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这时，张默检察官突然开口说道：“辩护人，你别忘了。你的担保人亲口说过，她看见了被告与被害者之间的争执，那可是案发前夕，这你怎么解释？”
“是吗？那就请回想一下邢琳小姐所说的证词吧。”
看到郑向脸上的笑容后，张默心中有了丝不妙的感觉，在回想了邢琳的证言后，他这才明悟道：“怎么会，竟然是这样！”
“没错，邢琳小姐说的是，‘面色狰狞的张艳将手伸向被垫子挡住了身体的李玉不知在做什么’。是的，邢琳小姐并没有看到被告当时的状态，她只看到了神色狰狞的被害者在对被告的身体不知做了些什么。”
“那么这点呢？如果事实按照你所说的那样，为何被害者要面色狰狞地去动被告的身体。”
“这个？”张默的问题确实很刁钻，不过在重新观察了现场之后郑向就笑着说道：“根据邢琳小姐的描述，当时两人争斗的地方是软垫吧？”
“这又如何？”
“那么，我们也就可以这么联想。当时被害为了救上吊的被告，割断绳子后掉下去的不止被告，还有因为用力太大重心不稳的被害。摔落下去后本就在上吊过程中奄奄一息的被告晕厥，而被害则摔在地上，虽然不致昏厥，却也浑身酸痛，不过看到已经晕过去的被告，被害强忍着痛苦将被告放在软垫上。当然，由于身上剧痛难忍，所以被害当时才会面色狰狞。”
“…………你所说的不过只是猜测而已，算不得真的。”
“没错，这只是猜测，不过只要当事人承认的话，这就不再是猜测，而是事实了，如何呢？李玉小姐？”
话锋一转，郑向转头看向李玉，双眼直视着李玉躲闪的眼睛，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我……我……”
李玉结结巴巴地，嘴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明白了，新人律师的猜测十有八九就是事实了，要不然李玉不至于什么也说不出来。
“被告人，既然辩护人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那么本庭也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了，”在全场都在静静等待李玉答案的时候，审判长终于等不及开口了，“辩护人所说的，究竟是不是案件现场真正的事实，请你回答。”
“我，我！”
“李玉小姐，”看着已经离精神崩溃就差一步的李玉，郑向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背负了什么，我很尊重你的行为。只是我的雇主实际上是邢琳小姐，我是为了她的意志才战斗到这里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我想你我都很清楚。但是，究竟该如何回答，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对不起了，郑向先生，真的对不起。”
用外人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地致歉后，李玉看着期待的辩护律师，眼前却浮现出了那时父母的强颜欢笑以及背地里的黯然神伤，还有如今父母每日的笑颜。
“爸，妈，女儿不孝，但是女儿并不后悔。”
李玉闭上了眼睛，声音冷漠地说道：“审判长，刚刚辩护律师所说的，不过是一派胡言。”
李玉的话引起了法庭的阵阵骚动，有人不屑，有人不解，也有人惋惜……
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连审判长都在为郑向可惜，“辩护律师，看起来你的证明失败了。”
“……”
郑向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陈心担心地拍了郑向一下，可是郑向却怅然地低语道：“老师，事实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堪一击，为什么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是无法让真相大白呢？”
“这就是现实吧，”陈心知道弟子心理难受，所以声音低缓地抚慰道：“毕竟当事人都已经放弃了，那么我们辩护律师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当事人都已经放弃了，吗？”
李玉的眼中闪过，在医院门口莫名其妙地离开的邢琳小姐。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邢琳小姐究竟去干什么了。
看着走回自己座位的新人律师，审判长感伤地说道：“既然辩护人已经没有其他疑问了，那么本次庭审也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本庭宣布……”
“等一下！！！！！”
那声音如同天使般，即使是在慌张与喘息的加持下也不减其中的甜美。邢琳站在旁观席的最上方，按着自己的腹部喘着气，一幅刚刚从外面赶进来的样子。
“邢琳小姐？”
“邢琳？哈！”
“担保人？”
大家都对于突如其来的邢琳表现了惊讶，而李玉更是对于站在邢琳身后的两人表现出奇怪的情感波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邢琳强忍剧烈运动带来的身体不适抗议道：“这场庭审，还不能结束！”
“担保人……”审判长看着筋疲力尽的邢琳，尽管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多年的庭审经验早已注定了他不会受到感情的驱使，“很遗憾，被告人自己已经认罪了，辩护方也已经询问完毕，本庭不认为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审理下去。”
