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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累

满月后,婆婆回到了租住的楼房,只剩书瑶一家三口。方正在公安局干了有两年了,工资一直没涨,反而降了一些,最近他想找一份新工作,正忙着四处打听。

“方正,你不是说过当警察是你的梦想吗?为什么又不想干了呢?干得不顺心吗?”

“我是说过,可是人总得面对现实啊,有的人在公安局干了快十年的临时工,兢兢业业,到现在都没转正呢。现在我们有了女儿,我一个月还挣那一千多,拿什么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我好多同学都买车了,现在单位里上班的几乎家家都有车,而我们还骑着摩托,给孩子打个防疫针还得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怕冻着了。我现在还年轻,还有许多的选择机会,我想再试一试,没准儿还能挣得更多呢。至于当警察的梦想,我在公安局干了两年,也算过了警察瘾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书瑶却分明听出了其中的不舍,那个曾经追梦的男孩已经长大了,在现实面前学会了舍得。按说丈夫懂事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心里却有些难过,“我怕你离开了会不开心,你想好了吗?”

“没什么不开心的,能挣到钱,提高生活质量才是最重要的,人活在这世上,生活最大!”

“那你准备找个什么工作呢?”

“到大一点的企业吧,企业里一般分工明确、多劳多得,我想多挣一些钱,将来买车,再将来给父母买房。老租房也不是个办法,租楼房一年大几千我妈肯定舍不得,租平房冬天还的生火炉子,他们都六十来岁的人了,我想让他们住楼房暖和点。要不先让他们搬过来和咱们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

“短时间倒是行,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年轻人和老人生活习惯不一样,住久了难免都不自在,我们单位里就有住在一起闹矛盾的,我觉得还是分开住好一些。”

“所以嘛,我得多挣钱、早买房!”

书瑶望着丈夫年轻的脸,想着他说过的“忠于理想、面对现实”,心情渐渐复杂起来,在现实面前,我们逐渐与理想愈行愈远,臣服在生活面前,这究竟是我们的进步呢,还是我们的悲哀?!

孩子一晚上要起来四次吃奶,刚开始的时候,每当把孩子哄睡着了,书瑶已经累得无法入睡,正当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孩子又醒了!书瑶整个人筋疲力尽,白天的时候甚至有些头晕,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方正那么辛苦的找工作,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尽量在他回家之前把饭做好。往往一顿饭要做一个多小时,一听到孩子有什么动静就要跑去看看。再后来,书瑶实在是太累了,终于到了倒头就睡的地步,夜里孩子起来吃奶,只要孩子一睡着,她马上就能进入梦乡,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超高境界!

方正的工作找得并不顺利,2012年正是大学生难就业的高峰,到处都是拿着简历的大学生,工资也很低,一般的企业开出来的也就两千多。一个月的奔波一无所获后,他终于渐渐烦躁起来,回家后也不愿意多说话,有时候还会和同学出去喝酒,往往会喝的烂醉,跌跌撞撞的回家。书要很想帮忙,无奈她在这个县城里没有亲戚也没有同学,仅凭几个工作中认识的人来帮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们的生活陷入了空前的困惑,前方看到方向,只能在原踌躇。

一天方正又喝醉了,回来时狠狠的砸着防盗门,那厚厚的铁皮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孩子被惊得哇哇直哭,书瑶只好抱着她去开门。他已经就跌坐在都上,嘴里还不知稀里哗啦的念叨着什么,孩子见此情景,哭得更厉害了。

“你快起来吧,吓着孩子了!”

“我不起来,我自己的家,我想坐着就坐着,我想躺着就躺着,谁能管得了我!”

“你上床躺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婆,我失业了,我心里难受,我方正就要吃软饭了,我没有了工作,没了收入,什么都没了…”

“你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有我和女儿吗?听话,赶紧上床睡觉!这么晚了,宝宝也该睡觉了。”

“党书瑶,你、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能挣几个钱我就得听你的,我谁的都不听,谁也别想管我!”说完他就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书瑶本来很生气,不理他,自己抱着孩子上了床,孩子受到了惊吓,哭个不停,她只能不住地一边拍一边摇,想让她早点安静下来。可这孩子也不知趣,越哭越厉害,书瑶烦透了,索性把她放到床上,任凭她怎么哭闹。看着躺在地上的方正,书瑶又气又难过,怕他在地上受了凉,书瑶使劲全身力气拉起他,喝醉的人真是死沉死沉的,她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把他扶到次卧的床上,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今晚这孩子不知怎么回事,总是不肯安稳入睡,半夜起来,书瑶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身上热乎乎的,原来是发烧了,量了一下已经是39度多了。书瑶顾不得多想,赶忙给孩子包裹严实,叫了几声方正,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抱起孩子出了门。本想打个车去的,可是等了几分钟根本不见出租车的影子,只好徒步前往医院了。五月的夜晚,风还含着一丝凉意,衣着单薄的书瑶抱着孩子走了半个小时的夜路才赶到。

“大夫,孩子发烧了,给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医生用听诊器前后胸听了一下,“有可能是气管炎,肺部有痰,先去拍个片子确定一下吧。”

“孩子才两个多月,拍片子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吧?”书瑶望着女儿,担心地问。

“不会。”

确定是气管炎后,医生让挂点滴,孩子太小,只能从头上的血管扎。护士先把孩子额头上的头发刮了,有让书瑶帮忙把她的腿和胳膊都摁住,不让她乱动。第一针没扎住,孩子已经哇哇大哭了,书瑶赶紧给她吃奶,才止住了她的哭声。书瑶的眼睛涩涩的,她心疼孩子,又有点想哭,只好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第二针,依旧没扎住,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书瑶心里的火气腾一下就窜了上来,但是为了不影响护士扎针,她还是强忍了,“要不换一个护士试试吧,老一个人扎会越来越紧张的。”换了护士后,终于扎好了,孩子也停止了哭泣,安静的吮吸着妈妈的****。。

书瑶握着孩子细嫩的小手,她的手指还没有一根筷子粗,书瑶自责起来,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宝宝,让她这么小就生了病,遭了这样的罪。书瑶的泪不禁簌簌而下,她想伸手把眼泪擦干,可是却擦越多。

东方刚刚发白的时候,孩子的液体输完了,书瑶整理好孩子的衣服和水壶,抱着她打车回家。太阳出来了,发出柔和的、温暖的光,照得人身上很舒服,书瑶眯着眼睛,心想什时候孩子能长大一点,方正也能找到满意的工作,自己的家里也能洒满这暖心的阳光。

“孩子这是怎么了?”方正被她的开门声吵醒,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出房门,却看到女儿头上露着头皮。

“哦,半夜发烧,去医院拍了片子说是气管炎,刚给输了液。”

“啊?这么小就给输液了?不严重吧?孩子病了你怎么不叫我?!”方正的语气里有些着急,也有些责怪。

“没事了。”一晚上的折腾,书瑶早已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顾不得丈夫的情绪。

后来方正才知道自己喝得烂醉,叫也叫不醒,妻子只好半夜抱着孩子步行去医院,他心里有些愧疚,“书瑶,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能这么过了,我必须尽早找到工作,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女!”

“没什么,找工作也不是个着急的事,慢慢来吧。”

生活就是这样,不会让人一直轻松快乐,它总会制造一些麻烦来磨砺人的身心,让你苦、让你累、让你铭记。快乐就像遗失在风中的烟花,来不及品味,就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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