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夫人过来,一见我便行跪拜礼,我忙扶不迭。“这是在家里,夫人不必行此大礼!”
“这皇家规矩可是一点儿也错不得的,我儿怎么倒是忘了呢?”夫人笑着,完全没有怪我的意思。我心下别忸道:“夫人坐!”
“我来是有件事想与你说,此翻进宫你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不行,就让思嫣陪你入宫吧!”我自知思嫣与四哥的情谊,忙道:“不可!思嫣就让她留在府里吧!”
“这丫头机灵,倘或有你看不着的地方,她也可以给你看着。你进宫身边没有个心腹怎么能行呢?”夫人坚持道。想必她也知道思嫣与四哥的情,所以才力推思嫣进宫。一则我也有个臂膀,二则也断了思嫣的念想。因门第之见,又活活地拆散一对鸳鸯。
“那也要她本人愿意才行啊!”我百般无柰,夫人是执意如此了,我也不好违拗。“也对,宝瓶,把思嫣叫来!”夫人高声向门外喊道。
一时思嫣进来了,夫人把意思与她说了,我想她必是不愿意,谁知她却道:“奴婢愿意随小姐进宫!”我急了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你!”
“奴婢打小与小姐一起长大,实在不想离开小姐。况且我也应该代替哥哥照顾好小姐!”思嫣面无表情,我想她一定伤心透了。
“一进宫门深似海,你要进去容易,可是要想出来就难了!”我还想着若她本人不愿意我还可以代为求情,可是思嫣却不知怎么了,竟然愿意进宫。
“奴婢知道!妈婢只想尽心尽力服侍小姐,其他的事情奴婢不会考虑那么多!”思嫣依然执意如此。
夫人在一旁道:“现在她本人也愿意,就这么定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夫人走后,我看着思嫣道:“你这是何苦呢?你留在马家,他日我进了宫,再向夫人开口,你与四哥的亲事不就可以定了么?”
“你也会说一进宫门深似海,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怎么行呢?你处处为我着想,我又如何不能为你想?我知道你已经够伤心的了,我不想你一个人,皇宫太冷清了。我担心你会害怕。”思嫣深深地看着我说。
我心下感动,道:“可是你怎么办啊?思嫣!你要怎么办?”此情却该如何报答呢?
“正如你所说,等你在皇宫是站住了脚,到时再给我安排不是很好吗?也不急在这一时啊!他日你做了娘娘,求皇上指个婚,那我不是很有面子吗?”思嫣笑道。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是呢!”我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她说得也对,等我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再风风光光地让四哥迎娶她不是更好吗?
自从那晚桃花树下见过思羽,直到我入宫都没有见过他。我心下担心,也很想与他再见一面,可是为免横生枝节,也只能按下心中的思念。然而思念像织女手中的线,一不小心,便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思羽,他还好吗?”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思嫣一怔,继而一笑道:“小姐就安心进宫吧!哥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不会怪你的。”
我看她有些哀伤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小姐,不要再伤心了。既然选择了进宫,就一心一意地进宫,若还想着旁的,只怕进宫也不能顺心遂意啊!”思嫣一旁劝解道。她只怕比我更伤心吧?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睡吧!”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于事无补,就让他,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吧!我躺在床上,眼泪沾湿了我的被。
我被安排在朱颜所居的幽兰殿,我心下高兴,想不到竟然可以和恩人的女儿同住,以后在宫里也不会那么孤单寂寞了吧。
我们随宫人领着,越走越偏远。思嫣越看越觉得不对,忙附在我耳边,轻声道:“看来朱家小姐不怎么得宠,住得如此偏远。”
我不悦道:“不得胡说!”我心里如何不猜测?颜姬的住所离太子刘庄的乐成殿极远,若她得宠,太子如何会让她住得离自己那么远呢?而颜姬所育的不过是个公主,虽说是长女,到底不过是位公主而已。走了半天,腿也有点酸了。正要相询,引路的宫人笑道:“到了!”
跨过高高的门坎,满目的繁花让我疲倦的心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怎么这么多的花,好漂亮啊!思嫣快来看!”我不禁走快了几步,蹲在一盆花旁,一缕清香扑鼻而来,我全身的紧张、无奈、不安,就被这眼前的姹紫嫣红、芬芳馥郁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个皇宫是灰暗的,但是这里却是色彩斑澜。
“是啊!这幽兰殿好美啊!看来颜孺子恩宠正盛,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园子!”思嫣也不禁感叹。
“是敏妹妹来了!”一声温柔,一位衣着朴素的美人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个奶娘和两个宫女,奶娘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儿。想必这就是幽兰殿的主人颜姬了。她衣着并不华美,作为宫嫔显得过于朴素。一头青丝松松地挽了个堕马髻,发髻之上只插了一枝梅花嵌珠银步摇,还有一朵制作并不精巧宫花。身上是白底红边襦裙,身型窈窕,眉目清秀,倒是有几分动人之姿。只是整一身打扮与一般小户人家无异,这倒应了我与思嫣的猜想。但是这满庭奇花异卉极其难得,这又如何解释呢?听闻当今皇后不喜奢华,极崇简检,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心下疑惑。
引路的宫人忙上前施礼道:“奴才参见颜孺子,孺子,这位是新进宫的敏孺子。”
我忙上前行礼,颜姬一下子拉住我,笑道:“妹妹不必拘礼。”两眼细细地看着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妹妹,难怪太子殿下千方百计向皇后娘娘求了来。只是我这幽兰殿极偏远,倒是委屈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