“被告，认罪了？”邢琳明显没有想到庭审竟会发展成这样，急忙看向李玉问道：“李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认罪啊！！！”
李玉的视线始终都放在邢琳背后的两人身上，直到邢琳的询问才收回了她复杂的眼神，语气生硬地说：“这是我的选择。那么你呢，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救我，”李玉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讥讽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们这种有钱人的施舍，你还是回去吧。”
“玉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声音在邢琳背后响起，李玉的身子一瞬间僵硬了起来，面色也有些难看。不过她立刻将头地撇向一边，似乎不想和那声音扯上关系。
那个发出声音的男人见到李玉如此作为，颇为痛心地说道：“没想到，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如此之大，这些都是我们作为父母的失败啊！”
“……”
李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咬住嘴唇，似乎在抑制内心的情感。
当然，李玉的不作为只是让李玉的父母更加难受，只见他们对视了一眼后，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决然的眼神，“玉儿，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再被那个恶魔操控了。”
“爸……妈……你，你们想做什么？”
直到此时，李玉才终于开口了。只是她那颤抖着的声音将她内心的不安表露无遗，她仿佛猜到了自己的父母想要干什么，立马添了一句“你们不要做傻事！！”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越过被告席，连滚带爬地想要阻拦自己的父母，却被迅捷的庭警拦了下来，只能徒劳地高呼着。
中年夫妇没有在意李玉的挣扎，而是满脸郑重地对正站在一旁皱眉的吴刚说道：“吴少爷，从今天开始，我们从天天集团辞职。”
吴刚用来威胁李玉的，就是在吴氏工作的李玉的双亲。以他们的工作为要挟，迫使少女为自己顶罪。可是如今这张最有效的底牌却自己跳了出来，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吴刚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两个老不死想干什么？想要忤逆我吗？”
面对吴刚恼怒的声音，中年夫妇毫无惧意，李玉的父亲更是神情平静地说道：“我们可以接受自己的女儿因为一时糊涂成为杀人犯，那是因为我们的教育不当，可是这不代表我们会因为自己的问题，就耽误了女儿一辈子。”
李父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表明了他的态度，这让吴刚突然冷笑了起来，“好，既然你们想要忤逆我，那么你们两个老东西也别想来干扰这场审判。审判长，扰乱法庭罪应该如何定罪？”
“这个……”
眼看着老夫妇就要被围上来的庭警赶出去了，郑向猛然拍桌道：“审判长，我恳请法庭给辩护方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想让被告人与他的父母好好聊聊。我想本案还有新的转机。”
“这个…”
“想都别想！！！”
争锋相对地，吴刚也用力拍在身前的栏杆上，“被告已经认罪，你也已经结辩了，如今还想要休庭？晚了！”
“……可恶！”
尽管很想反驳吴刚，可是郑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只能无力地抱着头绝望着。
“那可不一定！！”
“什么！”
吴刚眼神凶狠地看着那个搅局者，可是张默可不吃他这一套，而是看着抬起头的新人说道：“按照虚拟法庭的制度，如果庭审出现了特殊情况，而当时的情况都不容许更改的时候，只要辩护方，检控方以及陪审员全部同意的话，是可以强行更改的。”
被张默的提醒的审判长扶了扶眼镜，似乎也想到了那条规定，“嗯，确实，虚拟法庭的制度上是有这一条的。”
哒！
审判长立即敲下木槌后道：“那么，在此进行紧急投票，是否支持辩护方的请求，给予其再一次的机会，请你们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良心的抉择。”
“张默检察官……”
郑向感动地看着为本已经绝望的自己重新找到生路的张默，特别是接触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后，新人重新振作了起来，直起腰板并说道：“辩护方同意。”
“检控方自不必说，同意。”
三位人民陪审员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不过三块纯白的面板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了。
“看起来，是全票通过了呢，那么本庭宣布，正式休庭十五分钟。”
“什么，这也可以吗？这个乱七八糟的法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这他从未接触过的奇异法庭，吴刚明显应付不来他曾经赖以脱罪的种种伎俩似乎都在虚拟法庭的制度面前不起作用。
当然，他的惊讶并不能阻止陪审员的判决，以及审判长中场休息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