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办事不赖,虽然我要的东西刁钻古怪,但还是很快弄来了。加上我们在宫中连续几天的抓捕营火虫终于够了。炎炎烈日已沉了下去,黑夜又来临了。
“都准备好了吗?”要来的始终要来,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
“都准备好了!”抱珠提着一个别致灯笼让我过目。这个灯笼看起来与普通的灯笼并无区别,只是绢上画的牡丹更为鲜艳而已。细看之下,不难发现灯内的光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笼口已用薄纱封住,萤火虫上下纷飞,只是出不来。
这灯是思羽特制的,以往的夏日,他都会送我一个。我们就这么对着萤火,那小虫儿一闪一闪地,照着我们的脸也是一闪一闪的。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感觉都是欢喜的。每次,我与思羽就这样痴痴地望。真是太美了!往日我们纯真的礼物,今天却变成了谋取恩宠的手段,我心中黯然。我用布重新把它裹上,以免发出的亮光让人起疑。
侍女扶着光彩照人的清宜走到我的面前。一袭新藕白长裙把她衬得如月中仙子般。宽宽的袖口,对襟饰以祥云,清素淡雅而不显单调。腰间的红丝梅花明珠绦,增添一份灵动。头上挽的是情投意合百合髻,插上双鲤戏莲飞珍珠,就再无饰别物。娇面傅粉,樱唇施朱,蛾眉黛画,玉指花染,我细细地看着她,真是艳压群芳,美惊四座。
“真漂亮!连我都要动心了!”我笑道,不禁有一丝心痛。
“姨娘笑我呢!”清宜娇羞不胜。她到底是单纯,如果我也能像她那样该多好啊!
“华而不俗,精而不奢,你的这身装扮再无可挑剔的了!”我为她拢好衣服。“不用紧张,我会有暗处帮你!放心吧!”我察觉到清宜的不安,连声安慰。
“嗯!这样做会不会太刻意了些?清宜总觉得不好,清宜还没有正式见过太子殿下呢!”清宜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平日养在深闺,娇怯不胜也正常的。
“傻瓜!这不是刻意,是心意,是你对太子殿下心意。从今天起,民政就是你的夫君,你只需真心真意地爱他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就不必多想。”清宜脸皮薄,要她做这样的事,她只觉得下作。可她又如何知道,为获恩宠,比这更下作的招儿还有多着呢!
“万一殿下不喜欢呢?”清宜还是没有什么信心,一脸的担忧之色。
我把她拉到铜镜前笑道:“这么美的人儿怎么会叫人不心动?你衣裳用的布料叫‘月光罗’,是淮南独有的。在黑夜里看去,就如月亮般闪着朦胧的白光。这若隐若现之美最是动人心魄了。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就是姨小姐头上的双鲤戏莲金步摇上的珠子也是有讲究的,那是夜明珠,在晚上会发光。在这夜里,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姨小姐了!”抱珠也在一旁帮腔道。
“再加样东西,就完美无缺了!”我提着那只特制的流萤灯放在好怕手上,笑道。清宜望着我点点头,终于有些信心了。
荜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抱珠提着已被布遮得严严的萤火灯跟在我与清宜的后面。草丛里的蟋蟀恣意地鸣叫,这清凉的夏夜是属于它们的。它们匆忙而尽情地享受着安宁的夜晚,完全不像世俗的我们,日日夜夜只是费尽心机耍计弄谋。
“这夏夜里恐怕就只有这些虫儿是最开心的了!”清宜也心有感慨,道。这个少女也开始存心事了。我轻拍着她的手,让她不必担心。
我们的脚步很轻,都悄悄儿地,怕惊动了人。虽然这次的计划十分周详,但我心下总怕着会出现什么意外。可这世事就是那么奇妙,你越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柳良娣与丽姬正迎面走了过来。我明显地感觉到清宜的浑身一震,我也心下一惊,但还是假装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
互相见过平礼,柳良娣笑道:“妹妹身体不好应该多多保养才是,怎么又出来吹风呢?”柳良娣表现着她那一向的温婉娴静。
“这姐姐就不知道了,敏姬是出来捉萤火虫呢!”丽姬阴陧怪气地笑道。
如何我们才出来不久,就偏巧遇上了?我心下对这个“巧合”是心存怀疑,但仍面不改色道:“是呢!可真巧得很。殿下叫妹妹别老在屋里闷着,要多出来走动走动。这大热天的,白天不能出来,所以只有晚上出来走走。方不负了殿下的美意。可巧姐姐们也出来了?只可异殿下去了含章殿侍疾,不然姐姐还可以借机见见殿下呢!”我只想她们快点离开,便口不择言道。
果然,丽姬脸都被气绿了。柳良娣则淡淡一笑道:“那真是不巧得很!妹妹怎么没到花园里走走?我瞧着芙蓉榭那边的荷花长得甚好,清香阵阵,闻之心怡。”
我心下一震,芙蓉榭正是我们的目的地,难道她竟然知道?但仍强稳心神笑道:“也只是随意走走。听姐姐这样说,我们倒是要过去瞧瞧了。不知道两位姐姐现在是要去哪里?”我必须反守为攻,问道。
“我们也是随意出来走走!不想正碰上妹妹,不如我们就一起走走吧!也好叙叙我们的姐妹之情。”柳良娣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道。
我料想她必然相邀,便笑道:“妹妹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就到芙蓉榭那边走走,看看那月下荷花的娇俏模样。”有她们在,也未必会坏事,小心应对就是了。反正我的意图她们早就知道了。
她们见我并不拒绝,反而有些吃不准。柳良娣一笑道:“这会子我也有些饿了,不如随一起去春风阁。我宫里新做了莲花糕,太子殿下吃了也说好呢。这会儿应该已经蒸好了,妹妹可否赏个脸,移驾到春风阁?”
“谢姐姐美意,可自从离姐姐死后,妹妹就再也不吃莲花糕了,以免睹物思人,徙增伤感。”我故作忧郁道。
可柳良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是表盒悲伤道:“是呢!姐姐时常想起也是心痛不已。”说着便滴下泪来。若不是知道这其中是翻毛皮回事,还真会被她骗了。
我只站着看她下泪,我倒想看看她会有什么话说。她哭了一下,自觉得讪讪的,便道:“看我,竟然哭了,打扰了妹妹的雅兴。”
“是妹妹打搅了才是!妹妹恭送姐姐回宫!”乐想跟她没完没了地耗下去,便屈下身子。此时她不得不走,愣了一下,不得迈着雍容的步子走了。
她才离开,我明显感觉到清宜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