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越了幽长的甬道,走过了一段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来到了天月楼地界。
人,很多很多人。
最关键的是还能看到男人,连绵不绝的建筑群,五颜六色的酒旗招牌。还有赌场招牌,他们纵横交错此起彼伏的插在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子里高低不一的屋顶。
这里绝对是酒徒最向往的地方。
巷子里不止卖酒,只要你有钱还可以找到女人需要的男人,或男人需要的女人。
通常卖酒与妓院是合在一起的,因为人之兴致所至必定血脉贲张,想要来上一两下的。
若是你对这些巷子里的货色不满意,若是你有钱可以去这里最豪华的地方天月楼。
天月楼位处中心,通往天月楼一共有八条大道。
其大道严格是按照八卦的“乾、坤、离、坎、震、巽、艮、兑”八个方位所修,看似毫无规则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这八天大道将这里的建筑群分割为八个建筑群。
而这八个建筑群所经营的东西几乎都不一样,有酒色财气的乾、有诗词字画的坤、有灵芝妙药的坎、有衣妆鞋布的巽、有美食仙汤的兑、珠光宝气的震、舞刀剑卖器的离,以及一些关于机关暗器发明创造的艮。
八条大道上,摆满了地摊,打地摆摊的在拼命的吆喝着,吆喝着他们卖着各种吃的玩的东西。
醉落夕正四处张望这个繁华的地方,这里的建筑,这里的人气简直让她这个喜欢热闹的人太激动了,“一,二,三……”
“小夕你在干嘛?”醉落雪好奇的问道。
“我在数男人。”醉落夕回答道。
醉落雪心道:“哎,这个花痴。”
不过也不能怪醉落夕因为男人毕竟是件稀罕物件,一次让她见到这么多难免要数上一数。其实醉落夕这次跟姐姐醉落雪来天月楼并不是带着什么光辉的使命来的,也没有打算出什么力,他就想瞧瞧男人都长什么样。
“小夕我们还有多少钱。”醉落雪道。
练小手惊声道:“你们还有钱?”
醉落夕听罢咯咯的笑道:“我哪有那么傻,还是姐姐最了解我。”
醉落夕说罢又从胸前掏出一摞银票。
醉落雪见罢微笑道:“你嘛向来鬼灵的很,从来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听过我的话。”
醉落夕听罢瞅了练小手一眼,心道:“姐姐其实你误会了,其实我是知道他没钱。我若不留点钱,他怎么过得了那要钱关卡,万一没钱,又那里来的钱去买落胎的药。”
“我们再去收点钱。”醉落雪道。
醉落家家大业大在天月楼“酒色财气”乾这个地界有自己的酒楼。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醉落仙”,这是醉落家在天月楼地界最大的一家酒楼,练小手仰望着那略显发黑掉漆的招牌,看那苍老年久有如被烟熏过的招牌就知道这个酒楼已经存在很久了。
醉落雪望着那块牌子对妹妹道:“看到那块牌子没有,这是我们醉落家先人的名字,先人创下这份基业着实不易,我们莫要跌了她们的脸面才好。”
醉落夕见罢愣愣的点点头。
练小手将醉落雪背进酒楼,这是由于醉落夕腿上有伤不能走路的缘故,原本让她赶马车已是不该,而醉落雪又担心暴露了练小手的男儿身份引来不便所以忍着痛赶车。
“他妈的这是什么酒,是不是兑了水?爷爷喝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练小手刚踏进店门就听一个老头嚷嚷道。
醉落雪一进门就板着脸,这时一个店小二惊声道:“大小姐。”
女店长听罢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笑道:“大小姐好。”
醉落雪冷声道:“落香,让你认识认识这是我妹妹醉落夕。”醉落雪对女店主道。
女店主见醉落雪身后的一个水灵姑娘便亲热道:“二小姐好啊,我是这家店的店长,以后多多关照啦!”
醉落夕听罢红了脸。
女店长见醉落雪被背在他人背上便问:“小姐这是?”
醉落雪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冷声问道:“银账都准备好了么?”
女店长蹑手蹑脚拿来账本交给醉落雪,醉落雪翻了翻冷声道:“怎么就这么点?”
女店主陪笑道:“最近生意难做,难做。”
醉落雪道:“难做?”
