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四季更替,自从上学以后,书瑶就只有在寒暑假才能与家人团聚。比起寒假来,书瑶更爱暑假,不光是因为牧区夏季独特的风光,更因为夏天有她最爱的活动—打猎。说是打猎,其实只是打野兔,虽然牧区还有野驴和黄羊,但都被列为国家保护动物了。书瑶从小胆大,每次爸爸出去打野兔,都是她跟着当助手,她非常享受手里提着野兔时那种沉甸甸的、收获的喜悦。书斌可不行,别看他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特胆小,一听到枪声就害怕,更别说看到血了。
夏季的午后,他们一家常常会在屋后铺一块毡,坐在上面边喝砖茶边乘凉,阴凉移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沙漠里的夏天出奇的燥热,天空总是那么万里无云,好像云彩也怕这热烈的阳光,躲在哪里不肯出来。阳光毫不留情地直射到地面,沙子也成了阳光的帮凶,一再将白天的温度升得更高。
“晚上吃什么呀,卖菜的老刘好久没来了,家里的菜就剩下土豆了。”妈妈又想不出晚饭该吃什么了。
“我想吃野兔烧土豆,这都好几天没吃肉了,我都馋死了!”书斌嚷嚷着。
“那我就去打两只吧,谁和我一起去?”爸爸说着就起身去拿枪,那时候牧民还是合法持枪的,97年香港回归政府才把枪全部收缴了,她家的枪是小口径步枪,枪管细长带着木头枪托。
“我可不去。”书斌抢先回答,还使劲地摇着头。
“就知道你不去,数你爱吃肉,咋不爱打猎呢?”爸爸笑了。
“那是因为他胆小不敢去,我和爸爸去,打猎可好玩了,你不去可惜了。”
“谁说我不敢去,我—我是要留在家里给妈妈帮忙!”书斌抓耳挠腮地辩解着。
“就是,书斌要帮我拾柴烧水。”妈妈最宠书斌了,又帮着他打圆场。屋里做饭太热了,他们家的炉子支在外面。
“就是,我们分组行动,你和爸爸一组,我和妈妈一组。”书斌马上就坡下驴。
太阳偏西的时候,书瑶和爸爸出发了,他们从自己房后向北行进,十几分钟功夫就来到一个大沙丘上。父女两坐在沙丘上静静地等候,太阳下山是打野兔的最好时机,藏匿了一天的的野兔要出来觅食,而人眼此时正好还能看得清楚,居高望远,兔子的动静尽收眼底。
“来了!”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地在草丛中前行,爸爸赶忙举着枪追过去,一边追一边瞄准,就等进入射程后开枪射杀。
“爸,在那儿呢!”书瑶指着草丛中露出的两只大耳朵。
兔子是一种机警的动物,它的大耳朵很灵,一听见动静就会散开腿跑,但它不善长跑,一找到合适的草丛就会马上躲起来。它总是自认为聪明,以为只要藏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可恰恰是那双大耳朵要了它的命。它们往往会把自己的身子藏在草丛后,竖起两只耳朵探听声音,那耳朵高出草丛摇摇摆摆的,被人一眼就能发现。只要对着耳朵下面开枪,就能正中脑袋,一枪毙命。再加上爸爸年轻时当过多年民兵,是个神枪手,兔子被他盯上,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爸爸紧追过去,他们在高高低低的梭梭林中穿梭着,跑跑停停。爸爸见时机成熟,瞄准、开枪,一只兔子到手了!书瑶赶忙跑过去,一只手抓着兔子的耳朵,提的高高的,开心地摇晃着让爸爸看。就这样,爸爸在前面追,她在后面拾,他们一连打了四只野兔,书瑶每只手拎两只。想着晚上的美味,她开心极了,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天黑了,看不清了,我们回去吧。”爸爸折回身来接过书瑶手里的两只兔子一起往回走。
“好,再多了也吃不完。”书瑶不是个贪心的人。
日之将落,余霞万丈,沙天一色。太阳的半边脸照红了天上的云彩,也映红了地上的沙,就连她们的发烧也闪闪的泛着金光,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红色的海。
“有兔肉吃喽!有兔肉吃喽!”书斌远远地喊起来。
妈妈已经烧好开水,就等着兔肉下锅呢。爸爸三下两除二,四个兔子已经去掉了皮和爪子,又找来菜刀把其中两只剁成小段。
“剩下的两只晾起来,等书瑶开学了给她四姨送过去,让他们娘仨也尝个鲜。”妈妈常常会念叨四姨一家,书瑶在四姨家住了这么久,他们全家都很感激四姨。
油锅热了,兔肉在锅里滋滋作响,再放上酱油,兔肉和土豆都变得油光锃亮,香味儿飘得满院都是,书斌馋的直咽口水。
“妈,怎么还不熟啊?饿死我了!”
