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满心愤怒的将自己扔在床上，拼命的抽着烟：我们到底算不算朋友，我为何要把事情说给她听。本以为自己丢失了爱情可以活的轻松，可是一件又一件的人和事反倒让自己无所适从。满腹心事的叶轩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惊得满身冷汗：“都他吗的有病。”叶轩嘀咕着，慢慢的走向门口，可是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萧遥满身酒气，双眼通红的样子，瞬间慌了：“搞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
萧遥推开叶轩，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屋：“谁他吗的哭了？他们说我耍酒疯，我没地方去，就来你这里了。”
“我要是知道你这样也不给你开门。”叶轩关好门：“你不会是让女人甩了吧？”
“没有！”萧遥翻出烟，熟练的点燃：”我们好着呢，没看我们天天黏在一起吗？”
叶轩拉过一只椅子：“我看啊，你就像一个掉进爱情陷阱的傻子，每次落魄的时候都来找我拉你出去。”
“说什么呢？”萧遥顺势靠在床头上：“你不知道两个人的花销要比一个人的花销大吗？我就是有的时候钱有点紧张而已。”
叶轩笑了笑：“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但是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余颖给我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别他吗的诋毁她！我觉得好就行！”萧遥喊着。
叶轩无奈的摆了摆手：“我也不跟你争执，是你对象，不是我的。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睡什么？和你聊一会儿。对了，你和佘玲玲怎么样了？”
“还行！”叶轩脱口而出，可又感觉不对劲：“什么叫我和她怎么样了？”
“处的咋样呗！”
“靠！谁和她处对象啦？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甭解释。那都没有用，群众的眼光是可以刺破一切虚伪的面具的！”
“你给我滚犊子！”叶轩将捏成团的烟盒甩向萧遥：“再说胡话就他娘的给我滚出去！”
萧遥哈哈大笑：“心虚了吧？我看你俩啊，准有事！”
“别跟我整没用的！赶紧睡觉！”
萧遥挥了挥手，没有说话。脱鞋钻进了被窝，呼呼的睡起了大觉。叶轩看着萧遥红黑的脸庞，奔腾翻滚的无能为力汹涌而至，你为了我回到学校想尽办法，而此时的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无力感在心中疯狂的滋长，无可奈何的叶轩下楼去买烟。廉价的香烟让杂货店的老板都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也有可能是鄙夷、嘲笑，但是一切都不重要。叶轩用同样无法揣测的眼神看着世俗的老板：纵然有千万种理由将我打入现实的冷宫，我仍不许有人践踏自己日渐稀薄的尊严。
拙劣的香烟如寂寞的灵魂一样冲进了喉咙，寻找内心深处的温暖，奈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的拼命，最后终难逃被赶出鼻孔，消失在空气中的命运。不羁的生命总是在不停的挣扎，想挣脱命运的枷锁，但早已写好的剧本又怎能轻易更改？叶轩坐在电脑前，看着QQ上刺眼的灰色：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独，除了萧遥和佘玲玲，自己竟然和所有的同学都没有一点交集。虽然自己也曾努力的融入老萧的圈子，可最后仍然只是点头之交。自己似乎是无意识的斩断过去，潜意识里更是厌烦和同学相见。无聊的叶轩离开网吧，忽然很想给家里打电话，他站在电话亭前，和哥哥聊着自己的近况，并告诉他这几天自己要回家。叶轩踩灭烟头，轻轻的挂上电话，暴风雨就要来了，可是天空却是如此的耀眼，看不到一丝的乌云。
看着一个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叶轩反而轻松了许多，等待真的很煎熬，因为未知总会让人感到害怕，可是当结局呈现在眼前时，自己却能够坦然面对。叶轩简单收拾了书包，启程回家。萧索的街道上，偶尔有几片孤单的落叶随风翻舞，叶轩面无表情的穿梭于人群之中，犹如丢失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流浪在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中，只为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平凡的生活，等车的空当，叶轩站在路边抽着烟，看着或焦急，或欢喜的人奔波于车辆之中，突然很想将自己流放于此，人疲惫的身心在陌生的面容中毫不在乎的放肆，只求释放心中无尽的压力。