“喂!小姑娘你是这里的东家么。”突然背后有人对醉落雪喊道。
练小手缓缓转身,看到一个邋遢的老头正在用酒漱口,最后将酒吐在地上。
练小手看那老头全身松散随意,头发蓬乱的像枯草。
全身的衣服发黑发皱发粘看起来像几个月没洗过澡,实在想不通像这种乞丐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天月楼地界。唯一与他身份不匹配的是他腰间配挂着一把通体黝黑的剑,从那古朴的色泽,以及剑柄和剑身给人带来一种肃杀凌厉的质感不难看出这绝对是一把宝剑。
老头苍老的面皮,一脸睡意的脸。
老头他正用那种睡眼朦胧的眼皮望着练小手和醉落雪。
练小手仔细一瞧,透过那年老疲倦上下将要合上的眼皮,猛然间他看到了里头的一股精亮的光彩,那深埋的眼睛,那眼睛亮的像水里捞起来的宝石,这让练小手想到了一野兽,一只隐秘在草丛深处的狮子。
老头看起来全身无力,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但练小手看了半天却从他身上没有看出一丝的破绽,可以出招的破绽。
老头的声音虽然无力虚弱,但是十分清楚。
“我是。”醉落雪道。
“你们这里的酒都参了水你也不管管么?”老头又吐出一口酒略显沮丧道。
“兑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醉落雪道。
这家酒楼很大分上下两层,这会儿有好多喝酒的酒客正停下手里的酒碗,往边张望,他们都希望事情能够闹大一些,他们好在这无聊喝酒时光里看到一点乐趣。
“大爷,这怎么可能。醉落家的酒可是最好的酒呀!”女店主连忙上前略显歉意道。
老头略显无赖道:“谁是你大爷。反正我是一点酒的味道都没有喝出来,你们这里的酒一点也喝不醉人,今天反正不把我喝醉我是不会走的,更不会付钱。”
周围看客都伸着脑袋瞧着,嘴角均露出一种饶有兴致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楼上的楼杆上也趴满了人,他们眼睛也瞧着看把戏。
练小手听罢心中微微暗笑道:“你若是喝醉了还怎么走。”
醉落雪笑道:“有钱还怕买不到好酒么,把一梦十年搬上来。”
女店主听罢一惊,又瞅了那乞丐老头一眼支支吾吾道:“大小姐,这……”
“上酒。”醉落雪朗朗大声道。
“有魄力不愧为醉落家的少东主。”老头跟声道。
老头说罢从腋下掏出一大摞银票,各位看客顿时都张嘴惊呆了。
老头瞧了醉落雪一眼冷声道:“少东主,由于你们之前轻视于老夫,所以老头现在很不开心。老头丑话说在前头,今天若是能将我喝醉,这些钱你们尽管挣去,若是喝不醉落仙这块牌子老夫可就要摘下了。”
醉落雪听罢哈哈大笑道:“这样的狂言我也曾不止听过十次,但是喝了一碗一梦十年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店小二熟练的将酒坛搬上桌子,老头熟练的撕开火腊封酒布。顿时之间酒香四溢,酒楼里的酒徒闻罢都伸长了脖子。
老头倒了一碗用钳子一样的手稳稳端着,他先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喝了一小口将酒啧啧一点一点喝下去。
酒楼里的没钱的酒徒,喝不起好酒好听罢跟着咽了口水。
老头喝了一口略显不满摇了摇头道:“这酒柔滑润口,能算上是佳酿,但是还是不够烈。哎!看来世上再无一梦千年了。”
醉落雪好奇的望着那老头,听到“一梦千年”四个字心中不由得一颤。
“老头喝酒向来不喜欢独饮,少东主可否陪老头喝上一杯?”老头道。
“恕不奉陪。”醉落雪道。
“少东主不陪老头喝酒,这酒自然喝不下去,这酒楼的牌子自然摘定了。”老头淡淡道。
醉落雪笑道:“喝酒还怕没人陪饮么,坐在这里酒客那个不是神量,想醉一把那还不容易。”
“哈哈哈”老头大笑道:“神量?区区的这些破酒碗老头还未放在眼里。”
老头居然狂妄将这些酒楼的酒客形容为“破酒碗。”
猛然间几位自以为酒量过人的壮士豪侠已然不满闻声而立。
“老头你也未免太过于张狂了吧!”突然一人骂道。
“张狂?说到喝酒就算你们全部一起上我也一点不在乎。”老头轻蔑微微一笑道。
几位酒徒闻声已然受不了了,将自己的酒坛端了过去,与老头对饮。
事情的发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连醉落雪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神量”,只听老头不停的喊道“上酒”,“上酒”,“上酒”,那一坛坛酒变成一碗一碗酒,最后全变装进老头的肚子里,实在让人瞧不出这样的肚子能装这么多酒。
看那地上更有趣,倒下一片的酒徒,他们密挨密的挤在一起,有的躺着,有的坐靠着。有的还在不停的狂吐,吐在自己的身上或别人的身子,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因为都醉烂了。
已经没有人敢上前了,因为实在是太难看,太狼狈了。
老头越喝酒眼睛越亮,那将睡未睡的眼皮在喝过酒以后居然慢慢的睁开了,他那枯如树皮的皮肤也鼓起来了,变得有水分。
老头见罢一脸得意悠悠站起准备将桌子上的银票抓起走人。
醉落雪见罢居然说不出话来,醉落夕也愣愣的看着那老头,像是在看一只怪兽。
