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京是在大四那年冬天,寒风刺骨、落叶飘零。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饭店盖的像碉堡,石块的外墙,而且那么高,里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豪华地毯的作用就是让人觉得轻飘飘的,找不着根基、落不了地。
新职员培训和公司年会混在一起,元旦了。北京处处是国旗、东四十条家家门口都是国旗,什刹海的冰面上划过的是青春、激情的脸孔。我没有一点兴趣。饭店里花团锦簇,连大堂经理的桌子上都有那么可爱的袖珍小国旗。前辈们是笔挺的西装,不是工作服,却个个西装白衬衣。感觉上男的挺拔、女的干练。第二年的年会我也买了一套,不太好的玖姿小西装加上红色衬衣花了我快一个月的工资。
同期有一个湖南的妹子徐乐妮,是衡阳师范毕业的,精致的五官、细腻的皮肤、矮个子,异常的认真。之所以提到她是因为那一期只有我们俩是女生。培训结束我被分到华东区,在杭州,她被分回湖南而且定好是湘雅医院。是我们那一批唯一一个没下市场就定了医院的。
我的领导管正言和中原区的大区经理张逸凡是知交好友,于是分配结束两个领导带我们到旁边吃饭。一个普通的东北菜馆,两个凉菜、两个热菜、一斤饺子。我在扭捏自己吃相好不好的时候。乐妮一碗饭下肚了,我挑挑剔剔的吃了几个饺子,乐妮吃了四碗饭。一杯高粱酒下肚她红着脸说:“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上大学之前没穿过新鞋子。家里三个女子乐妮、红妮、礼妮、一个弟弟。每月三个集,在镇上。早上四点多背上山货走到镇上卖掉换回油盐酱醋,太阳落山才到家,鞋子都是妈妈的。小妹妹十二岁才穿上鞋。”张经理那么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我也很震动,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这份工作带给乐妮的是什么?带给我的又是什么呢?我突然觉得自己太肤浅,对这个社会根本不了解,对大之天下一片迷茫,对男人、女人、工作一无所知。伤春悲秋的结果是我的身体像竹竿,脸色白的不健康。同事和领导欣赏的目光让我眼里看不到人,也没有看清自己。
第一次到医院我起了个大早浙二医院的药房主管办公室外面,已经有两个人在排队,最前面是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子,戴眼镜,一身笔挺的西装。我前面是一个美丽的江南女子,深蓝的西装,果绿色丝巾,鸽子蛋大小的丝巾扣很亮很别致。我是第三个并且我打了个冷战,这大冷的天,一个两个全是西装,我看看自己的大衣,扭头看看后面,一眨眼的功夫后面排到门口了,重点是全部是西装,公文包。西装、公文包。我成了那个特别的,有一种想回去的冲动。
我前面的女孩朝我明媚的笑:“没关系的,特别一点反而容易记住,到药房大家都只有三分钟,要想老师记住你不容易。”我学会了不动声色,朝她憨憨的笑。她更起劲了:“每个厂家进去三分钟介绍你的产品,还要想办法留下主任的电话。每周三是开放日接待厂家。我是第二次来了”这个杭州的女孩叫林娜佳,是我生平第一个闺蜜。没想到我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她在外面等我,我有些感动了“天这么冷,干嘛还等我?”“没关系,反正回去也没人,我一个人住,”我哑然,想到自己办事处的热闹,不能理解。随即两人一起逛了延安路,吃了饭,回到办事处大家纷纷好奇:“月儿这末快交到朋友了?嚷着要看看。”我第二天把娜佳带到办事处,还好大家都很喜欢她。并且设家宴欢迎娜佳,我们绍兴地区的代表的罗琖风尤其热情,比我还热心的给娜佳夹菜、倒水。
琖风是山东人,家里做生意,他自己山大扩招的时候刚赶上,他因此认为自己的运气比一般人好。上大学的时候就很优越,喝酒、打牌、交女朋友。工作了以后家里还很惦记:每次回家都是呼朋唤友,到处买醉,家里一般大的同学、朋友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自己也不急。离家的前一天,父亲总是一声不响的把钱塞在枕头底下。他一边收钱一边跟家里人说:“我挣得比一般人多几倍。”怎么花的?他家里人自然好奇,我们即使是刚来也是心知肚明。
