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非常奇妙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开不开心它总是亘古不变。每一天的太阳都准时升起,它不管熟睡的人们是否准备好。日子过得充实而又平静。可也许是太过平静了,在这天却下了一个惊雷,整个皇族都惊呆了,此事震惊朝野,更是伤了阴太后的心。
当时我与子丽还地讨论朝政之事,多寿匆匆忙忙地进来了,说是公主府的人跪在外面求见。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子丽让宣。公主府的总管战战兢兢地跪步进来,早已是老泪纵横,他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想想如何措词,道:“陛下,回禀陛下,奴才该死,奴才护主不周,郦邑公主她,郦邑公主她——”总管说了半天,竟然没有说出来。
“郦邑公主怎么样了?”子丽又急又气问道,语气不免严厉了些。
“郦邑公主她被驸马持剑杀害了!”总管哭道。
“你说什么?”我只觉得脑袋一嗡,竟然什么也听不到了。郦邑公主死了?她突然就这样死了?我还记得她爽朗的笑声,她曾经跟我说过与附马的感情不好,她曾经羡慕子丽对我的专情。她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也罪不至死啊!
子丽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现在是二更天,若不是这等急事,总管根本进不了宫。只是对于子丽而言,这不只是一位疼爱的妹妹死于非命,而是外戚对于皇权的挑战,而后者,更让他愤怒。
“传朕口谕马上把新阳侯府一干人等捉拿收监!不得有误,快去!”子丽两眼都快冒出火来。这边正愁着外戚当道,那边便有新阳侯世子刺杀公主,怎能不让人头痛呢?“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始末是新阳侯世子阴丰好色贪淫,在外拈花惹草,流连勾栏妓院,公主善妒,岂能容忍?小两口日夜为此事争吵。不料世子越来越离谱,竟然连公主身边的人都上手了,于是小两口又争吵起来,世子狷急,暴怒之下失手刺死了公主。
整个皇城的灯都被点亮了,乐诚殿、长乐宫、宣室殿的灯一直亮着,今夜无人安眠。从乐诚殿出来已经接近四更天了,我无力的回到宫里。
“贵人请节哀!”抱珠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伤感之色。当然了公主当年对她可算不上一个好字。
“这些侯门世子中有多少个不是骄奢淫逸?这种以家族利益为目的的联姻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女子。纵使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又如何?终究也躲不过一剑断魂。”我非常伤感。想想自身若非当初家族败落,真是配给了窦家,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窦氏子弟大抵与阴丰无异,只怕嫁过去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想想自己又是多么地幸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当年南匈奴前来求亲,公主避之不及,如今想来这门亲事也未必真比和亲好。”抱珠淡淡地道。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只能选择一条路,只有你完完整整地把路走完,才会知道结果是什么样。没有人能提前给你答案,一切就看你当时的选择。而作为女子,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是无从选择的。”我不禁一叹道。
我们静对无言,一夜无语。
事情震惊朝野,百官跷首以盼,这场皇家与外戚之间的皇权博弈,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结果告终?案情一目了然,很快卷宗就呈到了子丽面前。只是子丽迟迟都没有看。看与不看结果已然很清楚了,眼下只需要考虑要怎么处理的问题。
我正在逗着炟儿,长乐宫来召。抱珠望了我一眼道:“难道竟是因为公主之事?”她有一丝惊讶。
“出了这样的事,阴氏在朝中的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陛下一向严苛,想必太后也有所担忧吧!”我把炟儿交给奶娘,站起身来,道。
到了长乐宫,殿内就只有阴太后与我。也不记得是有多久没有这样跟她单独谈谈了。阴太后面容憔悴,据说是病了。郦邑公主是她与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岂有不伤心之理?想不到用以缔固刘、阴两家的姻缘,如今倒成了最大的权利危机。这样的结果想必她从未想过吧!
“陛下这几天怎么样了?”阴太后斜靠在一边,淡淡地道。
“陛下跟您一样非常伤心。”我知道她是想探探我的口风,看子丽下一步会个怎么做。
“是吗?他伤心到连哀家病了都不来看一下!”阴太后心中有怨,子丽不来看她的原因,只怕她自己也非常明白吧?
“陛下是最重孝义之人,听闻太后凤体欠安也是心急如焚,只是怕此时见面徒增悲戚,反而于太后的病情不利!故而让阴美人陪伴太后。”
阴太后冷哼一声,道:“好一张巧嘴,难怪陛下只疼你一人。那你说说陛下接下来会如何处理新阳侯一家呢?”果然她耐不住性子单刀直入地问道。
“圣心难测,臣妾不敢妄言。况且这事虽说是家事,但也是政事,臣妾更不敢多言。请太后恕罪。”子丽最不喜欢别人揣摩他的心思,若结果真如我所言,只怕子丽要不高兴了。
“你有没有干政这种事还需要哀家找证据吗?说吧!你此次若保阴家度过难关,哀家也会如你所愿。”想不到堂堂一国太后竟然跟我谈条件,可惜她早就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了。
“请太后恕罪,臣妾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还请太后降罪。”我拜倒在地道。
“马贵人,这世上之事是没有十拿九稳的,哀家是陛下的亲娘,有些事情陛下不会不顾哀家的想法。”阴太后有一丝恼怒,她一个长辈求晚辈本就已经放下身段了,何况她是太后,在这个皇宫里叱咤风云十几年,现在却被我拒绝,让她颜面何存?
我淡淡地道:“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只是此事臣妾的确无能为力,还请太后娘娘恕罪。”我再次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