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步入幽兰殿，元姬看见我，笑意盈盈道：“妹妹来了？妹妹可难得来幽兰殿一次！”她似乎别有用意。
“妹妹倒是想常来！可惜妹妹虽然曾经住在幽兰殿，却不知道缨兰殿竟然有那么多道门，妹妹也实在弄不清楚姐姐为妹妹开了哪扇门！”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怒火中烧。即使她不恋我救过她的份上，她也应该记得柳良娣带给她的苦难，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记仇吗？可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有这样的心胸。
元姬淡淡一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这幽兰殿的大门就只有一道，而且一直在为妹妹开着。无论妹妹何时想来，姐姐都无限欢迎！”宫人上了茶和一些甜点，她忙让着我坐下。
我气不打一处开，绷着脸坐了下来。元姬知趣地屏退了众人。这宫里的宫人们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只消一个眼神，他们便知道主子们的意思。
“姐姐的大门为谁而开，只怕只有姐姐一个人清楚。妹妹的一片痴心也不过是白费罢了。今天过来找姐姐，是想跟姐姐说句心里话。有些事情、有些人也计在姐姐看来都不值一提，姐姐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可是有些东西却是妹妹心中最珍重的。妹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若是有人不知死活，那我务必让她付出代价。姐姐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好，他日若真狭路相逢，别怪别人没有手下留情。”怎么说也跟元姬共过苦，心里视她与别人有些不一样，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下手了，而且如此之狠。
元姬不缓不急地喝了一口茶，笑道：“既然妹妹把话说开了，姐姐也不得不说一句。我赵元儿虽然不是什么受人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之人，但却非常记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这么做也是为妹妹。”元姬竟然恬不知耻！她这样做是为了我？为了我什么？她难道不知道清宜、还有清宜肚里的孩子对我，对马家、甚至是贾家有多么重要吗？她明明知道！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却想毁了这个孩子。
迎着我愤怒的目光，她依然淡定地笑道：“若我真心要害贾姬，妹妹觉得那个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我怒不可遏，差点没冲过去掴她几个耳光！
“一点之差，差之千里！我是要让贾姬明白，没有你，她什么也不是！她现在初入宫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听你的。等她把宫中的情形摸得一清二楚之后，你认为你还能驾驭得住她吗？只怕未必吧！”元姬的目光像鹰一样盯住我。
“到时她生下王子却不想给你，你怎么办？依你的性格必然不想强人所难，何况那个还是你的新姨甥！既是这样那你把她弄进宫来是为什么？我是在帮你！以免自己给他人做嫁衣而不自知！”元姬一语击中我的要害。
我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对！事情远没有到那一步，我根本不想去想。
“试问有哪一个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又不是不能教养！况且贾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弱，难道他们就甘心为你作嫁衣？只怕未必吧！”元姬的话让我彻底泄气。“我的傻妹妹！所谓的恩威并施就是一种制衡之术！只靠情义是无法在这个皇宫里立足的。要制衡就要有一些东西在自己手上！”我很认同元姬说的话，可是就连自己的亲人也步步算计，那岂能不让人心寒呢？
“好吧！我就暂且信你一次！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再发生！”无认她是有意还是无心，我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害清宜的真凶，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放心吧！很快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日后真是狭路相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元姬笑道。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也无意探究。
秋意渐深，菊花开遍，黄金满地。御园里虽然还是郁郁葱葱，但我还是察觉到了那股隐隐的肃杀之气。
“你说清宜到时真的会舍不得而与我反目吗？”我的心七上八下，不禁问向身后的思羽。
“贾孺子知书识礼、深明大义，想必在这样的事情上不会太倔强。倒是孺子你，真能禁得起贾孺子的眼泪吗？毕竟母子连心，她心中不舍是必然的。”思羽非常了解我。现在不是担心清宜愿不愿意给的问题，而是我忍不忍心接受的问题。
“是啊！这真让人为难啊！”我轻轻一叹。夫人也不跟我商量就把清宜带进宫来，这一切都让我非常被动。
“既然太子殿下让贾孺子入宫自然有他的安排，孺子何必自扰。也许这一切到时都会迎刃而解！”思羽极其冷静。
想来也是，如果真如夫人所言，这一切是太子的意思，那用意不言自明。无论是我还是清宜，到时都只能听太子安排。“你说得对，就让太子决定吧！”
思羽一笑，低下头，恭敬地躬着身子，伸出手让我扶。我望了他一眼，心里无比酸痛，却只能强忍着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和夜！让人不堪回首。
“这辈子欠你的，都还不了了！”秋风起，更助悲凉。这份情是我永生永世都无法偿还的。
“孺子折煞奴才了！能为孺子办事是奴才三生之幸！”思羽的话听在谁的耳朵里那自然是恭维奉承的话。可我知道，他是真心真意说出这样的话。可这话说得多么卑微啊！如今我是主，而他只能自称为奴。
我悲从中来，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只是我不能这样无端地哭泣，只能强忍着泪水。“孺子！起风了！小心被迷了眼睛！”思羽的话低低地传了过来，有一丝让人厌恶又心疼的尖细。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了。是啊！起风了！见迷了我的眼睛，眼泪都掉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