我们第一天到办事处,有个很时尚的女人找他,两人在房间呆了没几分钟,那个女人就走了。我们都以为是他的客户。后来才知道是经常去的酒店的大班,“那大班大白天找你干嘛?”“我的工具都在外面抽屉里,啥也干不了。”他很遗憾的说,我们晃过神来笑倒到地上,只是后来再没见那个或者别的大班来过。
我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就丢在了银泰百货,不过没有任何影响,管正言送了我一套护肤品,还帮我交了办事处的伙食费。罗琖风帮我办了公交卡、交了手机话费。不过这些都是报的,娜佳还帮我买了条新裙子。我给大家做了一顿豪华火锅
第二个月我发的更多了,我甚至庆幸小偷拿走的是第一个月的。从那以后,只要琖风在办事处,我们带钱出门他一定跟着。去超市就帮我们拿东西,逛街就在旁边。这个人很有意思,不理我们自己走,然后站路边装着看什么等我们。然后有一天,同样在银泰百货他一脸正经的问我和娜佳:“我是不是跟商场里的男模一样高?”仔细看看,还真是,我们笑的全场都看过来。他依然一脸正经的请我们吃饭,说过几天是自己二十八岁的生日。我跟娜佳商量给他买什么,却没有结果。娜佳回南浔看父母,我在办事处洗衣服,一边洗一遍收拾客厅里的东西,顺便打扫卫生,嘴里哼了什么记不清了,罗琖风跟进跟出的,也不说话,突然爆一句:“我的名字很好听吧?是我爷爷专门找人起的。刘禹锡有诗“琥珀琖红疑漏酒,水晶帘莹更通风”。我想有个家,有个老婆,一边洗衣服,一遍哼歌。”我楞了一下,有些明白他这麽久的表现是什么意思。我打电话给娜佳:“你们来南浔吧,顺便给他过生日,反正也不知道给他买什么。”娜佳迅速做了决定。
在酒店里看了演出,切了蛋糕,顺便又问他名字的来由。他说:“你们一直都不问,我忍不住自己说了,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让自己特别一点,说了原因以后,所有的医生第一次见我就记住了。”“还真不是一般的拼”,这一次我们都没有笑,真诚的表扬他。“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能错,现在户口本上很多都不少父母起先的那个字。结婚证上一定得是父母起的名字的字。”这个时候伤感户口本上的字。原来他也是个很传统的人,他都是看我们笑自己不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孩子,在许愿。
逛了小刘园和张静江故居我们三个一起去了绍兴,我非常有兴趣的看了百草园、三味书屋、沈园还有兰亭,在周家祠堂外私下里笑:周家诗书耕读几辈子,万没有想到,自己家过继出去的孩子做到了共和国的宰相。实事总让人感慨,人生总有那摩多的不如意。古今如此,贫富如此,大小一样如此。
回到办事处罗琖风成了众矢之的:两个大美女陪你过生日,大学里也没这待遇吧,兄弟们咋弄啊,要还是不要啊。于是,二十八岁的生日过了很多天,成了人生的巅峰。
罗琖风的家和老婆的问题时不时的有人问,相对于我初到办事处时的殇情,大家都避而不谈,自然而然的把娜佳和他往一起凑。吃饭和坐车的时候让他俩坐一块,开开玩笑等。大家自以为是的以为娜佳没有男朋友,娜佳自己从不否认,我不好说只能沉默。
娜佳医专毕业到镇医院当医生,年轻靓丽而且认真负责的林娜佳,立刻得到院长的赏识,斯文儒雅的院长充分扮演了一个导师加情人的角色,事后不久安排娜佳去上海进修。两年后娜佳无法回医院,院长也怕到别的医院有人步他的后尘,就给娜佳找了份医药代表的工作,一个人在杭州。“想的真是周到”我吐槽没有用,那个院长依然有时间就来。“自从我找了这份高薪的工作以后,他再也没有给过我钱。”娜佳有些不满,尤其是买了真美诗的鞋子以后。
娜佳是德国公司,不但高薪,而且有备用金,就是说她的卡里永远都有钱。我们泡酒吧,跟老外学英语。有一天晚上接到管正言的电话:“在哪儿,回吗?用接不用?”我愣住了。心砰砰跳的不敢回去,只好说那天住到娜佳哪儿了。
回去以后管正言没说什么,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心里毛毛的。于是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开玩笑试探他:“管总,你经常出差,要是有一天你回来发现自家门口多了双鞋,你咋办?”他没有犹豫:“我把包放放好,出去买个菜,再回来。”我们所有人都沉默,我心里能体会他的苦涩。有人偷偷瞄着我,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我无法为他的选择负责,要离家要事业,就要有这种思想准备。我一届小女子,根本无法安慰他这种伤痛,我自己还一身的债。
