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便是站到大街上,白脸生津也不会抓我。”
杨启在榆阳大酒店隐秘的楼层摆下酒宴,迎接费豁亮与余静溪的归来,宣扬:“此一时彼一时,奥秘无穷尽。”
“眼下陶生津忙于自保,他想掩盖某种秘密而你是秘密的知情者,杀你是迟早的事。”
费豁亮走出炼狱,骤然间聪明无限,居然跟上了杨启的思维,宣扬:“本少爷算是入围了,上了杨启的贼船。”
杨启笑而无声,裂牙大笑,完了狠狠一眼瞅了过去,“一脸小人得志,一脸的小人形。”
“就是。”
费豁亮说着脚一缩,腰一弯,猥琐的嘴脸左右歪,不但猥琐而且龌龊的不行,余静溪呀了一声,一个小拳打过去,费豁亮假装受了重伤,余静溪乖巧又是一个小拳打了过去。
年轻人秀感情,杨启装作没看见,拿了酒瓶和酒杯,想着榆阳的事情到此可以告一段落,得让费豁亮走出去,离开榆阳。
走出白脸生津的视线,不是怕他,相反是对陶生津最后的爱护。
最后?
爱护?
杨启有点纳闷,随后确定:对!八条人命,费豁亮哪会一笑了之,一旦再有异动,费豁亮肯定不会再来询问陶生津藏在哪里。
以陶生津的德性,没有不动的道理。
眼下是费豁亮会不会按照他的意思离开榆阳。
据杨启所知,费豁亮二十八年来从未走出榆阳的地界。
杨启点了支烟,寻思即便走费豁亮未必说走就走,眼下的榆阳一息之间生百变,一旦节外生枝,费豁亮会被牢牢拖住。
公安局失盗的枪支和****,谁能保证没与费豁亮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是个大案,偏偏陶生津就在榆阳,舍他取谁。
把一切不好的事情全都归咎到费豁亮的身上,陶生津很高兴做好这件事,用国家的力量打击费豁亮,打击不法分子,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眼看去,控制费豁亮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就是打击恐怖分子,就是要将恐怖分子绳之以法。
杨启是恐怖分子,这个如假包换,费豁亮是与不是,傅龛灯管不了,傅龛灯管杨启。
“你就是一坨****啊!”
傅龛灯联系杨启第一句话就是杨启是一坨****,之后通报榆阳公安局失盗的枪支和****,之后告诫杨启赶紧滚出榆阳城。
“你走了,老子也就安全了。”
“老子想走就走。”
杨启没把傅龛灯当人物,“老子想不走就不走。”
“好吧!”
傅龛灯对杨启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傅龛灯还是有办法,说:“老子叫闫冠新让你滚出榆阳城。”
多说无益,杨启中断联系,进了厨房亲手做菜,做给费豁亮和余静溪回来吃。
至于偷盗枪支与****,谁把这事做了?
但凡眼见费豁亮撕云炸天,稍有觉悟的人都会领悟到撼动八方云雨意味着什么?
有条件密切关注费豁亮,并且有胆有识有能力的大物件整个榆阳有几个?
榆阳城以东柳家堡的江尚葵算一个,只是他要枪支干什么?
如果单是****被盗,这桩事一定是他江尚葵做得。
枪支没了,这桩事与江尚葵扯不上一点关系,很简单:他要枪支干什么?
是啊!他要枪支干什么?
打鬼子?杀汉奸?
不过真的很难说,天下之大,怪事多多。
费豁亮开天眼搞内观,不就是一件怪事情。
。。。。。。
还是应该问一问:我们要枪支干什么?
保立健这哥们像是遭遇了鬼上身,江尚葵还真是不说不行,虫虫蚂蚁都有个死不要脸的烂脾气。
这哥们也是有个死不要脸的烂德性。
江尚葵被逼到了墙角,只好告诉保立健:高德一再坚持,老子也是不懂,你特么去问问,老子赏你大红包。
灯光下,保立健吹鼻子瞪眼,一付敢打敢杀的样子,江尚葵提脚踹了过去,保立健应声倒地,接着一轱辘爬了起来,舔着脸说信任很重要。
是说江尚葵对他的信任很重要,是说他对费豁亮与他对他老人家完全是两回事。
保立健拐着弯要信任,与费豁亮的存在是有关联的,仿佛早一步看到江之秋与费豁亮的关系并不像江之秋想象的那样,保立健要早作准备,强调他对费豁亮的态度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江尚葵懒得理会他的小心思,想着别的事情。
“费豁亮离开榆阳,我们也就安全了。”
在江尚葵看来,万恶的白脸生津会一直尾随费豁亮,将其绳之以法,费豁亮和杨启搅在了一起。
打掉存在的隐患,是执法者的基本职责,无论对手有多强,但凡危害到国家安全打击一定是坚决滴。
“费豁亮要当这个冤大头,我们是不是做些什么?”
