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军落入陷阱,如瓮中鳖。
裴陵藏于远处草中,看向战场,不由讶然,凝声道:“这黄巾军竟如此悍不畏死?!”
周仓瓮声答道:“左髭丈八麾下皆为百战精兵,好手不少,实力自然不可小觑,我们…怕是不及!”说完,他还看向裴陵,见裴陵未露出不愉之色,便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其实黄巾军的实力良莠不齐,虽有数十万之众,但大多为农民组成,战力平庸。当然到如今也大多是征战半载,并非起义之初可比。
而各个渠帅的私兵,则更为精锐,有些甚至经选拔后再进行长时间洗脑,如狂信徒一般悍不畏死,他们都被精藏各军中,专门应付各类恶战!
此时,后边追赶的黄巾军大部队也逐渐围拢上来,与之汇合!
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攻之。”而黄巾部队此时已百倍于敌,虽说每杀一名董卓军便有七八名黄巾兵陪葬,但黄巾军人数多如蝗虫过境,喘息功夫便几乎将董卓军蚕食殆尽。
场上虽然大局已定,但未免夜长梦多,始终于战圈外按兵不动的黑甲骑士受命齐声大喝道:“天公将军有命,不论死活,得董卓头颅者,赏一县之地!”
方才头前逃跑的魁梧将领正是董卓,此时他正手持一柄巨型单刀,埋头冲杀,试图冲破敌阵,那单刀刀头锋利无比,刃身却呈倒钩锯齿状,每挥一刀,便有三两黄巾士兵被劈为两段,手下几乎没有半合之敌!
此时董卓也知事情不妙,只求独骑脱身,他见这荒野上四处平坦,只有一处起伏的山坡还有逃生之机,于是便咬牙死命冲来,方向正式裴陵等人躲藏的土坡!
周仓见状也有些按耐不住,转头看向裴陵,急切道:“我说,再不上,汉军就杀过来了!”
裴陵知道躲不过,挥手道:“好,我们也上!”
他一声令下,草丛中霎时间站起千余人,也不听指挥,呼啦啦一拥而上,让刚想发号施令的裴陵一阵心塞。
前世指挥惯了大明军队,尤其戚家军更是训练有素,此时见到阵形散乱的黄巾军,落差大的令他目瞪口呆。
董卓军刚出包围,有遇阻截,饶他凶若猛兽,却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不架群狼,那一县之地的赏赐又实是诱人,所有黄巾军不管兵卒还是头目皆紧追他砍!
所剩无几的董卓部队终被耗尽,最后一名步卒被黄巾兵持一柄大砍刀劈飞了头,混乱中又遭一锄头砸至董卓的脚边!
董卓急怒,一脚将那步卒的脑壳踩为粉碎,仗刃怒吼道:“吾董仲颖纵横陇西,未逢敌手,未想这项上人头竟只值一县之地,哈哈哈哈,可悲!可笑!”
群敌环伺的董卓,犹如笼中困兽!徒呼奈何!
“何人想取我姓名!先来问过我这五尺‘赤血’!”董卓刀头反转,一柄撞于心口,竟自行震伤心脉,强提功力!
“呜啊”一口乌黑淤血喷到大刀之上,董卓暴吼:“血河!”
霎时间,那名为‘赤血’的单手巨刃竟释放出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色!
裴陵见董卓恶魔般嗜血状态,不由心中暗暗吃惊,但此战与他无关,正好趁此处混乱,无人关注,便自阵中后撤,远远隐藏起身形。
刚走出没多远,董卓纵马挥刀,以其为中心三丈之内,刀影四溅,所有的人马草木乃至兵器盔甲,俱被刀劲削成碎渣,尸块碎裂之处尚有‘赤血’锯齿留下的恐怖纹路,其中更夹杂着内脏和肠血喷洒而出!
此时董卓就如一台全马力开动的滚筒绞肉机,霎时间天地染红,断肢零落!方圆百米之内,红白之物横飞,血腥至极,果如同阿修罗地狱一般!连同刚才随他一块躲藏的兵士也不及逃跑,被那恐怖利刃搅成粉屑!
远处,裴陵瞳孔一缩,如此凶残凌厉的招数,在后世的他何曾见过,不可想象!
场上的杂牌黄巾军虽说已非雏兵,但在几个月之前也不过是些扛锄种地的农民,何曾见过此等血腥场面,在呆愣了片刻之后,惊恐之情压过贪婪之心,扔下武器便向后逃去!
一时间人潮汹涌,推着裴陵往外跑,裴陵只来得及看了那周仓一眼,便被人群冲的零散。
黄巾军逃跑,董卓自是求之不得,可董卓乐意,有人不愿!
刚才还按兵不动的黑甲骑士缓缓散开阵形,骤然出手!
他们动手的对象却并非董卓,而是将自身边跑过的逃兵全部斩杀,一个不留!简直如死神自深渊里唤出的恶魔!
凶残!暴戾!冷酷!
帅旗之下的张角见局势不受控制,回首自身后的小道童手里接过一张道符,倒提三尺青峰,右手持符掐诀,脚踏步罡,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大喝一声“如律令!”
