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字子义,东莱黄县人,弓马熟练,水陆皆通。初为小吏,后因得罪州郡世家,逃亡辽东。后为解救孔融北海之困,单枪匹马突围寻刘备借兵,后投奔同乡刘繇,被孙策收降,自此太史慈为孙氏大将,助其扫荡江东。
孙权统事后,因太史慈能制刘磐,便将管理南方的要务委托给他。建安十一年,太史慈逝世,死前痛呼:“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裴陵眼含泪花,果然是黄天不负,这一趟出门,还未到目的地,便收下了一名全能武将,绝对是物超所值。
几人见裴陵一脸憧憬的盯着太史慈看,不由心中一阵抖动。
日升月落,转眼三日,小船终于进入司隶洛阳,裴陵也从疲劳的视觉感官中解脱出来,虽说刚开始波澜大河,两岸渺渺的景象很是壮阔,但是一连看上几日仍是无趣的很。
况且东汉末年时因黄河改道频繁,水患严重,因此水流较为湍急,船只颠簸,乘船者自然不会好受,尤其是晕船的武安国,在大吐特吐了几次之后,衣服穿着都大了一号。
众人下了船后皆感身心轻松,连太史慈都不例外。众人劳顿多日,才赶至洛阳,却被告知,除洛阳城内百姓与紧急公务者,其余人等,俱不可进城。
原来最近洛阳城中不甚太平,汉灵帝死后,长子刘辩继立为帝,其生母何太后临朝听政,外戚与宦官各怀鬼胎,斗争日益严重,受此牵连,必须有大将军何进的亲笔通关文牒,才可入城。
众人只好誊写信件,送入城中,告知孔融,想办法进城,而裴陵见事态已严重至斯,怕周仓有闪失,便于天色暗淡下来之时,自洛水中潜伏而入。
此时天已入秋,夜风愈发寒凉,呼呼的风啸声将水草吹的来回摇摆,更添萧索之感。
裴陵一口气再水中游出几里,只觉胸中乏闷,双腿无力,猛然间,似乎有喊杀声自安上传来!
“阉货逆贼张让休走,追…!”
裴陵状况不明,又不能傻愣于此,只好将芦苇杆含入口中,俯身仰头遁入水面,伏趴于路侧岸下,只听离他不远之处有人刻意压低声线,泣声道:“老奴非挟主之人,杀何进只为自保,如今吾已无活命之望,只得自戕,赴九泉之下侍奉先帝,陛下请自回宫…呃!”
“陛下?”裴陵心中讶然,耳边只听的“‘扑通’一声,一宦官打扮之人颈部呲血,旋倒于河水之中,岸边有一大一小两个孩童正伏于草丛中,不知所错!
‘轰隆轰隆!’大地微颤,一队骑兵纵马而过,多有上千众,裴陵从军几十年,自然对军队的杀伐冷厉心知肚明,于是不敢怠慢,竭力掩藏身形。
今夜雷雨未歇,空中乱云密布,星月光华难透,郊外伸手难见五指,追击的骑兵以为目光早已远离都城,便毫不停歇,往东方而去。
许久,裴陵附耳于地,官路马蹄声散尽,他才敢露出头来,心中越发疑虑,忽有哭泣之声从二童隐蔽之处传来,一脆稚嫩之声心神未定道:“皇兄,追兵走远了,此处不可久留,我们快些离开,另寻活路!”
黑夜中,二童也是难以视物,那被称作皇兄的少年心中越发焦急,责备道:“方才大军路过,为何我们不出来相认,此时天已黢黑,目不识路,可如何是好?”
头一童闻言反驳道:“方才皆是乱军,谁知是敌是友,万一错认歹人,逮了你这大汉天子去,那还了得?”
裴陵听的二童对话,心跳却已筹思几转!此二童不是旁人,必是汉少帝刘辩与陈留王刘协,既是日后的汉献帝。方才那投河之人,必是将二帝裹挟出宫的十常侍之首,列侯张让!
如此说来,何进定是已被一刀两断,袁绍、曹操二人当正于宫中杀戮宦官!
而那豺狼董卓,此时怕是已在离洛阳不远路上!其身后定有那二十万西凉大军!
此时雷声已敛,深夜静寂无声,皇城中果然已如裴陵猜测的一般,乱作一团,大将军何进已为宦官所诱杀,官僚世族袁绍等又大杀宦官。十常侍之乱虽已至败亡关头,却导致大汉皇帝挟制于强臣之手,东汉王朝,名存实亡!
大汉最尊贵的两个少年赤膊光脚,遁着月色顺河而走,狼狈不堪,饥寒交迫之下,哪有心思注意到不远处的水底还躲藏着一人?
