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在洛阳之东,荥阳西南面,汜水西边不远处,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虽然已过十月,将要入冬,但四周环山,能挡不少冷风,所以还不算太冷。
杨倓就住在这里。在洛阳见了王世充之后,也明白了洛阳的局势,自己决不能出现,否则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最起码,现在洛阳的局势还是不错的,杨倓怎么让他变得更糟呢?只要天下还是大隋的,皇帝还是姓杨的,杨倓委屈一点又算什么呢?只有期盼他的兄弟能做一个好皇帝,当然重整大隋,平定四海,肃清宇内这样大事是不可能了,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能保住洛阳,安安稳稳地做个偏安一方的小皇帝已经算是了不起了。当然王世充当然也不能让杨倓白来一趟,毕竟他仍然是大隋的臣子,况且杨倓在江湖上也有了一定的势力,不可轻视。王世充给了杨倓一大批军用物资及金银财帛,反正他与李密作战保卫洛阳杨侗给了不少赏赐,倒也不吝啬这一点儿。
所以杨倓只能带着这堆物资离开洛阳,去哪呢?当然是继续报仇,搞垮宇文化及这个逆贼。报仇且不说,杨家的宗室女眷都被宇文化及带着呢,最起码得解救她们吧,她们可都算是自己的亲戚了。
但洛阳不能住,总得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吧。一行人加上龙蛇帮的弟子有六百多人,去哪找这么大的块地方啊?龙蛇帮倒是在洛阳有分舵,朱雀堂何千绮和玄武堂张枫倒是住到洛阳分舵,顺便打探消息,观察局势,暗中和杨倓联络。但杨倓这五百人倒是个麻烦事。
不过,这还多亏了木雁秋,当木雁秋带领大伙儿来到百花谷的一座不小的道观住下时,杨倓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姑娘,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这是我母亲所在的道观,这所道观占地不小,绝对够咱们这一堆人住了。”木雁秋回答道。
看来这木雁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她背后的势力倒也不小,杨倓等人心想到。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就必须得去拜见一下观主了。
这座道观叫正一观,建于北魏时期。是道教的主流教派正一教的分观,其祖师是东汉的道教天师张道陵所创。
杨倓在木雁秋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堂,不多时便走出一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道姑,后面还跟几个颇为年轻的道姑。若不是事先知道要见的是木雁秋的母亲,杨倓一定以为这是木雁秋的姐妹朋友了。因为她看起来太年轻了,实在不像一个十八岁少女的母亲,她纤细玉立的身子上穿一身素雅的道袍,面容清秀,丝毫没有垂老之态,根本看出她其实已经四十二岁了。细看之下,木雁秋倒真有几分与她相像,不用问应该就是木雁秋她母亲了。
“弟子杨倓见过道长,万分感谢道长能给予我等容身之处。”杨倓压下心里的惊讶躬身拜道。
“杨倓?可是大隋的燕王殿下?”那道姑问道。
“不敢...还未请教道长法号?”
“殿下过谦了,区区贱名,劳殿下相询,贫道法号玉尘。”玉尘稽首道。
“原来是玉尘道长。区区薄利,以为酬谢,万望笑纳。”杨倓手一挥,便有属下捧来一个盒子,里面呈着一支一尺来长的玉如意。看其成色,显然是宫廷珍宝,价值不菲。后面的几个年轻道姑看得眼睛都直了。
“燕王殿下真是大手笔,撇开这个且不谈,殿下代我照顾女儿的这份情,贫道还未还呢!如今又赠此宝物,倒叫贫道汗颜,贫道福薄,受不起如此贵重之物,殿下还是收回吧。”玉尘摇头道。
“道长客气了,令媛于我有救命之恩,区区一根如意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我们这一行五百人暂住贵观,要麻烦的地方多着呢,这一住,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道长不收,晚辈心下难安呐!”杨倓是真心实意酬谢,对于木雁秋的救命之恩,他是铭记于心的。
盛情难却之下,玉尘只好接受了。其实杨倓的这五百多骁果卫来时都带了不少物资粮食,只是占个地方,倒真不用麻烦什么。一帮南征北战的悍卒,山林野地什么地方没住过?什么苦日子没过过?有个能居住的道观已经非常不错了。
