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天都会陪我与代儿用膳,代儿乖巧,很讨太子欢心。只是元姬之事仍然没有进展。阴皇后虽说不让我协理后宫,但很多细销的宫务仍然交给我处理。而我又要照顾代儿,去探望离姐姐与颜姐姐的次数就越发少了。
梅园里的第一枝梅花开了,郦邑公主忙拉着我去赏梅。我只好让思嫣帮忙照顾四王子,随她来到梅园。
这梅林不大,大大小小的梅树不过三十多棵。梅枝带雪,一个个花骨朵儿含苞待放。一株也不过三两枝开了的,艳压枝头,暗香浮动,白雪红梅,相映成趣。
“公主都快要嫁人了还这么心急,这花都没有怎么开呢!”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几株开了,我不禁取笑郦邑公主。
“本公主再心急也心急不过你呀!听说前些日子四哥又歇在长秋宫了?”郦邑公主口无遮拦,笑道。
我羞愧难当,脸上一下子烫了起来。嗔道:“公主莫再说这样的话!让人听见笑话!”
“她们巴不得成为你!又岂敢笑你!”郦邑公主可是个直性子,完全不听人的劝告。
我只有转移话题,道:“这些梅花虬枝龙根,含苞待放,离姐姐定然喜欢,不如绞下一些用白瓷瓶插上给离姐姐送去。”
“你呀!就只想着你的离姐姐!要我说应该送去乐诚殿!”郦邑公主笑道。
我想了一想,近日太子对我极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便道:“也好!那公主是不是也应该插多一瓶送去长秋宫呢!皇后娘娘必然喜欢!”
郦邑公主展颜一笑,大声道好。我们选了三枝半开的命人剪了插入贮满水的白瓶中让抱珠、立春领着宫人们送去。我们在梅园里玩雪嬉戏。
“我道是谁在此大声喧哗,原来是敏姬啊!”柳姬从梅花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丽、燕二姬。这柳姬自升为良娣之后,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我忙上前行礼,郦邑公主瞟了她一眼,昂起高傲的头,道:“本宫就喜欢大声喧哗怎么了?”
“公主都已经是有婆家的人了,还是持重一点好!”燕姬不知死活地插了一句。
果然,郦邑公主怒了,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一句话呛得燕姬脸红一阵白一阵。
“公主,出来也有好一阵了,不如回去吧!”我怕引发争端,忙拉了拉郦邑公主的衣袖。
郦邑公主岂是一个省事的?越让她忍越不能忍。“别以为仗着长姐为你撑腰,就以为可以在本宫面前说得上话!还真以为自己是东宫第一人了?切!”郦邑公主趾高气昂地发完飙,拉着我就走。
我本犯不着因此得罪人,可郦邑公主的脾气实在是火爆,冰山也压不住,只好作罢。反正那些人我不得罪她,她们也会来招惹我。
入夜,太子来了也不进门,只让我出去。我心里暗暗奇怪。“那么好的月色,那么美的雪景,怎么可以窝在屋子里呢!”太子见我不明所以,笑道。
今晚是十五,月圆如镜,月华如练,与满地白雪互相辉映,亮如白昼。雪白的光暗含着朦朦胧胧月色,似明非明,似暗非暗,就像太子与我。
“来!”太子为我披上一件天青色镂金白狐领子斗篷,小心翼翼地打上蝴蝶结,不忘把雪帽给我戴上。“好了!真好看!”太子细细地看了一回,很满意地点头道。
“这斗篷——”这斗篷华丽而不失素雅,做工考察,缕金花纹在皎洁的夜色下闪着柔和金光。白狐做的领子柔软无比,贴近脖子温暖舒适。
“我让织造司为你赶制的。以后你就可以披着它去赏雪了。”太子为我理了理。“果然,只有我的敏儿配得这天青色!”这天青色最是静雅,非肤白者不能配。他的眼中像是只有我,这让我又不自在起来。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拉着我的手往梅园走去。他的手好温暖。脚下的雪踩着吱吱吱地响,像一首文人吟诵的诗。
“明天我要去咸阳,有段时间都见不了你了!”太子道。明明是很温情的话,我却完全听不出不舍之意。难道这天寒地冻地把我拉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哦!”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代儿!”他又道。这算是临行的告别吗?
“嗯!”
“好好呆在长秋宫里,没什么事就不要出来!”他又嘱咐。必然是怕他不在,有人会趁机为难我。他叮咛再三,这不像他。
“嗯!”
对于我简短的回答,太子终于有些不满。我忙问道:“公主出嫁在即,殿下因何要去咸阳?”按理小妹出嫁,太子没有出行的理由。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造成了雪崩,十几个村庄被埋,我要前去处理,安顿受灾的百姓。”太子皱着眉道。
“殿下一路小心!”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太子出宫远行,我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保护罩似的,祼露在敌人面前。
“你也是!”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在这宫里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了!”
我望着他,有种莫名的感动。“等这些梅花都开了,殿下应该就回来了吧?”月下的梅花更是妩媚妖娆,热烈如火。
“是啊!等梅花都开了,我就回来了!”太子笑道。他的眼中分明是不舍。
“奴婢等殿下回来!”我说道。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想来我的脸一定比这梅花还红吧。
太子的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眼中满含温柔的笑意。他拉着我的手道:“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你不是奴婢!你是我的妻!”妻?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妾!众多姬妾中的一个而已!妻只有一个,而妾却有无数多个,他可知道妻与妾是不同的?
“奴婢不敢!”我只当他是口误。
“没有不敢!我不许!”太子还是那么霸道,可我竟然喜欢他这种霸道。在我面前他一直自称“我”,他没有自称“本宫”,更没有自称“本太子”,难道在我面前他真的以一个普通人自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