“叶轩，你还没回家啊？”
叶轩回过头，佘玲玲正微笑的看着他：“马上了，等车呢。没什么事就抽只烟，你呢？怎么没回家？”
“马上了。我老爸来这里办点事，顺便接我回家。”佘玲玲回头用手指着慢慢走来的佘耀祖。
叶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生活真的是充满阴差阳错。
“爸，这是叶轩，我朋友。”佘玲玲向父亲介绍叶轩。
佘耀祖笑了笑：“我认识他。对他还有一定的了解。只是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是嫉妒！”叶轩挑了挑眉毛：“对于一个拼命从地狱中挣扎逃脱出来的小鬼儿来说，没有所谓的难关。”叶轩苦笑着。
“别说这些啦！”佘玲玲有些不耐烦：“我一直很不理解，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一直以为叶轩是骗我的。”
司机暴躁的按着喇叭，叶轩回头看了看马上就要出发的汽车：”这种事情骗你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问你老爸吧，我要上车了。”叶轩没说再见，上次以为永不相见，可还是遇见了。对于这种毫无头绪的缘分，就当是梦吧，太过虚幻却没有实际意义。
佘玲玲看着叶轩坐的客车慢慢远去：“老爸，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却又无力反抗。不甘于平凡却又看不到出头之日。”佘耀祖转身准备上车：“走吧，女儿。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我不评价别人的生活。”看着女儿坐在身边，佘耀祖淡淡的说：“我觉得他有些自卑，或者是在逃避一些事情。”
“我想帮帮他。”
“你？怎么帮？你觉得你能帮他多少？”
“不知道。”佘玲玲看着父亲。
佘耀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想想以前的你，爸爸一样想帮你，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有些事情是需要独自面对的，而且他不一定就真的希望有人插手他的生活。”
叶轩踩灭烟头，动了动被书包压的酸麻的肩膀，看着尽在眼前的村口，缓缓的想家里走去。一路上，稀疏的农民在自家的承包田里忙碌着，沧桑的脸上挂着疲惫和欢喜。叶轩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叶峰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轩？放假了？”
“嗯，就两天，明天就回去了。”叶轩看着哥哥眼前硕大的袋子：“我帮你吧。”
“你别伸手了，全是灰，弄你一身。你进屋吧。一会儿我就忙完啦！”叶峰拦住了弟弟。
叶轩推开屋门，妈妈正在烧火做饭，而叶军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抽着旱烟：“爸，你回来啦？”
叶军点点头，叶轩转身走进厨房：“妈，我帮你干点什么活吧。”
“没钱了吧？”刘艳茹站起来：“跟妈说，没事。”
“没有，刚考完试，回来让你们签字。”叶轩将柴禾塞进灶膛。
“哦！考的怎么样啊？”
“还那样，不到500分。”
“你就说多少分得了呗，跟妈还藏着掖着的。”叶母笑着。
“487。”叶轩淡淡的说。
由于没见到嫂子，叶轩就顺便问了一句，母亲说有事回娘家了，他便不再言语，默默的收拾碗筷准备吃饭。刘艳茹心理清楚，儿子只是想逃过一劫，有他嫂子在，叶军或许不会骂他，只是现在的情形，真的不知道该跟自己的儿子说些什么。四个人静静的吃着饭，没有人说话，饭碗发出的叮当声犹如一声声闷雷响在叶轩的心上：他在害怕。
“考试了吧？”叶军夹了一口菜：“怎么样？”
“不好。”叶轩低着头，躲是躲不掉的，就让一切都如暴风雨一样拍打在我的身上吧！
“多少分啊？我就知道你考不好！”
“487。”
叶军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你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啦？一点长进都没有。”
叶轩惊恐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叶军拿起碗筷：“就吃吧！一点出息都她妈没有！也不知道你在学校都干什么。瞅你那头发，整的跟鬼似的。”
叶轩狠狠的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他吗的累死累活挣钱养你们，你们呢？也他吗的不给我长脸，你就嘚瑟吧！也不知道你在学校都认识的什么狐朋狗友。”
“吃完饭再说吧！”刘艳茹心疼的看着儿子。
“我说他两句你就不愿意，”叶军瞪着刘艳茹：“你就护着吧！我看他能干啥？学习都学不明白。我就看看你们以后都靠什么养活自己。”