工作忙起来是一年半以后,我做到公司的高级医药代表,湖南的乐妮做到省级经理。我打电话过去恭贺她:“就知道你行,不行也行。”“这里没啥玩的,晚上只好去拜访客户。”她说。“长沙没啥玩儿的?”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吐槽高手
我也拜访客户,而且有客户来拜访我。二院的蒋主任到我们办事处做客,我做了卤面,粉蒸鸡块,炒小油菜,他吃了两碗。办事处只有几个人,吃完饭我送主任回酒店,他是来杭州开会的。本来今天已经开完了,他要等同学,就多留了一天。我佯装听不懂,西湖边的酒吧里有很缓慢的男声在低低的吟唱。想起第一次拜访他,春寒料峭里我穿着小西装短裙,在他办公室的走廊里排队等接见,开门的间隙看到我,我也在刹那间看到他眼里的亮,然后听到“叮”空调启动的声音。我进去立刻觉得暖融融的,也放松了不少。看看眼前的蒋老师年轻,英俊,名牌大学毕业,年纪轻轻做到药事副院长,前途无量。我心里很不好受,他儿子很小,他爱人经常把孩子带到医院,小小的小蒋很爱笑,鼻涕留两排,蒋老师仔仔细细的给儿子清理。中午抱着儿子哄睡觉的感觉惹得很多的医生护士笑。我很喜欢他,他知道。工作中从来没有刁难过我。我亲眼见他把一个厂家的发票甩一边:“这个品种不能结,上次李主任反应的问题没有解决。”我陷进苦恼中,本来没什么,想到他总是咪咪笑的儿子,我的心就痛,纠结到很晚。最终是他把我送上出租车,自己回酒店。管正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醉醺醺的洗脸、刷牙、睡觉从头到尾没看他,心里却更痛了。
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东阳的阿忠,做投资,那时候就叫投资。我们办事处所有人先后都把钱拿出来交给啊忠投资。一年以后我们所有人拿到两倍甚至三倍的回报。我搬去跟阿忠住。他晚上工作,白天有时候也不休息。但是阿忠每天给我煲汤,嫌我吃的没营养,嫌我晚上不收衣服,嫌我不打扮。他买的夹包我不愿意拿“拿这个显得派头大”,“就是要有派头,这样婆家的人才会看得起。”阿忠不会甜言蜜。我不理解南方男人的心态,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娜佳要回医院,她其实很喜欢做大夫。晚上值班到很晚,回到那个镇医院一个月以后,原来空空的妇产科住满了。我和罗琖风去看她,他打电话要我们带一大堆东西。从护肤品、内衣到保洁公司的卫生巾。看到娜佳琖风眼圈红了,我头很酸,鼻子也很酸,不会说话了。娜佳像老了十岁。简单介绍了食堂、厕所就去忙了。我看到一大盆衣服,默默的端去水房,有洗衣机,可是娜佳有洁癖。娜佳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机。我洗到快下班,夕阳里娜佳歪歪扭扭回到宿舍,看到我洗了衣服,罗琖风买了饭,明媚的笑了。晚上我跟娜佳挤,琖风睡外间的诊断床,半夜听到“突突突”的拖拉机响,娜佳一个机灵就起来了,冲了个咖啡,就听到外面叫“林大夫,急诊。”“就下来”娜佳套上白大褂冲了出去,这一去,中午快十一点才回来。我们找到科里,娜佳在审病例,我看不下去,找到护士长:“这种事情你能做,护士也能做,昨天半夜三点起来,到现在,吃东西没?”。“我们也很辛苦,已经连续两周没歇了,科里没有人,上面又不加薪水。这种日子我们根本不愿意过,她能干,最好一个人干。”护士长满腹牢骚。
我拉着娜佳回了宿舍,罗琖风从早上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拿毛巾擦了擦桌上一个沾满灰尘的镜子递给娜佳:“你看看自己”娜佳只看了一眼,扑到琖风的身上大哭,我也靠到她身上哭。“想结婚吗?”娜佳不说话,“只要你愿意我从山东抬轿子来接你”。娜佳只是哭。
平静的日子改变是在无锡年会上,看惯了新人在年会上的傻白甜,还是觉得好笑,华东区新来一个姑娘金小薇,是管正言的学妹,在太湖边鼋头渚的农家小院里,我们很亲热的接受了她。管正言已经和张逸凡吃了饭了,金小薇对这个师兄也已经很熟悉了,我们见怪不怪,他有这种安抚人心的本事。
每年的战略扩张今年有些特别是香港区,只派一个人,工作一年后再考虑是否增加人手,只一个人依然是大区经理的待遇。底薪三十万,其他和现在的人员一样:水费、电费、房租、通讯、交通、备用另算。只允许省级经理和各地区的高级别代表报名,由大区经理和各位副总以上级别的领导推荐。管正言推荐了我,华东区只有我。我心里有些苦,但能理解他的选择。去香港前要在广州办事处做内勤一年,学广东话,加强专业英语。
