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有人在这一夜命丧黄泉,也有人一战成名,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夜之后,将打破雷州府现有的商业格局,甚至是政治格局。
“刘海风那两个老狐狸动了吧?”一个中年人轻笑一声,他肥胖的身躯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年的劳苦奔波而削减下,稳稳地往官帽椅一坐,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在沧桑的面庞中,倒是多了几分鹰视狼顾的气息。
“呵呵,都动了,只是他们不动能行吗?”别一个青年男子笑笑,心里却充满了暖意,大哥关心自己,证明他一直关注着雷州府的风吹草动,是真正的关心自己,没忘记那件事,这么多年了,本以为刘马几家会继续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还需要十来年的隐忍,没想到机会会来得这样快。
“呵呵,这么多年了雷州府势力打得得像铁桶一般,水泄不入,这次之后就难说了。话说那个叫徐宇的毛头小子有点本事,估计他还会带给我们惊奇的。”那个胖子细细品尝着乳鸽小米粥,似乎很享受当地的特色美食的味道,面前的红烧狮子头所剩无几,青年男子还没尝到一口,就被他秋风扫落叶洗劫一空。就这德行,能维持此时的身村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那小子有些本事,问世不到两个月,先是牡丹亭上文压群雄,现在又捣腾出晒盐的神术,诡异得很!”青年男子轻轻一笑,很是认可中年胖子的评价。
另一个紫衣少年静静地坐在一旁,颇为好奇地打量眼前这矮胖敦实,黝黑不上眼的胖子爷,倘若给他换上一身衣服,加上一对文玩核桃,活脱脱一个板儿爷。
虽然平时不过问事,紫衣少年还是对眼前这个胖子有所了解。
无他,这个胖子是一个面如活佛心中嘹亮的凶人,用更贴切难听的话来形容就是腹中藏剑的阴狠角色。不管在江湖上还是政界,都是声名不显,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不过即使是当朝阁老也不得让他三分,属于那种最好不要让他看上你的妖孽。否则他的手段你将终身难忘。
“嗯嗯,没那小子,生活怎么会有乐趣?陈家还没动静吗?”胖子点点头笑了起来,“临风,雷州府那些人没有一个是窝囊废,别看你这几年弄得风生水起,那几人中随便一个沉下心来拿捏你,你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那个叫临风的青年男子默然无语。
楚临风在雷州府经营的这几年,总感觉自己在雷州府玩得风车斗转,啥事都是顺风顺水,但是这一月各方势力涌动起来,他才真正体会到他的父亲当年的滋味。
当地的土著势力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别看他们不显山不露水的,对雷州府的日常事务也极少指手画脚插手,但是自己却是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扯住自己,使自己无法尽情玩大的,然而仔细琢磨,又寻不到蛛丝马迹。
前一个月诗会比拼,自己的人又无能夺得名次,似乎高雷廉三府的士林中早已经旗帜鲜明,势力分割好了,即使是新生士子,也不愿意投身于自己,颇为无奈。
在官府人事上变动上,肥差要害部门全部被分割殆尽,留一个没油水的教谕一职也被陈家的人兼任了。
楚临风对此深感不满,但是却有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刘马陈等几家在大事大非面前,对外来势力空前的团结,一致抵制,从知府等等一众官员,甚至上面的巡抚都没有将他的人纳入视线,在人事的较量上,真实体现了他在雷州府的无力,和势力的空白。
紧接着这段子的动荡,更是显现出土著势力的庞大和利益的盘根错节。先是刘香突然袭击合城镇,马半城公然越过自己调动兵马司卫所的官兵防御。后来刘海风又调动守备军平白额虎。陈家也在蠢蠢欲动,似乎在等待时机扑上咬下一口。
在权力分割上连续失手,让楚临风逐步认识到,这几年自己好像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在具体事务上,紧要关头,他仍然是那样孱弱与无能,两个月的现实,两盆冷水淋下来,让他飞扬浮躁的心清醒过来。
胖子也觉得到他这段子的落寞,楚临风这两年风头无两,春风得意,势力逐渐增强却仍然不知道收敛韬光养晦,反而继续锋芒毕露,作为楚临风的世兄,胖子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想点托一点,不过还是选择了静默。
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事情没有亲身体会过,永远得不到其中的三味。杀杀他锐气是必要的,要不然过度的风平浪静反而不利于他的成长,与其未来摔死,还不如现在让他磕磕碰碰一下。
胖子认为马刘几家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敲打他,已经是非常客气了,没有直接将他清出高雷廉三府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估计是马刘几家弄不清楚临风背后是那一支手在庇护,有所忌惮。
“临风,现在你也认识到了马刘几家在高雷廉三府的势力有多么可怕了,我想告诉你,你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要想扎根三府,你必须学会左右逢源游走于各势力之间,争取让他们拉拢你,而不是自己赤膊上阵,这样会让你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样你就没有回旋的余,只能承受所有的火力。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要把握好。”
胖子许久没有这样意味深长地同別人讲话了,记忆中只有十年前对当朝某一位阁老有过这样的言传身教。
“怎么游走,怎么样去将利益最大化,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有这个实力去掌握好火候,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还是那样,出力不尽力,四两搏千斤,不要轻易尝试去改变规则,你还没有那个实力,即使你足够强大了,也不要去干这种蠢事,规则是一切的基础,谋略是一门艺术,利益讲究共享。借这次机会培养自己。”
胖子说到培养时,语气加重了许多,这让楚临风有所感悟。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也许是蒙面的虚假。回去吧!期待着你的精彩出击。”胖子嗽口后轻轻地将上好的大红袍吐在盂里说道。
紫衣少他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云山雾罩的谈话,话似乎很直白,平淡无奇,完完全全是日常的客套话,放在四海皆为准的真理,不过在这种背景与他说话的语气语调,却有了千万层理解和意味。
他察觉到哥哥在听他说话时,正襟危坐,沉默思考,他以为哥哥会向胖子诉苦,而胖子会动用自己的势力帮哥哥赢回一场。
但是显然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意识自己还很幼稚。
楚临风走出雅间,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腰,秋风拂面,让他的心情为之一爽。
生活是一门艺术,由每一个细节构成,美妙与精彩取决于一笔一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细节从小事做起,万丈高楼终将平地起。
马车上楚临风闭目沉思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道:“弟弟,你应该与徐宇成为朋友!”
…………
此时的雷州府各方势力都在动,刘香的海寇依然在外海虎视眈眈盯着雷州府,雷高廉三府的山贼蜂聚雷州府,然而官府仿佛像不知道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十分的离奇,显然是有幕后黑手操控着这一切。
马车辘辘轳地硌着砾石路“吱嘎”直响,车上的士兵抱着兵器背靠背地睡觉,长途奔袭又深夜攻寨,就是铁打的变形金刚也吃不消。幸好虎头山上有许多辆大概是用来抢劫用的马板车,要不然奔援徐家庄就是一个笑话。
徐家庄房子的檐角已经清晰可见,可是奇怪的是一路上连山贼的影子都没有,刘青锋坐马上注视着四周,小心戒备着,一双剑眉将眉头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聚集的山贼那里去了,难不成着了山贼们的道了,根本没有山贼助攻白额虎,不过虎头山上的山贼确是不多,此中定有蹊跷。
队伍已经走到了草塘的主道上了,洪水退去后的徐庄前,满目疮痍,草塘中不漂浮着许许多多栅栏等,显而易见这里必然受到水淹过,村民都在村里杀山贼,是不会驻圠在村子外的,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山贼遭受袭击了,而且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