“且慢。”突然练小手冷声道。
那老头听罢微微一怔,瞟了练小手一眼道:“噢?莫非你有什么不满?若是有不满等到我将那块牌子摘下来你再不满也不迟嘛!”老头轻蔑的说道。
“前辈你不要欺人太甚了。”醉落雪冷声道,听她声音很显然有些生气了。
“我也能喝上一杯,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辱我友,如划我脸。虽然前辈海量,但晚辈还是想舍命试试。”练小手不卑不亢道。
“哈哈哈,辱你友,如划你脸?我辱了又怎样。”老头说罢突然口一张,吐出一口白水,那水像寒冰飞箭一样射了过来。
快,实在是太快了。
而且招式诡异,谁会想的到一个人正说话间口中会突然射出东西。
直射醉落雪的面额,这一招实在是猝不及防,原来是老头讲自己肚子里的酒水吐出一些当暗器使。
练小手背着醉落雪怀孕身子又不大舒服,速挪步已经来不及了。练小手立马抬手一挡,一股冰冷刺入练小手胳膊,练小手一瞧看到一注小冰锥,冰锥融化,鲜血滴落,“聚水成冰,好厉害的武功。”练小手心中叹道。
老头看罢一惊,心道:“咦?在这种地方居然有人能接下我的凌冰寒。”
练小手微微一笑心道:“毕竟是接下了。”
醉落雪见罢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暖,练小手救了她,若非如此她那脸蛋估计要戳破了。
练小手将醉落雪轻轻放在一个椅子上他叹道:“我都没好意思说我会喝酒,也不知道那老头是那里来的底气。”
“你还好吧!”醉落雪望着练小手受伤的手道。
“咦!酒香?你的血。”醉落夕一些好奇道。
练小手没有听清醉落雪莫名其妙的话,醉落夕连忙跑过来准备包扎。
练小手罢了罢显得丝毫不在意。
练小手轻轻走了过去,用脚轻轻拨开了一条路,地上醉客挡的路。
“喝酒我也会一些,前辈想如何个喝法?”练小手道。
老头突然用鼻子向练小手嗅了嗅道:“好酒,真是好酒。小子你身子藏了神品佳酿!”
练小手听罢有些莫名其妙,老头上下不停的打量练小手,然后将目光瞅到练小手的胳膊上。眼睛发亮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醉落家果然是人才济济啊!居然有血酿。”老头道。
“血酿?”练小手听罢感觉莫名其妙,醉落雪听罢一惊。
据说以前有种酿酒的方式是用血来酿酒,由于血酿过于残忍,最后失传了。
老头又道:“据说若将一个人终年泡在酒里,他的血液便会变成一种酒,一个人若是终年饮酒他的血液也会变成一种酒,时间越长酒越烈。”
老头说罢伸出一右手,他伸出那发黑发乌的长手指,这样的长手指是天生拿剑的手指。老头用手指在左手上轻轻一划,一股黑色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他将血流入一个空碗里。
“如果你要替这姑娘出头,我们就来血饮。”老头悠悠的说道。
“如何个血饮?”练小手道。
“我的血也是一种酒,我喝你一碗血,你喝我一碗血。看谁先倒下!”老头道。
“看来前辈是吃定我们了。”练小手笑道。
“怎样。”老头道。
“若是前辈前倒下怎样?”练小手道。
老头听罢哈哈大笑道:“我若倒下这把剑就送给你。”老头说罢将腰间的宝剑放在桌子上。
“好。”练小手答道。
练小手说罢抬起胳膊用力一震,刚才止住血的小伤口,猛然裂开。
练小手将血流入碗中。
老头见罢口水直流,原来他是真的好想尝尝练小手的血。介于一把年纪,又不能直接将其按倒趴在其身上咬其血脉,所以来血饮。
老头等不及流成一碗,他已经抢过练小手的血碗,将嘴巴嘟成品字形,他滋滋的吸起来了起来,一半口停一下,他像是非常珍惜,舍不得一口喝完一样。
“砰”一声老头将酒碗猛然放在桌子上,他闭着眼睛仰着面道:“好酒啊,真是一梦千年。”
老头说完头一歪,一声响倒在地上。
打呼噜声顿起,他居然睡着了,醉了。
醉落雪见罢惊呆了,吃惊的望着练小手。
顿时间酒楼里鸦雀无声,他们都在糊味老头那最后的一句话:“好酒啊!真是一梦千年。”
练小手摇了摇头心道:“大概是自己之前跳进醉仙池,大部分醉仙酒髓被体内无量酒神蛤蟆吸收了,少部分柔和的融进了自己的血液中去了。”
练小手将老头的宝剑拿起道:“前辈愿赌服输咯。”
“你究竟是什么人?”醉落雪问道。
“我只是一个区区的在下而已。”练小手道。
醉落雪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因为她向来不喜欢多说一句话。
醉落雪给练小手吃了些定胎止痛的药,接着练小手背着受伤的醉落雪去收账。
醉落雪原本可以顾一辆轿子抬着她去。但是心中害怕这个少年会不辞而别,她还想瞧见他,所以一定想方设法的让他背着自己。
练小手背着醉落雪,练小手做起了背花使者,醉落雪很轻,很柔,而且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让练小手猛然想起丁一然,在那个杀机四伏的晚上,练小手曾背着那个姑娘走在幽幽的月光下。
她们一口气收了二十多家酒楼的银账,每位店主见她都非常客气。
她要账的时候口气都非常凌厉冰冷,目光如刀。
醉落夕很奇怪的问姐姐为何要这样?醉落雪道:“你若太客气了她们就会小瞧你,你这账八成要上来都会是假账。久而久之没有威信,店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