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入云的是登天的山路，再次看到这等巍峨还是让她心潮澎湃，“走上去？”是一路被扯的衣袖皱巴巴得顾相师不留余地地调侃。
一如她言笑晏晏，欢喜着说要走着看风光。
这下好了，从山脚到云端，别样的风采。
“你努力过的风光。”偏偏还要怂恿她爬山。
一望又是望不到云顶，路从密布的云层处断开，高高在上。
“皇帝把都城建这么高干嘛？”疑问中更多的是羞恼的滋味。
“朝圣。”解释并不唐突，他说汉州曾经都城在一处平原，百姓琐事都能上报，皇帝头疼。
“若是凡人凭一己之力到了岩陵，他的请求就会被接受。”他说。
许安若大概还没明白这其中的意味，不再同他细说，抬脚迈了第一个格子。
“要许愿么？”顾凉川大抵是被惊到了，跟随身后。
“对。”她回答。
那是个天大的愿望，朝圣的圣主不是汉州的皇帝，而是她从来都不曾相信的命运。
来路崎岖，如何归家？
至于皇帝是否要见一见她这么一个凡人，也都不重要了。
……
悠远的流云带着南飞的孤雁。
剩一抹烧的红透天的斜阳。
不说话的二公子其实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上仙，沉郁，幽静，甚至还有着绝世的美颜。
手里拿着的是尚未送出的琵琶刀。
“公主殿下。”他看着来人，花粉金丝绸缎衣，踏着金瞳鸟。
“听苍爷爷说你在这里。”公主清冷的声音随他坐下。
“送我吧？”公主佯装欢喜，从他手上接过那刀。
“喜欢就给你好了。”
“你可不能反悔啊！”她欣喜地拿出绢布，将刀小心翼翼的包好，然后掩着嘴笑。
长风似乎随着风把思绪都扯得稀碎，不在问过她，抬头望着云上日久久神离。
“我说你可不能像师父一样……”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是西方天上城上贡的黑玉石手链。
她红着脸把它塞在他怀里，怯怯的看了一眼，他还是沉郁着看着夕阳。
“整天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她也好想生一肚子的气，结果还是强撑着说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好讨厌师父的。”
长风忧郁的点了点头……
“他是挺讨厌的……”然后无奈的看了看她，“从小就硬撑着保护我……弄得一身是伤。”
“……”玉婵看着他，“讨厌一个人，最根本的是因为喜欢吧？”
然后想那木讷的汉洲相师一本正经的诵诗，敲着她的脑袋好不痛快，那时她还是叛逆，仰头泼骂：“信不信我让父王砍了你！”
两年书童，已是亭亭玉立。
“结果两年了还是没砍了师父。”她笑着说。
“敢这么说的人也只有公主你了。”长风轻笑，心头有几分舒展，“哦不，还有一位……”
“那位师娘？”玉婵沉吟，想了那日女子容貌与身段，倒也是清寡。
长风没有回话，拉过她的手，往山下去。
“去哪里？”玉婵脚步小巧，跟不上他的步子，踉跄着问。
“镜潭。”他扭头笑着，“我好多了，要去闹我那傲气的师姐。”
镜潭池底。
花魂散漫的开展在她精致的腰间，散出细小的粉线，勾勒着醉生梦死的图画。
陈慕笙睁着眼，玩弄着穿梭在胸前的金纹水狐狸。
……
“老伯伯给你水。”
奈何会在半山腰看到两鬓斑白的老人，佝偻着腰往上一步一步的爬，喘着粗气夹带着湿透汗衫的臭气。
偏偏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她把气撒在了随行的相师身上，一把扯过临行前她装在他不想佩戴的包裹，从里面拿出青绿的葫芦，递给那老人。
“谢谢小姑娘。”老人笑眯住了眼，沙哑着声音感谢，双手颤巍巍地结果那葫芦。
“老伯伯，是为什么爬这么高的山去见皇上啊？”她看着老人，突然的辛酸。
老人喝了大口，唉声叹气，“求皇上免征我青州今年的地税。”
他无奈地瘫坐在台阶上，“青州今年遇旱灾，颗粒无收。”
“这是城主的工作。”顾相师平淡的说，“你一老翁，爬这朝圣山，是他青州城主的失职。”
“可又能如何！”老人不在压抑，他气愤的骂着那城主，“若非事不关己，他早就来上报了。”
相师一阵沉默，倒是姑娘家先立了誓，“老伯放心，您身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相师大人，免征一事一定帮您办到。”
扭头冲着顾凉川吐着舌头，然后气愤地大骂那城主狗官，“相师大人也不会对这种小人坐视不管吧？”
倒像是架着他要他解决这琐事。
“相师大人……”那老人迟疑地看着站立的男子，身子倾着跪下，“大人饶命。”
倒又把他当做官官相护的官吏。
“我会解决。”顾凉川说，弯腰把他挽起。
“那……”许安若笑中带着试探，“你带我们上去吧。”
怎么感觉只是许姑娘厌倦了爬山……
……
送过老人去了皇庭，接见的是个三品的解百生，又是麻烦的送他去了归程的云路。
连顾凉川都觉得乏味的流程，她许安若却是乐此不彼。
“一纸文书就能罢免城主？”这可不是她理解的古代，能当上城主的，都是奇人异士，一张纸能顶什么用？
“是帝王令，是天下的势，鲜有人能抗拒。”顾凉川解释。
忽而耳畔有了别样的嘈杂。
许安若抬头，方才看清楚了这个繁盛的天下都城——岩陵。
往来密布的游人，灯火通明的万象塔楼，她欣喜地扯着他的衣袖指着悬空的炫目的花，“那个东西好好看！”
像个孩子一般嬉笑。
相师跟着她急促的步伐，不住的摇头。
仿佛下午几个时辰的山路未曾消耗她的体力，在繁华的街道间来往穿行。
直到嗅见了香气，停驻在奢华的大殿前。
凑巧是肚子不争气的叫，是相师的肚子不争气……
许安若诧异地看着他扬着脸嘲笑。
……
百忧堂。
磨砺着铜剑的少年低声吟唱着不知谓的歌谣。
火花深邃强烈。
锅炉里滚烫着浓郁的灵气。
角落里躺着不知名的尘封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