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扫视了中将一眼,才分析道:“宇文化及弑君谋逆,是不义之师,我军为解救苦于天下百姓而起义,伐无道,诛暴隋,替天行道,正义之师也!以不义击正义,必败无疑,此为宇文化及第一短也!宇文化及现在急缺粮草,军心不稳,此其二短也。宇文化及贪婪骄横,又无甚谋略,素不得人心,此三短也。我们以逸待劳,深挖战壕,高筑城墙,据险而守,他未必就能轻易攻下。久攻不下,军心必定涣散,我已经向密公发出了求援信,不日便到,到时我们前后夹击,何愁宇文化及不败?”
“将军言之有理!”众将听了徐世绩一番分析,顿觉有理,个个充满自信,士气大盛,不复刚进来时那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接着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徐世绩便从容淡定地调兵遣将,分配各自的任务。一切都以交待妥当,众将都领命而去,徐世绩才舒了一口气,接过夫人捧来的杯热茶。
“世绩,你当真有把握对付那十几万叛军?”徐夫人好奇道。
“没有。”徐世绩又是这两字。
“那看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我装的!”
“.......!!!”
十月初七。
东都洛阳。
杨倓来洛阳已经两个月了,自从离开彭城后,发生了许多事,都是关于他两个兄弟的。
远在关中大兴城的二弟代王杨侑已于五月初十下诏退位,六天后,五月十六李渊正式即位称帝,置百官,建国唐,改元武德。唉!李渊这个大尾巴狼,在知道到先皇驾崩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篡位了!这老滑头藏得还真是深。
第二件倒算是件喜事了,在洛阳留守的三弟越王杨侗在得知先帝驾崩后,自然是洛阳群臣上下缟素,痛苦祭奠,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杨侗已经在洛阳群臣的拥戴下,已于六月二十二登基为帝,行天子仪仗,置百官,改元皇泰。奉立有功的主要是洛阳的七位官员,时称“洛阳七贵”。吏部尚书王世充,纳言段达,内史令元文都,卢楚,内史侍郎郭文懿,黄门侍郎赵长文兵部尚书皇甫无逸。
三弟杨侗算是幸运的,总算没有成为任人摆布傀儡皇帝,一时大权在握,成为洛阳之主。之所以没有成为傀儡皇帝,那是因为洛阳的几方势力刚好达到一个平衡点,大家势力都差不多,谁也不敢乱来。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自己的亲兄弟发达了,自己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赶紧来投奔了,毕竟在这里是大隋的东都,虽然各地已经乱成一锅粥,各自称王称霸,早已不属于大隋了。只有洛阳还是大隋的,而且洛阳之主还是自己亲兄弟杨侗。
看着城头上高高竖起,随风飘扬的隋字大旗,杨倓心里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两年了!我终于回家了!”杨倓双眼湿润。恨不得立马飞到皇宫,去找自己的亲兄弟。
记忆中,杨倓曾随父亲杨昭来过一次洛阳,但不知为什么又回大兴了,之后父亲便一病不起,最终不幸英年早逝。先皇,也就是自己的皇爷爷杨广知道后,便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十分宠爱,估计也是为了补偿自己早逝的父亲吧。自己的童年就是在洛阳度过的,对杨倓来说,洛阳的皇宫简直就是自己的家!
