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刚踏进公司,王雪娥就撵着我的脚跟进了办公室,“田总,这是你昨儿个要的工资、福利待遇表,这是公司的资产表和利润表,”她翻到下面的某页,“这是今年一到九月份的收支表。”她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这是我昨晚赶出来的。”
昨晚?我抬起头,她的两眼布满了血丝,“辛苦你了,王科长。我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再向你请教。”我感激地冲她笑笑,“下午放你半天假,上午就辛苦你再坚持会。”
“恩,”她戴上眼镜,“我先出去了。”
我把工资表放到一边,没有职工花名册我看了也白看。我去看资产表,大吃一惊,几年下来,加上该付而未付的挂帐,翰海才勉强持平,也就是说翰海现在根本没有可用的流动资金,我心里头多少有点失望,柳翰就只有这本事吗?
我去翻后面的月明细表,除一、三、九月份有盈利,四、五、六、八月份持平外,二月和七月竟然是亏损,可气的是,一月份有盈利也就罢了,七月份是亏损月,居然还有近两万块的旅游奖励费,火一下从我脚底窜到脑门心。
“王雪娥在吗?我找她。”我刚挂掉电话,她就带着一摞帐单出现在我的门口,“田总。”
“请进。”我的脑子清醒过来,她管财务只是管帐,不是管批。
她走进来时顺手带上了门。
“你看,”她翻到帐单中折页的地方,“这是元月一号的,这是元月二十三号的。”她拿起另外一本,“这是五月一号的。”她又拿去另外一本,“这是七月二十号的。”
“够了。”我怒火中烧地猛拍下桌子,“太过分了!柳总知道吗?”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哪个柳总?如果是那个柳总,他自己玩的、批的,会不知道?”
“我说的是柳翰。”我尖锐地盯着她,“从今儿个起只有一个柳总。”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的态度激怒了我,“你认为我做不到,是吗?”
她回答得很快很干脆,“不是,是柳总做不到。”她无所畏惧地直视我的眼睛,“翰海一直在走上升的路,可是去年下半年收支开始出现动荡,到今年,已经是亏损了。”我冷冷地盯着她,“这些你都告诉柳总了?他也同意这样?”她苦笑了下,“告诉他我早滚蛋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于钱他反而不是很在意。”
这女人不简单,我放松自己靠在椅上,“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是做事的,”她笑笑,“不要怀疑我有什么不良的动机,柳翰曾经和我闺女关系很密切,只可惜,哎,”她的眼睛里露出忧伤,“时事弄人啊,是我闺女没福气。”
“你闺女?可是您看上去也不过就四十几……?”
“不,我今年五十四了。要不是柳总照顾得好,我这把老骨头早就随我女儿去了。”
“对不起,我惹您伤心了。”
摘下眼镜,她擦擦眼睛,“没关系,你是个好姑娘,比我闺女强,我相信你。”
苏阳的话只是让我感到压力,她的话却让我感到了责任,“我会做好的,王姨,我发誓我会做好的。”本来我还想问她要股东分红明细的,可是我突然想明白了,我装糊涂当这公司是柳翰的,我才会无所畏惧地做我想做的事。
“荆主任,我要的名单出来了吗?”荆海澎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没出来,不,出来了。”我有点不耐烦地敲下桌子,“到底是出来了,还是没出来?”
“公司这边的昨儿个就出来了。”他擦了擦汗,“主要是工厂那边的,流动太大,我已经去找乌主任落实了,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准信。”
又是乌开来!“不用等他信了!把你手头上有的给我,我去落实。”
“田,田总,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下文来。
可能我对他太严厉了,我放柔面部的表情,“你做得很好,”我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天之内做得这么详细已经很好了。”
“谢谢,谢谢。”他满眼发光,脸上的痘痘似乎也舒展了不少。
现在的老板有几个肯花一分钟的时间去鼓励下属?却不知道能力被老板认可比金钱更鼓舞士气。
名单上,柳晨的名字列在第一位,供职总经理助理,现在我是总经理,我不需要助理,我把他的职务改成董事长秘书,我在秘书的后面加了个备注:柳主任,月薪由原来的六千改为三千。我把名单从头看到尾,不禁暗暗责备自己太粗心,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那亲爱的大嫂叫什么。
“荆主任,请过来下。”
工厂的名单简直是乱七八糟,43人的编制中竟然有20人后面标着干部,这真是太好了,一个干部管一个工人。
“田总。”荆海澎小心地敲下门,他的鼻尖上堆满了豆点的汗。
“请进。”我把名单放到一边,微微一笑,“进来后,请顺手带上门。”
“好。”他关上门,一溜小跑地跑过来。
“对不起,我前阵对你太严厉了。”我满意地看到他眼中露出惊讶,还有感动,“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我大嫂是哪位?”我敲敲花名单。
他瞄了眼名单,很快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刘腊梅,刘部长。”
刘部长?我都没看见她上过班,她是哪门子的刘部长?我去看后面的备注,“砰”我气得捶了桌子一下。
“怎,怎么了?”他鼻尖上的汗滑了下来。
“没怎么,和你没关系。”我努力压下火气,这刘腊梅好大的架子,不上班还可以管销售部?我把她的职务改成销售助理,月薪由原来的三千降为一千。
我翻出工厂的花名册,点着后面标着干部的人问他:“他们和乌开来、柳晨还有刘腊梅有什么关系?”
“这,这,”他用手抹了把额上的汗。
“说,他们什么关系?”我生气地瞪着他,早忘了该收敛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