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灯光将狭窄的地下楼梯显得更为幽长，从见到的第一颗同学头颅开始，每个阶梯转角处都有一颗头颅睁大眼睛等待呼韩耶的到来，或男或女，皆是他的同学。从最初的恐惧、悲痛到看似平静，最终呼韩耶每包裹一颗头颅，心中的仇恨之火便旺盛一份，表情就麻木一份。
背后背着的包裹越来越来大，血液从中渗出染红了呼韩耶的后背，裤腿，鞋子，使他每一步都是血淋淋的一个脚印。呼韩耶感觉自己已不是活人，而是在冥河上来往运送亡灵的摆渡人，同样都是将死亡带进地狱，不同的是船上坐的亡魂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
不知下到了地下几层，呼韩耶只知道自己数到第7个头颅时，终于来到一扇敞开的铁质大门前。里面没有灯光，黑黝黝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旁边楼梯灯暗淡依旧，光线像是在此门处遇到了无形的阻隔，照不亮室内的一寸空间。呼韩耶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尖是满腔的尸山血海，耳际是液体流动的声音。
当呼韩耶终于踏进一步，一阵奇怪的冷风从黑室里吹来，而是不是从外往里吹。室内的黑犹如在空气中泼洒了浓墨，呼韩耶只能看得清前方两三米距离。周围死寂无声，只有不知何处的水流声缓缓流淌。继续往前，当呼韩耶转身再寻进来的入口时，已看不见其丝毫踪迹。
再次回身也分不清前后左右了，呼韩耶的五感在此地像是遭到了莫名力量的压制，无法准确辨认方向。室内唯一存在的流水声，此时感觉如同从四面八方而来，时在脚下却看不到任何踪迹，时在空中，也没落下一滴水迹。正在无措徘徊间，脚下突然一空，呼韩耶从空中掉下，落了一米左右距离便又踩在地面上。
手上的衣服没拿稳，一颗人头从中滚了出来，滚到视野之外消失在黑暗中。呼韩耶赶快照最后一眼的记忆方向找去，可什么都没有找到，扩大了范围后又找了一圈什么依旧了无踪迹。
早已麻木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悲一痛，呼韩耶朝着漆黑一片死寂无声的空间狂吼：“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的同学，连尸首也不放过。特么，你们简直就是一群禽兽，甚至连禽兽都不如，你们就是一群地狱的恶魔。”将能想到的词全部骂了出来，直到嗓子干哑，筋疲力尽，可周围依旧无一人回应。
“什么事冲我一个人，别再杀害我同学了。”呼韩耶最后用嘶哑的声音吼了一句。
终于像是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回答，一个人声远远的却又漫无边际的传来：“这是你说的的吗？”
呼韩耶听到这突然而至的声音，心中一惊后又是一喜，顺势便问：“什么？”
“你说什么事都冲你来。”声音如同流水般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方向，但能听出声音的主人较为苍老。
“对！什么事都冲我来，不要在杀害我的同学了。”呼韩耶必须抓住这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生怕声音消失不见。
“好。我现在要你自断一条手臂。”声音清晰明白，没有一丝质疑。
呼韩耶一听沉默了下来，没有立刻说话。
“怎么，不愿意？看来你刚刚对你同学被杀时的大喊大叫、诅咒抱怨全是装的样子。人类，真是虚伪。”黑暗处嘲讽的话语像一道道利剑直刺呼韩耶内心。
“好，我可以自断一条手臂，但你需要先让我见见我的同学。”
呼韩耶说完后黑暗深处再没声响，片刻后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谁，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哪里？”
呼韩耶听出是一位同班女生的声音，焦急喊道：“别怕，我是呼韩耶，我马上就来救你。”
“呼韩耶！你也在这，我们怎么会来这个地方，我记得正在上课，突然一群……”女生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硬生生打断。
“好了，你开始吧。”
“等等，我的其他同学呢？”
问话还没落，就听“啊！”的一声，然后是东西落地滚动的声音。接着一颗头颅翻滚到呼韩耶的视野之内，呼韩耶匆忙跑去一看，正是是刚刚那个女生的头颅。“啊”一声盛怒的吼叫，呼韩耶朝头颅被丢来的方向迅速追去，结果脚下又一空跌落了一米距离。周围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依旧漆黑一片，一片空。
