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月望了一眼桔姑,见她首肯,便道:“那段时间她她病了,我们也不以为意。只想着养一阵子就好,不想她竟然想不开寻死!”说着眼泪掉了下来,看来两人感情确实极好,过了这么久她仍然无法释怀。
哭了一会儿,她宛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哭着对我说她也是逼不得已,让我求主子不要怪她。当时奴婢睡得迷迷糊糊的,只道她是胡言乱语。现在想来这其中或有什么蹊跷?”
我沉吟卫一下,难道她是因为对元姬心存愧疚才对度月这么说的?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元姬授意,她肯定不会这么说。除非度月撒谎。“当时太子审问时你怎么没说?”
“当时奴婢吓得手脚发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等奴婢想起来时,主子已被贬入北宫,所以就没有说了!”度月哭道。太子雷厉风行,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处置了元姬,她们没有想到也是人之常情。
“穿云在宫外可有什么家人?”定是有人胁迫了她。
“她是家生子,老子好赌早年欠人赌倩被打死了,她娘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在宫外没有牵挂。”桔姑懂我的意思,道。
那就奇怪了,没有亲人,那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得到她让她背弃恩主?“她可有什么情郎之类的?”
一句话吓得度月花容失色,她定然知道什么。“她既死了,一切也就随风去了。可是生者无辜,也在苦苦受罪,我们也该好好为活着的人打算才是!”度月顾念与穿云的姐妹之情,有意隐瞒,我只得劝道。
“她有一个远房表哥在宫中当差,俩人曾山盟海誓,私订终身。”度月道。出于对死者的愧疚,她说得极小声。
我叹了一口气,一对苦命鸳鸯就这样活活被折散了。禁宫之内私相授受是死罪,定然是被人拿住了,以此要挟。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只怕她的情郎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因何而死。“此事可有别人知晓?”
“奴婢不知。有一次她偷偷出去相会,回来时脸色不太好,慌慌张张的。自那以后不久她就病了,后来就上吊死了。”度月狠狠心合盘托出。
“你这个糊涂虫!你怎么不早说?主子都被害贬入北宫了!”桔姑痛心疾首,手掌重重地打在度月身上。度月愧疚万分,哭着任她打骂。
我不禁想起了思羽,生死相隔,永不能再相见了。这罪恶的宫廷到底要拆散世上多少有情人呢?“好啦!不要怪她了!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度月退了下去,桔姑问道:“孺子,那现在要怎么办?”
“从东宫到冷宫仅有一步之遥,从冷宫到东宫却有千里之远。你先照我说的去做吧,此事得慢慢筹谋,急不得。”对我下毒的人真的不是元姬吗?我得好好梳理一下头绪。
桔姑脸上微露失望之色,我忙宽慰道:“你放心吧!既然不是元姐姐害的我,我定会救她出来。我绝不允许真凶逍遥法外。”原来一直都是柳姬,天色渐晚,这宫里更冷了。
公主婚期将近,订制的床台箱笼一架架地抬到长秋宫,各式珠钗环佩、金银珠宝、漆器古玩也一一送到长秋宫,让阴皇后过目。皇家嫁女自然是极尽奢华,就是一向崇俭的阴皇后也不例外。连看了几天还没有看完。
这天,我又应召到西殿帮眼看嫁妆。满屋子金玉满堂,光辉夺目,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还有舞阳长公主、柳姬、郦邑公主这样的美人穿梭其中,让人如临玉宇琼宫。
“娘娘,看!这枝金树嵌八宝步摇,比您赐给燕姬那枝那要华美精致!这上面镶嵌了珊瑚、琥珀、绿松石、猫儿眼、翡翠、红、蓝宝石,还有珍珠,真是光彩夺目,巧夺天工。”柳姬娇笑道。把步摇托在阴皇后面前细看。
“这枝点翠嵌珠凤凰金步摇也非常精致。翠羽为饰,嵌以红宝石与红珊瑚,展翅欲飞,轻巧别致。也难为那些能工巧匠是如何做出来的。”我知道郦邑公主更喜这只凤凰便道。
“这凤凰我喜欢!”郦邑公主拿在手上细看,笑道。“帮我插上试试!”公主把步摇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替她簪上。
“果然极好!”阴皇后笑道。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喜欢!
“件件都是极品呢!母后可真偏心!”舞阳长公主撒娇道。
“你出嫁那会儿江山未稳,的确委屈你了。”阴皇后对自己的女儿有一丝儿愧疚道。“就让工匠们再做一支给你好不好?”
“儿臣不稀罕那个!儿臣喜欢这个百花穿蝶嵌八宝华胜!”舞阳长公主拿起那支华胜,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非常喜欢。
郦邑公主一把夺了过来,道:“姐姐是稀罕不了的了,不如姐姐再嫁一次,到时让母后给你准备更多更好的!”郦邑公主一得意就口无遮拦。她怎么会料到她真的一语成箴呢?
“胡说!都快要成家的人了还没点持重!让婆家如何容你?”阴皇后拉下脸,她深知这个女儿没大没小的,也没有真生气。
“就是!母后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她!看她都说些什么话!”舞阳长公主真有一丝生气道。
“以后可不用我管,让她的婆婆好好管管!”阴皇后笑道。
“舅母可疼我了,她定然比母后还要疼我!我才不怕呢!”郦邑公主得意道。阴丰是阴皇后哥哥之子,两家本就来往密切,彼此熟悉。
这也不过是一桩巩固江山,联络刘、阴两家的政治联姻而已。朝臣们忙不迭地把女儿送进宫,以期攀龙附凤,飞黄腾达。而皇帝也让公主们下嫁要权势,有战功的朝臣,以达到笼络朝臣,巩固江山的目的。婚姻,只是皇亲贵族的一种工具而已。
“小敏,你可有喜欢的?随便挑!这个日月升恒万寿簪怎么样?这个蓝宝石蜻蜓头花也不错啊!这对悲翠手镯也很漂亮!喜欢什么,我送给你!”郦邑公主非常豪爽,笑道。旁边的舞阳长公主与柳姬脸色可不好看了。
这公主的嫁妆都是有规制的,岂容公主小儿家心性说给谁就给谁?我忙辞道:“奴婢谢公主厚爱,请恕奴婢不能接受!”
“怎么就不能接受了?这是我的嫁妆都是给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郦邑公主不高兴了。她向来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视规矩礼数如无物,哪管那么多。也正因为她这种脾性,才酿成了后来的大祸。
“绶儿!”阴皇后也不禁出言制止。“既是你的嫁妆就应该随你一同嫁到侯府。你既与小敏交好,就从你平日喜爱的首饰里挑几件好相赠就可以了,又何必非要在这里头挑?”
“傻妹妹,这些首饰都是按皇族的规格订制的,你赏给她,她也戴不得呀!”舞阳长公主瞟了我一眼,笑道。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注意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