在回房的路上,李光阙走近杨倓低声道:“这玉尘看起来功夫不弱,只怕不在我之下。”
“什么?不在你之下?她一个女子有这么厉害?”杨倓有些吃惊。木雁秋多年未见母亲,此番见面,自然是有不少话要说。所以杨倓便和一众部下倒也没什么顾及。
“她气息若有若无,说话中气十足,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但容貌却能保持如此年轻,内功应该已相当深厚了。”李光阙思索道。
“李老大说的不错,玉尘后面那几个道姑内功也不浅,起码有十年以上的功力了,年龄估计也都不小了。”陆修远补充道。
杨倓倒是感到大奇,感叹道:“看来这江湖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中原地区,河南一带形势非常敏感。王世充的江淮劲旅及东都洛阳的隋兵加起来有二十万左右;李密的瓦岗军加上其他的各路义军也有几十万,对外号称百万;宇文化及的十几万骁果是昔年大隋南征北战的精锐,更是不可小视。
本来是李密和洛阳群臣的较量,双方僵持不下,各有胜负。但宇文化及一来,局势就非常微妙了,宇文化及帮谁,谁就赢定了。洛阳群臣怕李密和宇文化及联合起来攻打洛阳,而李密更怕洛阳群臣和宇文化及前后夹击自己,宇文化及也怕洛阳方面和李密化敌为友揍自己。这些都存在着可能。
洛阳的皇泰主杨侗那是打死也不能和宇文化及合作的!宇文化及是什么人?逆贼,弑君犯上人,与大隋杨家那是有着血海深仇,他连先帝都敢杀,如果让他赢了,那这洛阳的皇室和旧臣还有好果子吃吗?
“不行!朕与逆贼宇文化及不共戴天!”杨侗对着王世充等主战派说道。
“我们还是招抚李密,让李密去攻打宇文化及,到时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便可坐收渔利!”元文都等主和派奏道。
“李密又不是傻子!他会看不出来?”王世充瞪着眼睛看着元文都,像看傻子一样。
元文都不理这个老喜欢打架的武夫,径自向杨侗禀道:“李密当然不肯乖乖听从我们去打宇文化及了,但他更怕我们和宇文化及前后夹击他!只要我们肯和李密议和,他巴不得我们这样做呢,这样他就好腾出手来收拾宇文化及了。”
“那么议和的条件呢?我不相信李密会这么好说话!”王世充沉声道。
“许之以利!授其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令其先平宇文化及,然后入朝辅政。在如此利诱之下,不怕他不答应!”元文都说出一串令人眼馋的高官厚禄,封号爵位。
“爱卿之计倒是可行!”杨侗赞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密是我们的死敌!我军与瓦岗军互相杀了对方不知道多少兄弟!若让李密入朝辅政,那我军将士心里怎么想?李密狼子野心,若让其入朝辅政,那是引狼入室啊!”王世充作为在前线打仗的将军,对前线情况是非常了解的。
“进了洛阳城,就是我们的天下,还怕他李密翻了天不成?请陛下圣裁!”元文都向杨侗躬身道。
王世充急道:“陛下,元......”
“宇文化及弑君谋逆,罪不可恕!叫朕与他合作,万万不可能!况且,有郑国公在还怕李密翻了天不成?就依元内史所奏!即刻拟旨!”杨侗打断王世充决断道。
李密接受东都皇泰主的册封,封为魏国公,官拜太尉,尚书令,加封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这时瓦岗军的性质就变了,不再是反王了,而是正统的朝廷任命剿灭叛军的朝廷官军了。名也正了,言也顺了,李密便乐颠乐颠地去打宇文化及了。
这对李密来说无疑就是正好瞌睡了,东都便送来个枕头。正合我意!
宇文化及已经开始进攻黎阳了,不得不说,宇文化及这支骁果军极其悍勇,尽管主帅是个庸才。徐世绩守得非常吃力。黎阳城已经失守了,但黎阳仓还在徐世绩手里。
徐世绩也不愧是员身经百战的大将,把城外的战壕挖得又宽又深,宇文化及的攻城器械根本推不近,发挥不出其作用,一时倒也攻不下黎阳仓。
李密在接受招安后,便率两万精锐的先头部队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往黎阳救援。
李密率军到黎阳后驻扎在黎阳仓西南的清淇,与徐世绩烽火相应。只要宇文化及一进攻,李密就攻击宇文化及的侧翼,宇文化及的情况非常不利,打了几次都损兵折将。连大将于弘达都被李密生擒,送往东都。
东都方面一看送来一员叛将,而且也参与了江都兵变,杀先皇,于弘达也有份!杨侗想到这些那是痛心疾首,暴跳如雷。二话不说,马上和洛阳群臣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这个叛将于弘达给煮了!仿佛这样才觉得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