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袁梦常说我和枭像幸福的两口子,腻得不行。我仰起头一副欠揍的模样回应她,羡慕还是嫉妒,嫉妒就自己去找一个。袁梦总是握着拳头一副要揍过来的样子说,真希望有天有非法同居这条罪名,到时候我就报警把你俩抓起来。我总是呵呵地笑,不再理睬她。
幸福‘两口子’的生活就这么顺顺利利的继续着,只是少不了常有的任性。
临近过年,大boss请他旗下的员工聚餐团年,这其中包括了几家规模不小的美容店、化妆品店及我们这家美甲店。
美容、化妆是老板的主业,前前后后在这个城市已经开了许多家分店,但这家美甲店却是老板新投入的行业,总共开的时间没一年,却来来回回走了很多人,现在加上正店副店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聚餐的地点是在繁华时代距离不远的河边火锅店,十几个店的几十个员工有说有笑浩浩荡荡地聚集,围成一桌,却只有我们美甲店冷冷清清,偌大的火锅桌前就围着那么四五个人,我和kk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很自觉地拿起盘去取菜区取菜。
从取菜区回来的时候琳达已经不见了,转过头才发现她去了邻桌化妆店那里,那家化妆店离我们店很近,就在琳达男朋友上班的理发店隔壁,可能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吧。
我将荤菜下了锅,剩下的素菜放在旁边的菜架上,抬起头,迎上kk冲我咯咯地笑。
两个吃货的共识。
聚餐的布局基本是每桌代表一个门店,饭到中旬,每个门店的负责人都带领门店上的人给老板老板娘敬酒,敬语基本上都是些,恭喜发财,生意兴隆之类的,轮到我们门店的时候却是稀稀落落几个人,连敬语都参差不齐,场面十分尴尬。
老板娘人好,举着杯子缓解尴尬,“啥也不说了,一口干。”随即一杯啤酒下肚。
在美甲店刚来的几天还没见着老板娘的时候总是满心期待觉得她一定是个大美女,因为见过那个顶着啤酒肚小有姿色的老板。听小道消息说老板娘人又好又能干又会做生意,加上专做跟女性有关的,美容、美甲、化妆,想必一定很爱美,可在美甲店见着她的那一刻还是着实吓了一跳,竟然是个穿着朴素,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妈。
大妈归大妈,老板娘人好能干会做生意却是事实。
那晚聚餐完后时间还很早,各店人员都结伴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副店说,请大家唱歌,于是大家坐着两辆三轮,连同琳达带上的一位邻店女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Ktv门外是一群穿着暴露的‘站岗’女子,副店和她们打闹的间隙,一群人已经进去了。
我和kk坐了将近一小时,只听琳达和她那位女性朋友在包间内各种嚎叫嬉笑,点了的歌要么被切要么被顶,连个话筒都摸不着,实在无聊,便拿着包预备回家了。还没出包间门的时候琳达叫我们,“明天你俩上早班哦,我今天可能会玩儿很晚。”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说完拿起话筒,继续屏幕里的声音。
你TM算老几啊!
在我正打算发火转过身的时候,听见正店嬉笑着冒出的一句,“我也要晚点。”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脸像一头年迈的猪,仿佛所有的肉都堆积着挤在他庞大脸盘上。
我狠狠地关上ktv包间门,隔绝在外的,除了包间里各种拿着话筒不着调的嚎叫,还有副店的那句,“你们怎么走了,走了我们怎···”
第二天一早,美甲店里果然只有我和kk。Kk说,琳达昨晚吃饭的时候就把钥匙给她了,原来是早有预谋啊,我皱着眉,没好气地骂kk,“我是没办法,学徒上通班,你傻呀,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今天明明晚班。”
kk不说话,冲我嘿嘿嘿地傻笑,然后低下头。
临近年关的半个月美甲店生意都挺好,各种聚会团年交替,爱美的女性可不会错过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美甲、种睫毛、纹眉,有的夸张到连脚趾甲都要做,每每遇到这种人我总会多一分好奇,这大冬天的,做脚趾甲干嘛,难道要穿凉鞋把脚亮出来?