裴陵知道其中之一为大汉天子,也不敢怠慢,他刹了两下腰带,光着膀子,坠在二童后边跟了过去!
二童身份尊容,何曾行过夜路,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半个时辰才走了两三里路,旁边正好有一处草垛,二人又累又冷,一头扎进了草堆之中,想在此处躲起来。
裴陵正考虑是否现身,不远处忽有几团亮光闪过,竟有几人持火把而来,正撞见草堆上的二童。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快快拿住,快!”一个白面无须的老太监自人群中出来,一把将汉帝掳下,便欲望南而逃!
“段珪!放下朕,朕要回宫!张让已投河而死,你也快降了吧!”汉少帝如今又困又饿,精神萎靡,快要捱不过,大吵大闹起来。
老太监段珪如今也是狗急跳墙,色厉内茬道:“闭嘴!若回都城,老奴难逃一死,快随我走,否则扼死你!”
裴陵见几人闹哄哄的,段珪真个就掐住了刘辨的脖颈,不由目瞪口呆,心道:“这群阉竖,竟然猖狂至斯?”见那老太监越发用力,裴陵顾不得隐蔽,一跃而出,伸腿踢在老太监肋下!
那老太监肋下吃痛,闷哼一声,松开了手,裴陵一把将少帝捞过,搁于地下,为了不让皇帝知道他一直尾随其后,便转头佯问道:“这二少年是谁家之子,你居然对一孩童下此辣手!”
那汉帝面相普通,性子懦弱胆小,只咋呼却不敢答话,草垛上陈留王急声抢道:“此乃当今皇帝,吾乃皇弟陈留王,现被阉宦掳掠于此,还往壮士搭救,必不吝重谢!”
裴陵见他自曝身份,倒是少了些掣肘,便点了点头,转身面向段珪,沉声道:“俘劫天子,大逆不道,吾亦不为难你,速速退去!”
段珪被裴陵点了一脚,此时方才缓过些劲来,他闻言狂笑一声,自腰后抽出一柄朴刀,怒喝道:“哪里钻出的野猫子,大言不惭,孩儿们,给我乱刀砍死!”
裴陵眼中厉光一闪,兀一近身,并指成刀,猛戳于老太监刀柄之上!
段珪见这少年面相孱弱,岂能想到他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朴刀瞬间脱离掌握,飞了出去!
旁边有一太监自恃勇武,挥刀看向裴陵前胸,裴陵早已将其动作看在眼中,他伸手将段珪的朴刀捞于手中,借势反手劈出,正中那太监脖颈,竟将他连头带肩劈成两截!
太监尸分两段,黑血狂泼,喷了段珪满脸满身!
段珪吓的惊叫后退,面色煞白,自感尿都要淌出来,剩余几个又是些跟着出逃的小太监,见状也都两股站站,不敢上前!
身为十常侍之一,段珪做了半辈子太监,眼力非寻常人可比,此人出手狠辣冷静,绝非一般凶徒,只能连番咬牙跺脚,返身逃之夭夭!”
众太监如今既然不再寻人,只顾逃命,便将那火把尽数熄灭,跨河而逃,转瞬便消逝于夜色中。
裴陵吓退众人,转身看向刘辨,拱手道:“陛下,如今城外步步险情,不宜四处走动,不如就躲于草垛中,将就一晚,明日自有人来寻。”
汉帝刘辨见裴陵面目清秀,不似歹人模样,便也放下些心来,却只是喏喏不语。
陈留王代答道:“如此便多赖壮士,若能安然得返,必有封赏!”
裴陵见他小大人模样,晒然一笑,点了点头,将二人安置好,便趴于草垛上放哨。
须臾,不见四周再有动静,草垛下二童也奔波半日,提心吊胆,此时已有微弱鼾声响起,裴陵蹲坐于草垛旁,心中思绪翻腾,哪有心思歇息。
此时夜已经过半,乌云也渐消逝,露出了云后的星稀月朗,裴陵抬首看向夜空,心中暗自揣思:‘看这小皇帝落魄摸样,大权早已也旁落,汉朝亡国也不稀奇!’裴陵叹道:‘此来本欲接了周仓再嘱咐武安国一番便抽身而走,未想还是摊上事了。’
‘罢了!’裴陵翻了个身,苦笑道:‘如今竟然遇到了小皇帝,说不定还是件大机缘,事已至此,是福是祸只得听天由命,日后再见分晓。’
想至此处,裴陵也不再庸人自扰,彻夜看守,天边微朦,竟快要放亮了。
裴陵伸了个懒腰,看向东方渐生的晨曦,双目炯炯,心中暗暗激荡!
乱世大幕,终要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