“我们爱慕难助。”
“人活百年谁无死,有些事我们不用畏缩。”
“顾好眼前就是了,眼前是要把那些东西卖出去。”
江尚葵看着保立健,说:“这些年,我们用掉了高德不少钱。”
这话保立健不爱听,顶了一句:“您怎么不说这些年我们给高德办了多少好事情。”
这话江尚葵不爱听。
俩人的对话像是父与子,不高兴甚至可以动手,江尚葵只是不爱听没有不高兴,这段时间江尚葵不会不高兴。
这段时间江之秋会很不高兴,特别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费豁亮和杨启搅在一起,被不怀好心的陶生津抓了,费豁亮撼动天地引发小范围地震,二叔趁机把公安局劫了。
漫长的一天。
沉默的一天。
尽管想法多多,也只能是很不高兴,也只能把心情做到脸上,很不高兴地观察着发生的事情。
江尚葵默默地观察着她的存在,大存在,甚至大到无边。
还好,他有不能改变的身份。
江尚葵转身看着保立健,沉默了一会,说:“去看看江之秋,有些屁话不要说。”
保立健触电般跳了起来,这哥们早就想为费豁亮尽一些绵薄之力。
。。。。。。
利益引发的问题出现严重的分歧。
感情没有问题。
江之秋惦念着费豁亮。
费豁亮惦念着江之秋。
夜里,夜深沉。
费豁亮喝着好酒,吃着好菜,抽着好烟,杨启陪着,余静溪伴着,酒醉三分想起父母亲,念起江之秋。
杨启已经表态:喝过这台家乡酒,我们北上去大城市。
听起来很突然,这事费豁亮不是没想过,还是觉得有些太突然。
“兄弟啊!眼下的榆阳不可久留。”
“出门就走?”
“对!”
说对的时候,杨启抹了把脸,知道费豁亮难舍难分,情结严重。
“喝呗!”
说着费豁亮端起酒杯扬了一下,颇有一种不言而尽的洒脱,很不说话的余静溪脱口道出一语:“炼狱爬出来的精灵。”说着酒杯一扬一仰陪了一个满杯。
“炼狱,精灵,好!”
杨启没有理由不跟进。
“对!”
费豁亮喊对,一时间杨启与余静溪不知道什么是对,或者对了什么?
费豁亮只好再喊:“胆大啊!费大胆啦——”
“啊?”
“啊!”
“哦,你们都不懂?”
“谁啊?”
“懂就喝。”
就这样下一句不搭上一句,东一声,西一声,喝了起来,意思挺明白,意思懂了就喝酒。
杨启去加菜,或是去拿酒,一旦离开桌面,余静溪就往费豁亮的怀里靠,想依偎。
费豁亮自然要说:俺可是有老婆的有妇之夫。
余静溪自然要说:俺给哥做小。
酒不醉人人自醉,什么什么的,余静溪不想再去理会什么什么的,谁想计较谁计较,事就这么个事,他想要,她就给,要人给人,要命给命,想要什么都可以。
费豁亮不擅此道,余静溪是第一个与他亲密接触的女性,亲切,自然像江之秋一样令他无法拒绝。
男人拒绝女人确实很难,特别是余静溪如此的知情顺心,乖巧顺意。
杨启这次拿来醒酒的冰红茶,上来就说:江之秋可有酒量?有机会与她小酌怡情。
费豁亮啊了一声,支吾着不知所以,想着什么,飞快地看了一眼余静溪,猥琐起来,拿酒说事。
杨启是想要费豁亮做出一件事,否则走得真的不会安心,甚至不能出门就走。
临别之际,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
杨启看了一眼余静溪,这一眼暗示了:木鱼要敲,不敲不响。然后看了一眼沙发一角,余静溪的电话放在那里。
余静溪犯难了,杨启能做的事,不做,让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做?他应该知道她还不到十七岁。
杨启忘记了她的年纪,不以年龄看大小,她的阅历相比费豁亮有过之,处理这种事情杨启相信她比他强。
于是,小眼瞪大眼,大眼瞪小眼。
杨启抽身就走。
他走,她也走。
俩人刚一走开,费豁亮便抓起沙发上的电话,联系江之秋。
俩人真是想多了。
费豁亮真是想多了。
。。。。。。
电话响了起来,没有来电显示。
吴了时离开柳家堡之前找过江之秋,说起费豁亮现在用的是加密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他可以找你,你找不到他。
费豁亮找她了,说:“我要出远门。”
江之秋放弃了之前的不愉快,直接说出了心里话:“你受苦了,我没能陪你,我很难过。”
费豁亮不会和她兜圈子,喝了酒更不会,“你可以将功补过,你可以去照顾我的父亲母亲,也是你的父亲母亲。”
“好。”
“我出门挣钱。”
费豁亮说:“挣了钱回来娶你。”
“好。”
俩人几乎同时结束联系。
一个去挣钱。
一个等着他挣钱来娶她。
复杂的事情,原来很简单。
一个想嫁,一个想娶,多想一点都会很复杂,甚至凌乱,末了杂乱无章,会像乱麻一样乱糟糟,难以收拾。
天下无烦事,庸人自扰之——
保立健来了,敲响木房子。
江之秋放出话来:睡了。
明晨要早起去服侍自己的家人早睡比什么都好,不要等他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夜色弥漫。
沉寂的柳家堡很像是黑色汪洋里的一条小船,石雕楼的灯光在黑夜里孤单地亮着。
。。。。。。
这是一个特别凝静的长夜。
空域没有一丝气色,尽都是黑色,尽都是黑色挤压的郁闷,黑色沉闷,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幽蓝在黑色的海洋一划而过。
墟鼎回归,这次出行大西山地核,费豁亮让魂魄随行,伴随墟鼎走了三个来回,不便言语的情结成了临别之际的赠言。
地空有灵,费豁亮即将离开这片天地,于是郁闷无比,尽黑无比,费豁亮淡漠地看着,目光仿佛穿透云系看到了远处出现的光明,遥远的明亮仿佛昭示黑暗的深渊大到无底,深到无底。
这是费豁亮眼里出现的天象。
费豁亮神情默然,静静地想着什么。
很是诡异,不一刻,遥远的光明竟自失散,被尽数分解,随后消失于无痕,像是被人抹去一般。
费豁亮茫然了。
天地法理,谁能知道那么多?
