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乱世以武拨平时,王尊德俩人神色便黯然了下去!
瞅见两老头自责的神色,徐宇心里得瑟不己,就像快偷到鸡的小狐狸一样暗自乐呵呵!见火候快到了,徐宇又道:年年大旱,空前兵灾,万姓百不余一,苦到了极处。王大人,你是江南人士,江南好啊,江南富庶啊!西北与贵州与四川的百姓苦到何等程度,惨绝人懁…前段子,徐宇偶遇水西的边民,听闻一事,有农‘妇’在田间劳作,所有‘妇’人腰间都系着一个布袋,上面还粘着淋漓的鲜血。当时徐宇心中奇怪,就追问那逃荒的边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大人你老博学多才可知是怎么回事?”
王老头茫然摇头:“老朽羞愧,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徐宇抬头看了一下熊文灿,只见熊文灿长叹了一口气,失魄地说道:“那是苗疆的巫术之一,奢安两贼子叛乱,祸国害民,因为百姓太苦,壮丁们死伤殆尽,家中只剩‘妇’人。所以,所有的粗活重活都落到她们身上。因为实在太劳累,又吃得实在太差,以至‘子’宫从体内脱落。无奈之下,只能用布带子装了,以苗疆巫术浸以蛊,挂在腰上。悬命,大凡一个‘妇’人变成这样,却没几年好活了。熊某出身云贵,偶有听闻,但从未见过,传言在前朝开国时,元狗屠我大好山河时,才出现这般景象!”
“啊!”王尊德惊叫出声,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达则兼济天下,这是正派士人毕生之志,致力于修身齐家平天下的王尊德愧疚万分,大约是想到悲伤处,突然“哇”一声哭出声来,老泪纵横!
熊文灿心中如熬如煎,眼睛里也有泪水沁出来。
“这王老头受孔家店的毒害不浅,与熊老头比嫩得不少,怪不得贵为两广总督,却没有熊文灿那样声名显著!”徐宇没人性地鄙视了王尊德一般,权当是‘报仇雪恨’
熊文灿深沉说道:皇帝圣明,圣明无过天子。嘿嘿,这话大家也就口头说说罢了。但满朝文武却都知道,陛下的施政是出了问题的。陕西大旱、宁夏大旱、甘肃大旱,百姓流亡,急需赈济。可朝廷却拿不出一文钱来,问题是,如此大灾,天启、泰昌、万历、嘉靖年也不是没有过,可那时候却怎么就能赈济呢?”
“是啊!如今,朝廷不但没钱安抚百姓,反进一步裁撤各地驿站、卫所,驿站卫所的人没有活路,就加入贼军之中。但问题是不裁撤,又能如何,不一样拿不出钱来维持?”
“这些年,朝廷拆东墙补西墙,可如此下去,却如何腾挪得下去?”
“连连整剿流寇,却不知道,这些贼人原本就是我大明的子民。他们之所以从贼,我等也有推卸不去的责任。”
两位大佬也是非凡品,对大明的现状把握得很贴实,一言即中明朝灭亡的要害在于财政崩溃!
徐宇道:嘿嘿!朝廷最大的心病就是财政危机,这个现象缘于多个因素同时作用,一是税收拮据!“税收拮据”主要因为税率一直很低,农业税本来就不高,商业税更是少得可怜,农民的负担本来不算沉重,但在朝廷收农业税时是收现银,所以收税期间往往会导致粮价下跌,从而导致农民贱卖粮食缴税,之后粮价恢复正常,如此一来即便不算重的税赋也会成倍增高,并且让商人从中牟取暴利,若是朝廷加农业税,那么只能导致这种现象更为严重,甚至会导致许多拖欠的现象。提高农业税增加了农民的负担,但对整个局面却没有根本性的改观,因为明朝中后期经济重心已经向工商业转移,农业发展处于停滞阶段而商业税收又实在少得可怜,所以朝廷要增加收入就必须增加商业税,但当时文官集团又和商贾相互勾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文官集团就是商贾的代言人,即便皇帝想加征商业税也会因为文官集团会的阻挠而难以达成,这就造成了明朝税收拮据持续的局面。现在又想改税制是不可能的事情!”