我习惯了和娜佳聊天,习惯了罗琖风帮我拿东西,习惯了西湖边的荷花,习惯了每年的梅雨季,习惯了知味观的桂花糖藕习惯了阿忠帮我收衣服,他总说女孩子的衣服不可以在外面过夜,还有他煲的汤。但是他从不带我去他工作的地方,也不带我去他家里。开始我无所谓,现在我有些计较。更重要的是我不太想过没人管的日子。管正言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他的结果。我甚至希望他老婆来大闹一场,早死早托生。所有这些是我生活的全部,我确定心里不会再装的下别的人、别的事和别的地方。
年会结束后筛选结果是我和徐乐妮,上海的另外一个男生,报总部做最后决定。我有些慌了,因为我没有准备。但是我不能表现的没有准备或者不接受,那样会影响我的竞争力,结果直接影响我的年终。
抱着这种心情我回了父母身边,征求父母的意见。出乎意料父亲很反对,他主张我赶紧结婚,我妈很积极的赞成,说我从小就有财运,一定行。并且于第二天找到很远的先生给我算到港后的运气,是否有灾等等。我虽然不太信我妈的算卦,但是先生说我要耐心,万事随缘会更好,婚姻也是一样。
我很纠结的回了杭州,管正言和金小薇去吃饭了,办事处只有剩的的馒头,琖风去了绍兴。我等到很晚管正言他们才回来,还在哪里交代来交代去,只跟我打了个招呼,就继续教导新人去了,耐心而且亲切。我尝到了打翻醋坛子的味道。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阿忠说我要去东阳出差,问他有没有时间陪我去,阿忠没有拒绝只是说要调一下时间,后来打回来说走不开,但是到东阳有人招待我。不过我没有惊动他的人,办完事自己回了杭州,只是心里有了计较。
某天我从医院回来,客厅里谈笑风生,本来轮到金小薇做饭的,我洗了脸换了衣服,没有人动,我蒸上饭还没有人动,算了洗菜,切肉,做好了饭,叫大家吃饭,竟没有一个人说一声谢谢。躺在床上忍不住鼻子酸,多年受大家宠爱,一旦受冷落是有些受不了,没什么,就当自己老了,有新人当然是如此,我拿出手机有贪吃蛇,还有推箱子。睡了个好觉。
周四罗琖风回来,大家都出差,办事处剩我们俩。几杯酒下肚,他的脸颊引出两坨红色。眼光里满是水光潋滟,我毫不迟疑的偎进他怀里,本来是三人行,可是罗琖风对我们的心是一样的,就生活习惯而言,我跟他更加的契合,我不认为自己有掠夺的行为。他没有丝毫考虑,抱着我进了卧室。我们都平静了以后,他点燃一支烟,对我吐露心声:“你刚来的时候很沉默,我们都奇怪这么漂亮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让你那么受伤,都不敢问。差不多两年你才跟大家有说有笑。”“是啊这两年你跟娜佳功不可没。”“嗯,如果不是遇到你们俩,我也会很难过,上高中那年回了老宅一年,跟爷爷住一起。老爷子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动静怀疑他屋里是两个人,就问你跟谁在屋里,他只好说没有人。”我老觉着他屋里是两个人”。老爷子跟家人念叨了一阵子,直到他又回了县高中,只好分开。那个姑娘现在孩子都上学了,那时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发育的很好。“如果没有你跟娜佳,她现在离婚,有孩子我也要她。”琖风是个情商高的。那一夜我们感觉很好很好,彼此需索,彼此安慰。
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我向人事部周姐打了报告,果不出所料,公司的属意就是我,无论是学历、英语水平还是对市场的理解都是我占优势。但是我去不了,我父母不同意我去香港。公司可以派总部的人去,我调出杭州没意见。我非常郑重表达给周姐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交接好市场。
我已经是两个人的最初,即使我离了婚有孩子,这世上会有两个人愿意要我。我何必去做别人的退而求其次。阿忠好几天没回来,只说忙。我留了封信,谢谢他两年来对我的关心。管正言的饯行宴我拒绝了,我在乎的人没来,喝多了管不住自己,我不想在新老同事面前丢人。
两周后我到了北京:站在陶然亭畔满山的红叶映着我的裙子,这周围住的是中国曾经或是现在最有权势的人,他们操心过或者正在操心国计民生。我成了剩女,成了社会问题。既然有人操心我的问题,我自己就不操心了。姐现在是高管在香河园买了个两室的小房子。左家庄有个宠物店刚生出两只哈士奇,有一只灰白毛的好漂亮,满月就抱回来,名字都想好了:娜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