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着一丝忽隐忽现的微弱之气,于冰窖的第二层中,溯安一路来到这里。在此一处,溯安已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点股集聚异常的驭气,约莫既是那阴阳两鱼之其一了。
凝神蓄力,于溯安的身侧,一股熊然驭气蓬勃暴出,而被强制限定在周围的方圆十米之内,向天地纵向漫延。
顷刻过去。
于溯安驭气所探察的范围之内,冰面之下近三米至深处,那一状似弓月、通体莹白的固体物件,被作为目标圈定了下来。
觉察到该物,溯安疾步接近,来到那目标所处之处的正上方。
穿过冰层,一弯阳鱼收于眼中——不错,就是这个。
下蹲,溯安以左手扶上冰面,右手束作手刀状持于空中。
转瞬之间,蓝紫交间的雷电之光蟠蜒,高速螺旋的雷象驭气强力集聚而成,伴随一声如若雕鹏过空般的嘹亮之鸣,雷雀槌令冰面轰然爆裂。
冰削四处落定之后,直径七尺而有余,深近六尺的巨坑乍现,这等威力在于一个尚才进为初等的少年驭仕而言已实属稀有。
而面对如此情况,溯安却于暗中再度收紧了拳。
转而,迅速自腰后翻出一柄匕首,大力挥下,欲要敲开冰面。可纵使溯安所用的力气十分之大,频速之高,在随暮色临近而愈发坚硬的冰面之前,仍是效用不大。
很快,一层冰霜自溯安的脚下固结而起,围住了半边鞋沿,溯安不得不暂时转变了目标,去砸碎那一片方才结起的冰。
该死……溯安低咒。这见了鬼的地方不知是有着怎样的玄机,环境之中精气少得可怜,先下即使他能够做到尽量去调节腑中的阴阳平衡,尽可能创生出元气以充沛其自身,少了精气的支持,他也无力制造出更多的驭气去填补消耗、支撑启动下一发气术。
一记爆破性的雷象之术雷雀槌,后续一连串对于冰面的击打,于空荡的冰窖之中更显激烈,拓跋延在其余地带搜查无果,只得循迹而来。
“……咋又是你啊。”字里行间饱含拓跋延深深的无语。
可下一瞬,夺取眼球的一幕景象却同使二人近乎咋舌。
于冰之表面与那阳鱼之间晶莹的片层之中,一片白茫蓦然显现,宛若惊鸿散落一席的柔绒,又同巧鱼在泽中矫健穿游,顷刻之间掳去二人视线之中本已清晰了的阳鱼。
俶尔,那一片的白茫簇集绘作一极其模糊之影。
尚还无法辨清其容貌之际,那“人”伸出手,施施然而已,便渗过坚冰,拂去那一弯同是莹白的物件,倏忽一瞬,那缥缈之形纵逝。
片刻之后,拓跋延、溯安二人得以看清了那一片白茫。
那是无以计数的纯白之瓣,汇集之物如若风阵,视寒冰同无物一般恣意飘游,转而就已跨过那坚硬且又厚重的冰层,气沫出水一般翻出冰面,之后方才缓下了游移之速,一片一片徐徐层积,自下而上砌作一人之身形——高齿木屐,衣氅翩然,眉眼之间气若出尘。
此人,不是他们那几小时前方才分了头的队友祁敔棠,又为谁人?
待那一阵沐风的棠花瓣皆落了定,那仿佛凌水菡萏一般无暇的人儿掀开了眼帘,宽袖之外,掌心之中,浅浅泛出柔润光晕的类似银月之物显现。
溯安的神情之中戾气暗涌,转而又被压下,由淡漠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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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而含温的光晕流转于指掌之间,祁敔棠揽下眼睑。
冥冥之中,似是能够感受到有什么力量在轻微地拉扯着这掌中之物。
开眼,向左面手心之中的这一件阳鱼注入驭气一股,而后在拓跋延与溯安二人不明的目光之中,缓缓擎起了左臂。
尚不曾给予人反应的时间,刹那,微弱的荧光硬生生在空气之中划出一束光影之柱,阳鱼以超音之速撞上了这第二界层的天花冰板,霎时间雾气腾腾而出,盈满一方空间,冰层支离碎裂,冰渣四溅。
拓跋延仍于愣神之际,白棠之风便再度吹起,萦绕于其身侧,脚下原已结上的冰霜悄然瓦解,拓跋延整个儿地被抬升起,自那因阳鱼的贯穿而出现的巨型窟窿再度回到了上一界层。
同一时间,溯安眯了眯眼,在棠瓣尚未将他包围之时一个纵身跃起,借助筋线与脱手镖越过洞口,在第一界层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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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是!”待拓跋延回神,已是在第一界层之上了。
引入眼帘的场景与想象之中未差分毫,是那强硬地局限住视野,且无法打破的冲顶之壁。
但有一事发生在了意料之外。
突破了冰层后重新落回到祁敔棠掌心之中的阳鱼直直发出一束白光,看似虚幻,却绵长得异样,竟是能够穿过了三人眼前的一面冰霜所结之墙,而直指其后一方。
片刻之后,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惊现:在那渺茫之光的映射之下,冰白的高固之墙无端地开始愈发透明起来,最终竟与空气通作了一片!
拓跋延咋舌,伸出手欲要去触碰那些冰凉,去确认那些真实,但生出冰凉之感的高墙,却已成了虚无。
“这怎么……”可能啊?
此一束渺渺之光未受任何影响,继续延伸,三人一路追寻着它的尽头,途中出乎意料地再没有出现过先前那些围成迷宫的高墙——莫不都是祁敔棠手心里这诡异的阳鱼闹得?
“停下。”手持阳鱼之人忽然出了声,打断了其余二人奔走的步伐。
拓跋延猛然刹住了脚步,却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一股凛冽至极的寒气扑面袭来,拓跋延一身的冲锋衣裤完全无法阻挠半分寒风的灌入。
挣扎着在风霜之间睁开眼睛,破开天顶的至高之物悍然扎立在视线,那是急冰雕作的兀然杉林,冰霜结成的根、杆、枝、叶折射出冷利之光,近乎要伤了人的眼睛,阴冷之气砭骨,紧迫着三人的神经。
祁敔棠稍稍凝起神,也不收拢衣氅口,只将掌心翻摊于身前,溯着阳鱼所发之光径直往前,闯入那一片肃杀之中。
继而,又一幕诡异之景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