不懂就是不懂,何必一定要懂。
困顿不依商量地席卷而来,如同黑色铺天盖地,亦如海浪层层席卷,费豁亮难于应对,脑袋里塞满了浆糊。
杨启在他的背后看着,默不吱声地喝着酒。
幽暗的光线被空气里的尘埃折射进了长满青叶的大间,雨露一样洒向草木,洒向杨启,洒向看着杨启的费豁亮。
“装神弄鬼神兮兮。”
杨启见他神色混沌,泛着迷糊,由不得说:“我们的静溪可是在等你,多好的女孩啊!你呢?把你喂了瞌睡虫。”
有点醍醐灌顶的味道,费豁亮点了支烟,诺诺问道:“江之秋那里怎么交待?”
杨启没有笑他,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么推开那道门,要么抓紧时间喂一喂你的瞌睡虫。”
好主意,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费豁亮真的有点很犹豫,确实有点小冲动。
杨启默默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件异奇精美的钢雕,有些如痴似醉,手指不自律地敲打着。
惯用枪支的手使得费豁亮想起一件忘记了的事情,这个时候想起来问杨启,“你说他要枪支干什么?”
“啊?”
“你说江尚葵要枪支干什么?”
“他干得?不可能,他要枪支干什么?”
“事情就是他干得。”
“问题是他要枪支干什么?”
费豁亮想了想,说:“要枪的未必是他。”
“怎么想起这件事?”
杨启很奇怪,“余静溪可是在等你,洞房花烛小登科。”
“哥,你们内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高德似乎知道的比你还多。”
“你疯了,去那边疯好了。”
“哥。”
费豁亮猥琐地笑了笑,“你说:远大有秘密,大秘密,在你死了之后我再去撕开这个秘密,何去何从与你无关。”
“什么?”
杨启矢口否认,“我说了吗?”
“你真是我的亲哥。”
“扯吧!疯——”
杨启不再理他,爬了起来,“还有七十分钟,你的时间不宽裕。”说着撇下费豁亮,离开满是青叶的大间。
房间清凉了许多。
费豁亮续了支烟,倒了半杯酒。
时间并不充裕用来睡觉显得可惜,费豁亮淡定地喝着酒,驱散睡意,之后淡定地放下酒杯,淡定地朝余静溪的房间走去。
。。。。。。
余静溪的房门虚掩着,穿着她最喜爱的浅青长衫,横卧在床,单薄的浅青长衫下面无一物遮隐,小女子长开了。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光,费豁亮应该懂得她的暗示,一再暗示以至于脸叶绯红,以至于杨启一笑再笑把她笑得活脱脱像是一头发情的小母牛。
还好都是自己人,想笑就笑呗!
高兴了才笑,看来杨启是真高兴,一阵一阵笑得开了心花,余静溪从来就没见他这么高兴。
杨启高兴,她也高兴,俩个人相依为命这点感情不会没有,余静溪清楚地知道:她的杨启叔叔撒手了,把她交给或者是推给了费豁亮。
当真是个大造化。
现在她要把她交给自然生成的精灵。
要给他开花,给他结果,给他生儿育女传承精灵。
“小精灵,一个?俩个?”
余静溪把脸捂了
房间没有突出的光源,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涌入暗淡,像是要溶入此间的温馨与湛蓝,像是要和余静溪在一起,或者企图见证什么事情的发生。
房间的色彩是湛蓝,费豁亮从门缝挤了进来,随即转身退了出去,就像是余静溪支起了油锅要把他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