旁边道童忽将道坛里一缸液体洒向战斗中的黄巾士兵!突如其来的甘霖另所有的黄巾士兵呆滞了一下,双目慢慢呈现出猩红的光泽,犹如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朝董卓冲杀过去!
风云突变!
“妖道!又用这妖邪之术!!”董卓既惊且怒,张角每洒出药水,受法的黄士兵便会进入癫狂状态,悍不畏死,如猛兽发疯!
但此术会对人精神造成极大损害,一部分人之后会永久失去理智,体质过弱者甚至于状态消退后直接殒命,实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邪术!
但这副作用对张角来说根本不算问题,这些底层兵员他随手便能召集三五万,况且黄巾兵卒个体素质参差不齐,本来就需要倚靠人海战术取胜,大批兵力的死亡不可避免,也无须避免!
裴陵所处之地正在药水范围之内,裴陵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令人作呕的香气,那一霎那,他感觉思维混乱,眼中竟浮现出他在海防杀倭的景像!
裴陵大吃一惊,强自抑制心中的暴虐,转身蹿离人群,那股气息渐渐消散,他也逐渐清醒过来,不由大为惊恐,心中惴惴:“这…这是什么的药水,只是随风一撒,难不成真是妖术?”
裴陵百思不得其解,便多看了张角几眼,却见那张角施完法术后,胸前点点血迹,似是刚有鲜血喷出。
“你是何人,不去围剿董卓,竟敢暗中窥视天公将军?!”
裴陵心中一紧,还未想出说辞,背后便被一名黑骑黄盔的精兵猛推了一把!
“此人怕是董贼军奸细,宰了他!”那精兵见裴陵将黄头巾绑在颈部,有异众人,竟然毫不犹豫,擎起一把长刀便抡砍过来!
裴陵暗暗叫糟,仰头躲避,那大刀贴着裴陵面门而过,将他脸颊刮得生疼!
此时尚在敌群之中,裴陵不敢恋战,转身而逃!
那精兵自不肯罢休,揉身跟上,在身后紧追不舍!
未遁出两步,前方又闪出一名精兵,目露凶光的看向裴陵,猛将手中的一柄四尺战戈戳向裴陵头颅!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裴陵岂能引颈就戮,他不等对面敌兵迫近,便猛然欺身向前,矮身避过战戈,手肘前凸,正中对方心窝!
那人只以为裴陵是奸细,哪能想到他对面是百战雄兵戚家军的统领,只交手一合,要害便受到重击,仰面而倒,不省人事!
裴陵不等那人倒地,伸手便将半空中的战戈捞于手中,身形不转,右臂疾挺战戈向后啄去,正中拿大刀那人颈部,一击毙命!
周围的黄巾兵见状大惊,皆操起武器击打过来!
裴陵见形势不妙,将刺出的战戈用尽全力左右拨打,硬生生抡出一道缝隙,他不敢再多耽搁,矮身一个驴打滚钻入人群中,转瞬不见踪影。
众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中心,围攻董卓之处,裴陵不过只是湖水中的一点涟漪,无人会太在意他。
却不知,远方护卫重重的天公将军,此刻正一眼不眨的看向裴陵,眼中竟露出难解之色!
遭受着潮水般进攻的董卓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方才他便强催功力,自损精元,猛虎毕竟也难敌群豺,在黄巾军癫狂的自杀式进攻下,他终是精疲力竭!
“吾董仲颖大业未启,死不瞑目啊!”董卓勉强迫退众敌,仰天长吼一声,将手中挂着脏器的赤血刀举至脖颈!
自汉桓帝永康元年担任羽林郎直到代卢植统兵征黄巾暴乱,董卓一直顺风顺水,如今正是大展鸿图之际,竟被贼寇困杀至此,让他怎能甘心!
或许是这董.国.贼此时命不该绝,正当他万念俱灰,准备挥刀自戕之时,一道绿芒自西南方山坡后疾闪而出,径直刺入张角的黑甲中军!
围魏救赵!
来将手起刀落,坠后的两名黑甲骑士连来敌都未见,就被连人大马,斩为四截!
‘砰’的一声,八段尸体同时倒地,只齐齐发出一声闷响,截面处骨肉脏器整齐,令人汗毛耸立!更诡异的是伤口竟未立时溅血!
“嘶…”张角倒吸一口凉气,其绝非刀刃造成,是刀气裂体,好霸道的刀气!
待定睛看去,那来将好不威武!
他骑一匹黄膘马,不着甲,身罩一袭绿色布袍,于马上看不出身高,但是身形英武挺拔,脸色如将要干枯的粘稠血浆一样,猩红的吓人!
黑龙一样的眉毛下,犹如九天丹凤般眼角上翘且狭长,似睁似眯,极具动魄之感!眸里蕴有电花闪烁,好似随时可激射出目眩神驰的精光!
最醒目处还是此人长须,有近二尺长短,于胸前迎风飞荡,好不威猛!
其手握一把巨型长柄奇刀,长度比他连人带马还高,刀身上镶有蟠龙吞月,青龙栩栩,似欲乘风而起,振足腾飞!若此刀劈出,开山破湖亦不无可能!
来将横刀立马,拂胸大喝:“关云长在此,贼寇安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