“现在后悔自己说的话了？感觉别人即使是同班同学的性命也不值得换自己的一条手臂。没关系，不用自责，人类本就是自私自利的生物……”
“你住嘴。”呼韩耶抬起右手，瞬间击向自己的左臂。只听“咔嚓”一声，脑门中渗出豆大的冷汗，左臂的骨头已然断裂。
抱着手臂，呼韩耶摇摇欲晃的站起，“现在可以放了我同学了吧？”
“啧啧，还真的说断就断啊。那你觉得一条手臂能换你的几个同学？”
“快点放了我同学。”剧烈的疼痛让呼韩耶咬着牙齿说道话。
“砰”的一声，一个人影被摔在呼韩耶身前，呼韩耶急忙上前查看，发现是班里一男同学，不过纹丝不动，探了探脖颈幸好仍然有脉搏，但若隐若现，也不知对方用什么手法使其昏迷不醒。
“我的其他同学呢？”呼韩耶向黑暗中喊道。
“一条手臂换一条人命，你稳赚不赔。”
“你还想要什么？”
“这样吧，你再自断一条腿，换你两条，不三条人命。”
呼韩耶听罢一阵冷静了下来，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中，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而且对方根本没有将人命当成一回事，肆意享受掠杀以满足其变态心理。他只有等，拖延时间，等待无言带领灰斗篷到达这里。
黑暗中又传来一声惨叫，一颗人头咕噜咕噜滚到呼韩耶的面前。睁大的眼睛看着呼韩耶，像是哭诉像是怨恨，怨呼韩耶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一股悲愤之情从心底深处冉冉而生，炽热的被高度炙烤的胸腔疼痛异常。“你们这些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呼韩耶不管不顾向黑暗深处冲去，不久像是又下了一个台阶掉落下去，呼韩耶站起后继续往前冲又是一个坎重重摔下。他如同处在一个无垠的向下延伸的阶梯看台中，一段平坦后就是一个90度骤然下落。
呼韩耶不知摔到了几次，等筋疲力尽感觉只是白费功夫后，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刚停下“砰”又是一颗人头滚在呼韩耶面前，双眼睁着看着他，表情茫然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呼韩耶只剩下面向黑暗的大声质问，“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我？”
“哈哈，你刚刚浪费了值一条命的时间。等等，现在又是半条命。”
呼韩耶抬起颤颤巍巍的右臂，狠下心，闭上眼睛，稍停顿了半会便猛地击向左腿。又是“咔嚓”一声，呼韩耶跪倒在地，爬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接着耳际听见物体坠地的声音，呼韩耶以为对方不遵守信诺又是同学们的头颅，等艰难抬头才看清是三个倒地的人影。吃力地爬了过去，一一试了试脖颈的脉搏，才放下心来，虽然还是同样的若有若无。此时的呼韩耶已无暇顾及脉搏为何如此，只想着自己要多救一条性命。
“你还想要什么？我的另一条腿吗？”呼韩耶充血的双眼怒视着前方，其中的仇恨都将要把前方的黑暗燃尽，“好，我给你，但你需要将我的所有同学都放了。”
黑暗中此刻却没有传来相应的回声，半晌之后，伴着一声惨叫，一颗头颅从黑暗中滴溜溜滚到面前，依旧睁大茫然无措的眼睛看着呼韩耶。呼韩耶痛苦的闭上双眼不敢与其对视。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让我感觉不舒服。”黑暗中的人，不恶魔看似随意的道。
呼韩耶终于明白，对方在享受虐杀、砍人头的变态快感的同时，想要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哈巴狗一样听从对方的指挥，受到对方的掌控。而如果一直顺从对方，只是饮鸩止渴，即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救不出同学们。
想明白这些，颤颤巍巍用完好的一只腿支撑着站了起来，呼韩耶眼神恢复平静，望着前方的黑暗。“砰、砰”接连两颗头颅又滚在他的面前，呼韩耶心中强忍悲痛，控制自己的表情没有变化，冷静得与前方看不见的人对视。
“砰砰砰”三颗头颅又接二连三落下，默数着16这个死亡数字，将要涌出的泪水拼尽全力逼了回去，呼韩耶欲发冷酷的对视着黑暗前方。
“好了，别再杀了。”终于漆黑中突然响起了与之前苍老的声音不同的、略微年轻的声音，“我们可以给你一个能救你所有同学的机会。”呼韩耶忍住心中的欣喜，冷静的问；“是什么？”
“你的一颗心脏。”
一道霹雳直击呼韩耶的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