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小姑子红霞说这学期要接走儿子到他们打工的地方去上幼儿园,可谁知近一两年来全球经济下滑影响到了中国,市场不景气,很多商家入不敷出,只能关门大吉。红霞夫妻俩也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只能辗转流离,三天两头的换工作,所以孩子暂时还不能接过去,只能跟着奶奶在县里上幼儿园了。
“书瑶,真是对不起,还说今年秋天家里就能少一份吵闹,没想到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用说对不起,红霞也没办法,总不能耽搁了孩子上幼儿园吧,反正家里已经这么多人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啵!”方正在书瑶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我老婆大人有大量!”
“起开起开,弄我一脸口水!”书瑶边说边把方正推开了,心想反正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子了,婆婆没跟他们商量就给王杨(小姑子的儿子)报了名,已经上了一段时间了,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实,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虽说婆婆也有自己的难处,怕和他们商量不通,没有回旋的余地,就先斩后奏了,可书瑶觉得这也太过分了吧,毕竟这还是她的家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想争吵,只能忍受!
“曹越这都结婚快三年了,离上次流产也两年多了,可是想了不少办法,吃了不少药,一直都怀不上,说是想抱一个孩子,你们认识的人里有没有想往外送孩子的,给留心一下。”晚饭时书瑶跟家里人说,以前书瑶和曹越是好朋友,后来又发生了副科选拔那件事,所以家人都知道曹越这个人。
“我看她那是心眼太多憋得!”婆婆愤愤地说。
“也不能那么说吧,在这件事上,她也挺可怜的。”不管怎么说,曾经好友一场,现在她不能怀孕,书瑶还是觉得很遗憾。
“你们现在相处的怎么样啊?”方正问。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她是我的领导。”
后来,书瑶得知以前的老同学周亚娟马上要生第二胎了,第一胎是男孩,这次要是还是男孩就送给别人养。书瑶把这个消息告诉曹越,她忙托人给周亚娟做了个B超,果然是男孩!她开心得不得了,说这是上天要赐给她的一个大胖小子,就等着再有一个多月把孩子抱回家了。
“4号楼张老太家前几天刚得了个大胖孙子,是二胎,头胎也是闺女,看把张老太乐的,见谁跟谁说!”
中午下班,书瑶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婆婆又在念叨了,她还一边抱着小姑子的儿子一边说“还是小子好啊,小光脑袋多惹人疼啊!”书瑶微微皱了下眉头,坐在饭桌旁。
“妈,人家生了孙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咱还是先吃饭吧!”方正知道书瑶不爱听这个,赶忙打断了母亲的话。
“怎么没关系啊,我都快六十的人了,我还想还想抱孙子呢!方晴都快两周了,再生一个有什么不好?再说还有我和你爸帮着带,不见得有多累吧?!”
“妈,可是我们不符合政策啊,超生了有可能我会丢了工作呢!现在只有“双独”才能生二孩,我和方正谁是独生啊?”
“还有这样的政策啊,我还以为放开二胎了呢。”婆婆嘟囔了几句,没在说什么,一家人闷闷不乐的吃着饭。
****书记上台后,提出了“党的群众路线”这一方针,各地积极响应,书瑶单位也定下了一周一次学习的计划。每次学两个小时,要么看视频,要么读文件,说是年底要检查笔记,要求不少于一万字。这眼看着就进入年底了,大家都抓紧起来,进入了一有空就抄笔记的模式,可还是完不成任务,只好带回家里抄。
“妈妈抱抱。”方晴张开双手跑过来,书瑶只好放下笔抱起她来亲了亲,她也在妈妈额头上来了个大大的、响亮的吻。
“书瑶,我的身份证在哪儿呢,帮我找一下。”
就在书瑶起身帮方正找身份证的那一两分钟,再回来的时候,笔记本不见了,翻遍了桌子还是不见踪影,“宝贝,看见妈妈的笔记本了吗?就刚才桌上放的那个。”
“尿盆盆。”方晴说出这三个字。
这和尿盆有什么关系啊,方晴见妈妈没理她,就跑过来拉着妈妈的手进了卫生间。这下可把书瑶气坏了,原来她把自己已经快要抄完的笔记本扔进了尿盆里!书瑶的火腾地一下窜了出来,照着方晴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跳,愣愣的望着妈妈,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哎呀,我的宝贝孙女这是怎么了?”婆婆闻声跑过来。
方晴不说话,用手捂着屁股,哭得更厉害了。婆婆掰开她的小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子清晰可见,“书瑶,你这是怎么了?下手这么重,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怎么惹你了?”婆婆的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看看他做的好事,把我的笔记本扔到尿盆里,都湿了!过几天就要检查了,我怎么往上交啊?”
“再写一遍不行了,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你说得倒轻巧,我十几天才抄了这么些!再说没几天就要收了,我怎么能补得上!”
“反正已经湿了,再生气也没用了,还是抓紧时间补吧。”方正走过来,用手搭着书瑶的肩膀,安慰她。
第一次打孩子,书瑶有些后悔,她才是个不满两周的孩子,能懂的什么呀,自己却一时心急下了那么重的手!但是笔记本毁了,皱皱巴巴的,自己也模糊不堪了,没办法,只能白天黑夜不停地抄。晚上怕方晴再捣乱,只好等十点多钟哄她睡下后,再爬起来抄两个小时的笔记。方晴这孩子,夏天刚断奶的时候还和奶奶一起睡,这段时间则天天都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看来孩子对父母的依恋,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曹越抱回了孩子,开心得不得了,几乎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儿子身上,工作也明显放松了。有一次,上午下班时,办公室通知书瑶下午三点在政府大楼开会,她就直接去了开会地点。
“曹局长,一会儿的街景绿化汇报,准备的怎么样了?”分管县长的秘书问曹越。
“啊?哦,一会儿按计划汇报。”曹越明显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小党,一会儿你来汇报!”曹越把这个难题推给了书瑶。
“我?可是我一点儿都没有准备呀!”书瑶有些犯难。
“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你准备,突发事件多了去了,都要准备吗?”曹越当众训斥了书瑶。
参会的人们都望着她们,好像这一切都成了书瑶的错,她心里很委屈,但又不好说什么。她低着头,觉得自己像一只受伤的鸵鸟,到处都是刺眼的阳光,让她无处遁形。她手忙脚乱的赶紧翻资料,心里快速的组织着汇报语言。县长坐定后,汇报开始,书瑶很紧张,为这没有准备的“仗”,刚说了几句,她的腿就开始抖个不停,她用手死死地压住自己的腿,渐渐的平均下来。最终,虽然不是很完美,但还是完整的完成了这次汇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书瑶本想下来以后,曹越肯定会和她解释一下,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又过了几天,她好像压根就没有这回事的样子,书瑶也不再指望她解释什么了。书瑶对她的心渐渐冷了,原本副科选拔那件事,书瑶并没有责怨她,因为换作自己有那么硬的门路,难道会不用吗?所以她还是处处帮着她,给她找孩子领养,可她好像根本不领情,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官架子,动辄对书瑶指手画脚。尤其是上级领导表扬书瑶的时候,她好像觉得是书瑶抢了她的风头,就愈发横眉冷对了。而让书瑶彻底心冷的,还是这次,她们从此真的是愈行愈远了。
长久以来,家里闹闹哄哄,老人孩子乱作一团;工作中又遇到领导处处刁难,很难做人,书瑶好像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网中,想要挣脱,却终不能够!
这生活,躲也躲不开、藏也藏不掉,注定这样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