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例行到长秋宫定省,阴皇后对我笑道:“昨晚的中秋佳宴办得非常好,陛下对你的才干颇为赞赏,在本宫面前一再颂扬于你!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本宫没有看错人!”
我微微一蹲,谢礼道:“娘娘过奖了,能操办如此盛大的宴会是奴婢的福气。”
“嗯!本宫就喜欢你稳重贤惠!本宫认为昨晚的宴会能如此成功还有一人功不可没!”阴皇后笑脸依旧。我心下一沉,这时蒹葭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袭荷叶绿长裙衬着活挑挑鲜嫩雪白的一个美人儿。众姬不禁一阵暗叹,当然更多是忌恨之意。
“她叫蒹葭,在昨晚的中秋佳宴上一舞《霓裳》,大放异彩,也深得太子的喜爱。敏姬贤惠,所以本宫已恩准了她留在东宫。希望你们日后同心同德,服侍太子。”阴皇后道。只是“敏姬贤惠”这四个字却不免把众怒迁到我的头上。也不知道她真心这么以为,还是有意说出这样的话。我明显地感到十几道怒火射在我的身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果然是人如其名!敏姬慧眼识珠,找了这么一个大美人胚子与我们为伴,我可喜欢着呢!”柳姬轻描淡写地笑道,却不知加了多少油醋。我不禁暗暗佩服她,蒹葭忙施礼谢赞。
“是啊!敏姬可真是贤惠!之前是离姬,现在是蒹葭。敏姬如此劳心劳力,难怪身子总不见爽快。我看妹妹就消停两日,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岂不更好?”泥姬可改不了她的火爆脾气,若不是阴皇后在,只怕说得更是难听。
我自知越描越黑,便沉默不语。
“你去和众姐妹磕个头,她们都比你早进宫,算起来都是你的姐姐。”阴皇后笑道。这时也只有她可以打破这个僵局了。
蒹葭第一个走到我身边,磕了一个头,道:“敏姐姐美丽聪慧,又深得殿下宠爱,如今代皇后娘娘协理后宫事务。妹妹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孝敬姐姐,这是妹妹亲自做个小香袋儿,请姐姐笑纳。”我伸手接着香袋儿,只觉得手感油腻,却像淮南丝绸。绣工精致,花样清新,完全不似宫廷之物,难道真是她所锈?不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她又如何知道自己会留在宫中,提早准备了这些小礼物呢?我深知她绝非善类,瞧她的话说得漂亮,句句奉承,我听着倒也没什么,可是听在众姬心里,只怕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回了一个大礼,道:“姐姐太客气了,算起了姐姐较妹妹年长,应该是妹妹称您为姐姐才是!”我拿着香袋儿,嗅了一下,只觉得异香异气,完全不似一般香料。“好雅致的香袋儿!这香味也很独特!只不知是什么香?”
蒹葭一笑道:“功不论年纪,姐姐比妹妹入宫早,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助手,自然是姐姐。里面不过是些花花草草的香味儿,是妹妹自已配的,难登大雅之堂。姐姐若是喜欢,日后妹妹再给你做几个。”
“那敢情好!妹妹在此先谢过了。”我亦假装欣喜道:“妹妹也没有什么回赠姐姐,这是前儿殿下赏的比翼双飞彩蝶簪,现在赠与姐姐。以姐姐的才貌承恩得宠不在话下,愿姐姐与殿下情意和合,比翼双飞!”我从头上拔下银簪,边说边为她插上。既然已经担了这个虚名,索性就抬举她。把众姬的妒火分去一些也好。
蒹葭不禁推辞道:“殿下赏赐妹妹又岂能受?姐姐还是收回吧!”
泥姬一旁笑道:“只不过是一支银簪而已,殿下赏给敏姬的东西比这珍贵的多着呢,妹妹就不用推辞了。”泥姬厉害,一下把火烧得旺旺的。太子严苛向来很少赏赐姬妾珠宝,旁人没有,唯独我有,岂不让人妒忌?
我一笑道:“是妹妹愚昧,依姐姐的才貌将来必是恩泽意重,自不稀罕这个了。”说罢便要收回,蒹葭不得已,只得道:“如此,那妹妹就收下了。”
蒹葭一一给众姬磕过头,赠与每人一方手帕,大家都有回礼,相互称赞,一团和气。这个蒹葭也是心机颇深的,才第一次见面,便表现得与我特别亲近,不过是惹人误会而已。众姬现在这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了,我很无奈,只觉得胸口郁结,便请罪先回偏殿。
回到偏殿,抱珠道:“皇后娘娘似乎跟以往不同了。”
“你也感觉到了!我也是这么认为呢!”思嫣道。两人都望向我。
的确,她好像是不同了。不像入宫时,那时全是怜爱之情,如今为何却变了呢?难道是因为舞阳长公主和涅阳公主?“只要事事小心谨慎,就可确保无虞。只有辛苦你们了。”
“奴婢自会小心谨慎,可日日夜夜都要如此战战兢兢,只怕孺子的身子吃不消。”抱珠心细如尘道。
是啊!无时无刻的压力最耗人心神。长此以往,别说是我,就是抱珠与思嫣也未必受得了。“我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刚接手宫手总不能又推托。”
“那个蒹葭一脸狐媚的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孺子可要小心啊!”思嫣不无担忧道。
“颜姬无宠是靠不住的了。如今唯有尽快把离孺子解救出来,孺子好歹有个臂膀。”抱珠道。想不到她倒是颇有心计。
“你之前不是疑她么?”我很奇怪抱珠的态度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奴婢偷偷潜入枕霞阁查探了三天,发觉离孺子除了醉心歌赋琴棋,就是长吁短叹,沉迷****之中不能自拔。她确实没有那个心机,更没那个心思暗算孺子。也正因为她是如此单纯善良,她也不能帮上孺子什么忙。”抱珠直言不讳道。
“你竟然查探枕霞阁?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个抱珠也太胆大妄为了。
“为了孺子的安危,奴婢认了。”抱珠却是一点儿也不怕,那倔强的性格真是让我左右为难。骂也不是,赏也不是。
“抱珠既然有此能耐不如就潜入柳姬的宫中,看她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孺子也好防范于未然。”思嫣两眼发光,欣喜道。
“胡闹!若是事情败露不但你我,就是马家也会被牵连!平日里如此小心谨慎她们都可以无中生有,百般陷害。若真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必是死无葬身之地!以后再不得做这样危险之事!”我阴沉着一张脸,她们想得都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