看着熟悉的街道,杨倓快乐得就像个孩子一样,东跑跑,西看看。身后跟着的李光阙,何千绮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杨倓,相视会心地笑着。别看杨倓平时像个大人似的带领着他们东奔西跑,筹谋划策,但其实还是个十六岁孩子啊。
十六岁,不算太大,也算太小,但杨倓的成熟绝对是逼出来的。一个人是否成熟,不在于他的年龄,而在于他的经历。有些人别看都三十岁了,还庇护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有些人别看才十几岁,就已经成家立业,自己奔波养家糊口。
杨倓现在不但有五百自己的精锐骁果卫,还带领这龙蛇帮两个堂,朱雀堂和玄武堂的七十二名精英弟子。
自从杨倓带领龙蛇帮的所有精英弟子谋划烧掉宇文化及的军粮后,龙蛇帮上下就对其刮目相看,帮主张虎也亲自道歉,并将与朱雀堂与玄武堂交给杨倓带领,其余帮众则留在彭城守着这一片家业,因为身处乱世,战争斗争时常发生,如果不好好守着经营彭城,只怕连个落脚处也没了。
“走,我们去皇宫找我兄弟,洛阳我可比你们熟!”杨倓拉着李光阙和何千绮的手就要走向皇宫,他太高兴了。
“等等,公子。你就这么贸然去么?”李光阙问道。
“当然不是啦,那皇宫守卫都不知道换成谁了,我们先去找王世充,由他带领不就好办了?”杨倓笑道。
“王世充?”何千绮问道。她对王世充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还是个大忠臣,为国精心尽力,因为军功,做到了江都通守。又被隋帝杨广派来援救东都,因奉立杨侗有功,升为吏部尚书,封郑国公,洛阳七贵之一。
“放心吧,我认识他,不但认识,还很熟呢!”杨倓有些得意。
“公子的确认识王世充,何姑娘,在洛阳和大兴,我们就算是地头蛇了!”李光阙朝何千绮笑着解释道。
王世充算是洛阳的头号人物,这些日子抵抗瓦岗军就全靠王世充在苦苦支撑,双方各有胜负,斗得旗鼓相当。所以他的府邸很好打听,也很好找。就在离宫城最近的繁华地段。
“请问三位是来?”门卫看到杨倓一行人衣着考究,举止不凡,客气地问道。
“郑国公可在?”杨倓问道。
“阁下是?”门卫看这少年时来找自己主人的,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杨倓道:“就说昔日江都故友来访。”
“公子稍等,容小的进去禀报。”门卫也不迟疑,便感紧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头略带卷曲的头发,黝黑的面孔,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浑身一股塞外的彪悍之风。若不是穿着大隋的官服,还真会被人误以为是来洛阳经商的胡人。
这王世充居然是个胡人?何千绮心道。
王世充一见到杨倓便吃了一惊,也不言语,连忙左右看看,忙把三人请进府邸。王世充带领三人来到他平时办公的书房,屏退下人,一进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时嚎啕大哭。
何千绮瞪大眼看这么一个胡子垃渣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跪在杨倓面前嚎啕大哭,如此失态。顿时嘴巴都快塞下一颗苹果了。
“殿下!殿下!没想到我王世充居然还能再见到殿下!我还以为江都一别,就成永别!微臣接驾来迟,请燕王殿下治罪!”王世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
杨倓眼睛也红了,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赶忙扶起王世充安慰道:“王将军!快快请起!将军如此,倒实在令孤难安啊!”
他居然是大隋的燕王杨倓!隋帝最宠爱的那个皇孙杨倓!何千绮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杨倓的身份隐瞒的还真是好!
故人相见,寒暄的话自然是少不了。王世充在大业十一年雁门之围从江都起兵奉诏勤王救驾之后,便一直跟随皇帝的左右,自然和杨倓是十分亲密。
但是当王世充听到杨倓要进宫时,王世充脸上露出难为的表情。
“王将军,有什么不妥吗?”杨倓奇怪道,自己见见自家亲兄弟用得着这么为难吗?
“殿下!见自家兄弟固然没有问题,可是殿下可想过,如果殿下出现在洛阳,那么当今陛下,也就是殿下的兄弟,该怎么办呢?”王世充说出了一个很关键,很现实的尴尬问题。
越王杨侗本身就是奉先帝之命,留守东都的,也就是洛阳的合法主人,而且又被洛阳群臣立为大隋皇帝,已经三个多月了,而且当得还不错。如今又出现了个皇帝的亲哥哥,而且还是已故太子杨昭的长子。先皇没有指定自己未来的接班人,依照历代的惯例,应该由杨倓来做大隋皇帝。但是现在杨侗却做了皇帝,而且做得还不错。
历代因为皇位之争,而发生的********太多了。杨倓经王世充一提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活下来回到洛阳,难道还要隐姓埋名偷偷的过活吗?
“他是孤的亲兄弟!孤也决没有要取代他的意思!”杨倓艰难的说道。
“殿下是这么想,可别人也这么想吗?陛下也这么想吗?即便殿下不作为,陛下心里难免会有芥蒂,即便没有芥蒂,若让,则有负拥戴的群臣,诸将,而且陛下仁孝,又无甚过错,如何向百官,向百姓交待?若不让,天下又如何看待陛下?这难免会让图谋不轨之辈有机可乘,到时只怕洛阳又起风波啊。而且李密觊觎洛阳久矣......”王世充苦口婆心的劝道。
杨倓陷入痛苦的挣扎。
“自古帝王家多无情,先皇和房陵王杨勇的教训不就是很好得例子吗?”王世充仿佛觉得还不够,继续补充道。
杨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过了很久,才缓缓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