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妃崔氏虽然有些时候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在银钱方面倒是个明白人,没有清高到底。打从嫁给逸王生下体弱的赵渊后,就在为他铺路,因为赵渊除了她和武阳侯府,别无所有。
权势和金钱是最不会背叛人的,权势需慢慢争取,金钱对她来说想得到却不难。她掌管整个王府中馈,又拥有大批嫁妆,逸王虽然偏爱侧妃宁氏,对银钱之事却不怎么上心,只要不短了那几个人的花销,他不会过问。
所以这十几年来,她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照顾儿子和为儿子挣更多银子上,去世之前,她把所有嫁妆和为赵渊置办的产业都交给了孙嬷嬷和齐嬷嬷看管,赵渊只知道有这回事。直到楚青说能治好他的身体才又想起来,便向两位嬷嬷要了账本,了解清楚自己的身家,以便日后调用。
虽然不明白她从哪里冒出这么多新鲜词语,但楚青的一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除夕夜,赵渊让人去买了烟花爆竹来放,并聚集了所有下人也举办了一个小型除夕宴,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守夜说笑话,主仆间的距离陡然拉近许多,下人们对这位二公子的印象也不再那么陌生。
大年初一,赵渊亲自给整个庄子的下人发了红包,并让他们轮流回家过节。
主院中除了赵渊之外,六个侍卫及两个暗卫是崔赟培训好送来的,还有齐嬷嬷、孙嬷嬷、玉儿、玲儿、阿石和楚青六人。阿石、玉儿和玲儿是从小就卖了身的,没有家人;齐嬷嬷和孙嬷嬷打小服侍逸王妃,年纪渐大得了体面,被归还卖身契后依旧选择留在崔氏身边,也没什么牵挂;楚青自不必说,所以算下来,主院众人都是孑然一身。在这一刻,无形中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心理上也亲近了起来。
过年期间,众人各忙各的,主院里自有一番温情默默流动。
正月初六这天一早,赵渊就带着几个侍卫和楚青进宫去向皇上和太后拜年并谢恩去了,阿石跟了赵渊这么多年,头遭被人抢了位子,对着楚青瞪了好几眼,但想到她身怀医术能够更加周全地照顾主子,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是服气的。
此时楚青已经跟着两个嬷嬷学了十多天的宫廷礼仪,第一次跟着赵渊出门,还是进宫这般大事,她心中别提多紧张了。
这天进宫是主仆二人早就商量好的,一来距离上次送礼也快满一个月了,以皇上和太后的记性,想必已经忘记了上次孝心带来的感动,这次赵渊去就是以正当名义巩固这次感动;二来,到了这个时候,皇上和太后不再那么忙碌,能抽出时间多和赵渊说说话,赵渊也可适当让那二位对他多些了解,加深之前的好感;第三,就是要让楚青了解一下他们要攻略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吗?
可以说,这次进宫任务相当艰巨,主仆俩为此用心准备多日,这一刻感觉像是要上战场一般,主将正是赵渊。
赵渊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里难免忐忑,再加上他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还是个十五岁少年,有时候还要靠楚青安慰。
坐在马车里,楚青给自己做好思想建设,这次可不仅仅是见国家元首那么简单,在这个封建社会,这可是比祖宗还要崇高的人物,她决定了,就把那两人当祖宗看待,反正只要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就对了。
缓缓吁了口气,楚青一抬头就看到赵渊脸色雪白地倚在车厢上,眼帘轻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看起来又无辜又脆弱,再衬着身上雪白的狐皮大氅,整个人像只小白兔一样纯良干净。
楚青霎时母性大发,想想他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要如此工于心计,一不小心便性命不保,忍不住柔声道:“主子就当是去见老师考较功课的,只要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出来就好。”
“嗯?”赵渊疑惑地睁开眼眸,看向楚青,眨了眨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对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看到里面盛着一种奇怪的情绪,那感觉好像母妃在世时看着他从睡梦中醒来的眼光一样,如一股温泉水涌入心中,幸福又惬意。
赵渊因这目光愣了神,随后赧然地转开眼,定了定神才道:“阿青,真难想象你是怎么长大的,你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说完,他还在楚青的小身板上巡视两圈,十分的意味深长。
楚青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如果不是怕崩掉自己十二岁的人设,她一定要狠狠敲他的脑袋,臭小子往哪儿看呢,居然敢暗示她发育不良?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迷茫地眨眨眼,小巧精致的面容浮现一抹哀伤,仿佛没有明白赵渊在说什么,又好像明白了,她声音低柔:“我不想再提起那些事,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主子,但不是现在。”
赵渊联想楚青之前的遭遇,明白自己怕是触及到了她的伤心处,又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只得硬邦邦道:“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又没逼你。”
车厢里瞬间陷入了奇怪的静默,原本紧张的气氛被尴尬代替,一直到了皇宫门口,听到侍卫请他们下车的声音,才从尴尬中解脱出来,楚青先从车里出来,然后再去扶赵渊。
就算是赵渊的身份也不能随便进宫,需要人拿着他的身份令牌前去通报,再由皇上决定见不见。
大约两刻钟后,一个小太监跟着前去通报的侍卫回来,对赵渊行礼:“奴才是皇上身边的小金子,请二公子进宫见驾。”
赵渊抱拳回礼:“有劳。”
楚青跟在赵渊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低着头一脸恭敬,想到以后有的是机会参观这座皇宫,第一次来还是小心点为好,所以一路上都很规矩,没有东张西望,只是竖起一双耳朵听小金子对赵渊道:“皇上正在福安宫里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及诸位皇子公主看戏,让奴才带您直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