“熟是熟了,还得再等一会儿呢,野兔不像家兔,野兔全身都是肌肉,得多炖一会儿才能烂。”
“妈,你就先给书斌夹一块吧,你看他那个馋样!”
“好、好,拿碗来。”
弟弟飞奔回屋里拿了碗筷,妈妈给他夹了一块,他用手抓着准备吃,可是刚出锅的兔肉太烫了,烫得他他赶忙扔回碗里,又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在嘴里“哈哈”的吹着气,逗得全家人好一通笑。
“书瑶,要不我也给你夹一块?”
“不用了,妈,炖好了一起吃吧。”
书瑶赶紧摆好碗筷、咸菜,等着兔肉出锅,妈妈又在锅边上贴了饼子。上桌后,一家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起来,爸爸还拿出了他藏了好几年的老酒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你妈妈的手艺真不错,饭馆里都吃不上这么可口的饭菜!”爸爸一边喝酒一边夸赞着妈妈。
“就是就是,我最爱吃妈妈做的野兔烧土豆了。”书斌塞了满嘴的肉,还不忘跟着附和。
“老党,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咱家再养一些羊吧,过几年孩子们都大了,上了中学,用钱的地方也会多。骆驼繁殖慢,隔年才能下一个羔子,羔子四五年才能长大,驼绒又不值钱,一年毛收入才几千块,上过税来,怕是供不起两个孩子,还是养羊收入高一些。”
“嗯,你的话是有道理,可买羊也需要一大笔钱,咱家这几年也没什么积蓄,咱怎么筹这笔钱呢?”爸爸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
“那就拿骆驼换,现在一只骆驼能换六七只羊呢。咱家六十来只骆驼能换四百来只羊呢。我这就四处打听着,看有没有羊群太大,想养一部分骆驼的人家。”
“不用那么着急吧,再说咱家养了十几年骆驼,都养习惯了,突然养羊还不一定养得了呢。”
“就是,妈,这是咱得慢慢合计,不能操之过急。我觉得还是留一部分骆驼吧,万一养羊养不好,还有个退路,不是都说‘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哪儿有鸡蛋?给我一个!”弟弟从美味中抬起头来。
“你就知道吃!”妈妈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
“妈,你不知道我最爱吃鸡蛋吗?”
“凡是好吃的,你啥不爱吃啊?你姐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有鸡蛋。”
“什么是打比方啊?”书斌好奇的停下了吃肉。
“打比方就是…”书瑶皱着眉,凭她这三年级的文化,还无法确切地告诉弟弟什么是打比方,“等明年你上了学自己学吧,我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书瑶说得对,我们慢慢来,什么事儿都不能乱着急,还是我闺女有文化!”爸爸竖起大拇指夸赞她。
“这闺女这两年书是没白读啊!”
他们全家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悠闲地聊着天。电视里播着《渴望》,虽然这个电视剧前两年他们已经看过一遍了,但还是被淳朴善良、勤劳贤慧刘慧芳再次打动,忍不住咒骂薄情寡义的王沪生。那真是中国电视剧发展的历史性转折的里程碑,它创下的巅峰效应成为一个时代的神话,很多人都看过它并深深地记住了它。“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这脍炙人口的歌你一定还记得吧?
住在牧区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然资源丰富特别,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打来了野兔,拾了柴生了火做了饭,一顿香喷喷的饭菜下了肚。当然,这要感谢大自然慷慨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