刘艳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叶轩看着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饭碗里，疯狂滋长的恐惧让双腿不自觉的抖动，他不敢抬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只能默默的听着父亲侮辱般的谩骂。
“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啥能耐都没有。花的钱一个比一个多，看我干不动的时候你们都靠什么吃饭，都他吗的完犊子一个！”
屋子中静的好似平静的天空，没有一丝声音，只能听见几个人的喘息声。叶轩帮母亲收拾着碗筷，听着长短不一的叹息，犹如从心底涌出的血，虽温暖却饱含刺痛。叶军仍然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呛人的旱烟让叶轩有些呼吸不畅。他坚持着，努力的将自己埋葬在迷惘的现实中。看着父亲渐渐睡去，叶轩悄悄的走出来，躲在厕所里抽着自己兜里有些皱了的廉价香烟。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帮助迷失在途中的彼此疗伤，但对于叶轩，家是恐怖的，夹杂着侮辱的谩骂让人不寒而栗，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躲在角落里独自的看着蔓延的血液，渐渐的和泪水融合，与狰狞的痛苦一同咆哮着、撕咬着自己的一切。
“小轩，怎么了？不舒服吗？这么久还不不出来啊？”
“马上好了。我马上出来。”叶轩慌忙将烟头扔掉，整了整衣服走了出来。
“没事的。”刘艳茹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晚上和你哥一起睡吧，跟你哥聊聊。”
叶轩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哥哥的屋子。叶峰正在看电视，看着弟弟走进来，指了指炕：“坐吧，累了就早点睡。”
叶轩没有说话，目光呆滞的看着电视，空洞的眼神丢失了原有的颜色。
“小轩，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或者不能说的话跟哥说说，或许我能帮你解决，就算解决不了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叶轩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哥哥，我现在终于体会你退学时的心情了。”
叶峰颤抖了一下：“小轩，都过去了。你千万不要学我，只要坚持一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可是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的期待，甚至是连奢望都没有。”叶轩用双手捂着脸：“我努力了，可是结果永远都是那么的可怜。”
叶峰站起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泪从叶轩的指缝渗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过一种平淡的生活，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是为了那些看不见的虚荣？三百六十行，我为何就只能在作为学子的生涯中拼命挣扎？浮沉于飘渺浩瀚的分数中，本应斑斓的青春如今只有单调的灰暗，还有已经数不清的茫然。
无尽的黑暗挡住了叶轩思考的能力，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无力的躺在炕上，空洞的眼神看不到任何光彩。叶轩静静的听着哥哥均匀的鼾声，而自己却毫无睡意。他在等待着天亮，等待着曙光刺破黑暗的时刻逃离，逃离所有的恐惧。
“小轩，”母亲站在朝阳中，又显得苍老了许多：“吃过饭再走吧。”
“妈，我不饿。”叶轩小心的应着。
“我这还有点钱，你先拿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叶峰掏出几百块钱。
“哥，我……”
“小轩，你连这二百也一起拿着吧。”刘艳茹走过来：“你爸他……”看着毫无声音的屋子她想了想：“算了，好好上学，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疲惫的叶轩缓缓地走出家门。看着自己的孩子渐行渐远，刘艳茹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叶军还在抽着他那呛人的旱烟，只是夹着烟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钱够吗？”叶军将烟头碾灭。
“给他拿了，其实小轩他……”
“行啦！别啰嗦了。我出去了！”叶军不耐烦的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