“内阁诸公何曾不知道税制有问题,只改税制,实在是动不得,当年张首辅改革,得到的却是身后抄家,饿死了十几口的下场,当今又有谁有张公的魄力?连张公都无力回天,我等也能如何!”王尊德甩了甩手悲叹!
“徐宇,你无心科举,莫不成是想弃笔从戎?以武功立功名?”熊文灿沉思了一下,想到徐宇先前对自己所言的组建新军的建议,恍然大悟!
徐宇笑着说:“熊大人,徐宇正有此意,功名当从马上取,现在国事维艰,正用人之际,我愿以我心荐轩辕,留取肝胆两昆仑,只要平息流贼与老奴的叛乱,先前与大人所说方能实现!”
熊文灿点点头,道:“徐宇,论诗词,老夫承认你可与杨慎比肩。可是你并无缚鸡之力,从军可不是你所能及的!而且你没和建奴‘交’过手,不知道那些来自黑山白水的蛮夷的厉害之处。想当年,朝廷一半的边军集中在辽东,可每战却是一触即溃。”
徐宇却是冷笑一声:“金人不满万,满万全无敌,小子不敢苟同。”满八旗放在明朝确实算是一支强军,可明朝军队烂成这样,满清也不过是相对不怎么烂而已。他心中很不以为然。”
“你也别不服气,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有这个心气,我却很是欣慰。”熊文灿叹息一声:“流寇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建奴却是心头大患。将来大明朝若是要亡,只可能亡在他们手上。这几年,建奴年年入寇,犯我京畿重地。”
徐宇挺直了腰杆:“两位大人,怒小子我狂言,我们大明鲜有胜绩,这是必然的,从我们指挥官而言文官集团(军事上很少出人才,都科举出身嘛!对军权的掌控,以及文武之间的不和。按我朝制度,一遇战事,得由文官统帅,武人上阵杀敌。一旦战事停息,统帅一职也得还回朝廷,‘交’纳兵权。说句话不客气的话,本朝除王阳阳先生是文武全才外,其他的徐宇不敢苟同!文官指挥武将意义在于防止像唐末一样武人乱政,只是这是乱来,完全是外行指挥内行!岳飞曾说文不贪钱,武不怕死,天下太平!纵观现在武官集团主要是辽东、辽西,空吃国家俸禄,保存实力。大凌河战役中祖大寿未战先逃!辽西将门是看护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每年获得全国绝大数的赋税收入,还拥有强大的军力、物力、财力。本应报家卫国,战死杀场。但他们却做吃全国最后一笔笔粮饷,对建奴更是大都实行“不抵抗政策”,我想原因大致如下:第一:辽西将门拥有独立的武装(可追溯至李成梁)且实力不俗。第二:作为帝国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做视建奴的做大,可以增加朝廷对辽西的投入第三:经过辽西集团几代嫡传后,又有大量时间在和平中渡过,自然对战事唯手唯脚(不仅没制定应对的对策,连战场N多就不敢上)。现在已经成尾大不掉之势,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军事系统,在战争中未战已经失胜五分!而从建奴一方面考虑,则应有以下原因:为了能生存下去。北方少数民族动员训练时间短。蒙古高原及其附近等压线密集,气候复杂,铸就了剽悍的中国北方游牧民族。我们是保守,能不战且不战,而建奴则是为了生存以及报家卫国去拼死一战,并取得了一系列胜利,还赢得了封建军队最重要的士气,相对之下,那有不败之理!自此北方边境便面全面告急。”
王尊德沉默了一会儿,不再叫徐宇为小子:“徐公子,老朽有一不解,你一个偏居一隅的农家小子,怎么对国事了解得如此透彻!”
熊文灿也是皱着眉头瞟了一眼徐宇!
