是呀,都几千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少年的面容依然平静,声音却泛出了一丝沧桑,“你的事老是这样可不是个办法。这回,我要亲眼看着它的灭亡。”
角落里却是传来了一声叹息。
少年道:“我知道,我这一次去很可能会死,但如果我的死能够换取它生命的终结,我想我这一生便没有白活。你曾说过,人生便是找到自己的命运,并努力去依从于它,但最难的并不是依从,而是找到,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角落里没有再传出声响,少年缓缓坐了下来,面对着浩瀚的星海,敲着竹子唱起了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朔回从之,道阻且长,朔流从之,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