十点多的时候,美甲店已有三四个顾客坐在美甲区等待,为了避免顾客等太久,我在旁边给顾客修手,修完kk过来涂指甲,我再移到旁边继续她手上刚刚那位顾客的结尾,整整一个上午,忙得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给客人修指甲形的间隙我问kk,要不要给正店打个电话安排人来帮忙。kk头也没抬托着手上顾客的指甲说,不用麻烦那些公子大小姐了,我们自己来。
这是kk第一次表现出对正副店和琳达的不满,平常总是乐呵呵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所以听她说话的时候我是愣住的,连手上的动作都配合地停顿了一下。
临近中午,琳达搓着她睡眼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推门进来,走在她前一步的是打包好面条提在手上一进门就开始填肚子的正点和副店。
琳达走近嘲笑了两个吃货一番,去洗手间洗了把温水脸,便拿起化妆包走到收银台开始化妆。
美甲区是我和kk,对面坐着两个客人,一对看似姐妹的母女。
女孩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二十出头,打扮却很成熟,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和高跟皮鞋,座位上披着她一进来就脱下的栗色大衣,口里不停抱怨,“烦死了,一回国就东跑西跑见这个见那个的,我还是早点回我的澳大利亚好了,清净。”
女孩说话的声音很大,带着满满的优越感,生怕这个屋子里的人听不见。脸上画着浓妆,血红的唇,浓密的假睫毛。可毕竟还是个很青涩的年纪,浓烈的脸装在她脸上更像是一个不听话的中学生偷穿了妈妈的高跟鞋走在大街上一般,样子极为别扭。
坐在我对面的女孩妈妈笑着安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要见见叔叔伯伯们呀,看看我的双儿长大了,懂事了。”
女孩妈妈脸上打着很厚的一层粉底,化着淡妆,面对面的距离都能看到解下围巾后脖子上和脸上差距很大的肤色。不笑的时候很显年轻,坐在女孩旁边一眼看去像一个年长的大姐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褶皱起,脸上更多了几分慈爱和她们那个年纪该有的独特气质。
“行了行了,知道了。”女孩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两条眉毛是用咖啡色眉笔画上的秋波眉。下一秒,很突然地把正放在kk手中涂指甲的右手缩回来捂住鼻子,“什么东西那么臭,跟下水道似的!”
我和kk被她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屏住呼吸。哪有什么下水道的味道,分明是沙发那边传来的正店和副店手中麻辣面的味道。
女孩黑着脸回头的时候正店和副店尴尬不已,赶紧将纸质饭盒装进塑料袋里,互相使了个眼色,将打包好的塑料袋丢出门外。
副店回来的时候琳达冲着他呵呵的笑,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对面的母女欲言又止。
女孩再次伸出右手放到kk面前的时候指甲盖上刚涂上的血红色甲油胶已经花了,血红印在她的手心里印得满手都是,脸黑的很难看。Kk拿出沾满酒精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过了许久女孩皱紧的眉头才渐渐平缓。
琳达走到我面前的时候脸上的妆已经画好,此时我正坐在女孩妈妈对面给她修手,两人愉快交谈着,偶尔放声笑出声,让我不禁想,这么和善的母亲怎会有个脾气这么差的女儿,摇摇头,继续手上的活儿。
“我来给阿姨做。”琳达走到我跟前的时候顺了顺偏分刘海,戴上一次性口罩,“你起来。”说着一屁股坐到我坐着空了一半的白色凳子上。
脑袋里顿了好一阵,像打游戏打到一半突然死机的电脑,怎么按键盘都没反应。等我乖乖让开位置走到收银台拉开地柜拿上背包推门出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耳边是正店擦着流满面碗里红油的嘴里蹦出的一句话,“吃饭吃快点,早点回来,今天人多。”
回到家,枭正伏在电脑桌上敲键盘,一见我,“鼠标停在游戏界面上,怎么回来了,今天停电?”
“我把老板开除了。”我将背包随手扔到床上,凑到他面前,“牛吧!”
“牛!”
正店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挂断了,出于礼貌给他回了个信息,老娘不干了,当然,打字打在手机信息上被临时改成了,我辞职。几分钟后,收到正店一条长达三页的短信,内容大概就是怎么啦,我要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美甲师,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的回复简单明了,您的小庙太大又是色狼又是大小姐又是母老虎的,我就不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