徐宇看见王熊两只老狐狸的直勾勾的眼睛,心中暗颤,心思稍定,说道:“徐宇虽然处偏远,身在草野,但仍想庙堂之远,时常与原籍辽东的朋友促膝长谈,而那朋友是海贸商人,往来于皮岛朝鲜与南洋之间,徐宇那夏日制冰的方法就是他传授的,乃来自西洋!加上平时关注朝廷的丘报,所以对国事有一点个人见解!”
“徐公子刚刚那番高谈阔论,老朽心服口!”想到诗会前马半城送上来的冰棒,能有炎阳下化水成冰奇术,非神仙点化,便是异人所赠,神仙就是扯淡之谈,王尊德也不再怀疑徐宇是满嘴跑火车,颔首说道!
熊文灿眯着眼睛与王尊德四目相对,笑道:“徐宇你小子藏得够深的,恐怕在我们初次见面后,已经给老头子我下套了,直说你想怎么样坑我与王大人?”
瞬间心思被别人洞穿,很是不爽,徐宇的脸“唰”了一下就红了,尴尬万分!只见徐“嘿嘿”一笑,“啥事都瞒不过两位老先生的法眼,恳请两位大人出雷州府卫所千户告身一份,我愿立军令状,三年内拉不出一支敢战死战之师,徐宇自当向两位大人献上项上人头!决不含糊!”
“明月照大江,明月照大江!”熊文灿一直在喃喃自语绢画上所赋之诗!
“欲与天公试比高!”王尊德也是神经兮兮的!
徐宇瞅见自己倾情演戏,熊王两位观众却是着磨诗句起来,徐宇又是一阵腹诽!心里却是担忧得好!
稍顷,王尊德叫了下出神的熊文灿:“熊大人!”
“呵呵,走神了,莫怪!王大人这是你的地盘,你做主!”熊文灿笑道!
所谓告身,就是古代官员的任命状,也叫官照。一般来说,文官的任命状由吏部发出;而武官则由兵部任命。说完,王尊德喝了一声:“来人,给他一份告身。”
一个随从跑回里间,飞快地取来公文和文房四宝和广东巡抚印信。
王尊德提了笔,在上面添了孙元的名字,将告身递了过去。
徐宇心中一颤,事成也,却是忍不住一阵狂喜,由衷地说了一句:“多谢王大人,徐宇定不会负先生等!”
若不是绢画所赋诗,与徐宇出色的策论,和忖度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熊文灿有杨阁老,他王尊德却没有,熊文灿有招安郑芝龙之举,而他王尊德还是没有,区区一个破落卫所千户,王尊德还是赌得起的!
王尊德微微一叹:“你现在的官职是雷州府雷州卫的一个千户军官,现在还需拿了告身去南京兵部备案,这事也不难,不过是‘花’点银子的事情。南京兵部那群所谓的正人君子却是爱钱的,只要你大把银子下去就成,这事定然难不倒你。”
“谢过王大人”徐宇对王尊德长身一躬施了一礼,王尊德也不避,受了徐宇的门人之礼!
“呵呵!王大人都敢赌一次,我熊文灿也凑凑热闹,徐宇告身老朽帮你备案!”熊文灿摸着胡子笑道!
“哼!就知道来捡便宜!”王尊德发现自己上了熊文灿的上了,恼怒的很,冷哼!
熊文灿老脸堆成了花似,顿了顿,冷冷地对徐宇道:“徐宇,三年后若不实现,记得你所言!在两广闵这几分地中还没人敢欺我熊与王大人的!老朽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身办好后委人给你送去!”说完便往里间走去!
“呵呵!徐宇三年约定!”王尊德对徐宇竖了三根指头,笑道,便也往里间走去!
“恭送两位大人,徐宇定不负大人等!”徐宇对熊王两人背影拱手道!
“徐公子,还请将告身交予老奴我!”先前跟在熊文灿身边一个老头欠一欠身说道!
“好!麻烦你了!”徐宇将告身递给了那老头!
目送熊王两人消失的身影,徐宇摸着鼻子喃喃自语:“三年,要是拉不出一支军队,不用你俩给刀,我自己都要找块豆腐碰死算了!”
就在徐宇YY时,一阵郎郎之音踏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