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梦,明月下意思地尽力告诉自己,这真的只是一个梦。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么那个抓住自己衣角的男子是谁,好像是张管家,“小姐,小...”平时从没有正眼看过张管家的明月,却在最后关头,染了一手张管家的血,并且这血像会传染一样,在明月的身上蔓延开来,她快要掉价血海里了,“谁来救救我,父亲,释然哥哥,母亲....”可是那个站在那里大笑的人是谁,他的笑声尤为恐怖,仿佛是掩埋一切后,在傲视一切的孤然的笑声。当他转过头来,是那个,是那个,是那张那么熟悉的脸,明月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的。可是此时的自己还是一直往下掉,往下掉,她难以呼吸,更别提发出声音了,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父亲!”明月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阵冷汗后终于可以确认这是个梦。
“小姐,”碧落坐在一旁,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分明是刚才啜泣了一番,“小姐,你终于醒了。”碧落的声音甚是委屈。
“我们这是去哪?”明月终于在颠簸中明白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中。
“弗安山,老爷说小姐从来不知闺阁礼仪,要送小姐去弗安山的寺庙中清修清修,没有老爷的命令,不许小姐回府。”碧落边说边委屈地努努嘴,想来丫鬟也懂得自己的主子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我不去,我不想去的地方,谁也别想让我去。”明月一个健步,想要跳下马车,可是就在临门一脚后,她发现马车已然在弗安山中了,确切地讲,这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山,一眼完全望不到边际,山中茂密的树林,层染叠翠,郁郁葱葱,偶尔山中的灵雀飞过,伴着一阵美妙的叫声落到树的枝头,远处更是有湍湍的水声,想来不远处定是那飞流直下的瀑布,不知有没有书上说的三千尺。
山中的景色是美矣,对于当时的明月来说,这样的壮观景象,比私塾先生从书中描述的更令人心驰神往。可是眼下的穿肠小道,算是怎么回事,只允了那一架马车,若是当时明月手脚再快些,想必已经落到万丈深渊了,想到这,她又收起脚来。
驾车的小厮看到小姐这个动作,有些幸灾乐祸,“小姐,这条道山下的猎户叫一车通,就是说只允许一辆马车通过,要是马车和人并肩走,定是要牺牲一个的。”小厮嘴上还挂着窃窃的笑,想无论小姐再怎么顽劣,这次任务定能如实完成,到时候就有赏钱拿了。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碧落看平时胆大的小姐都退了回来,顿时没了主意。
“什么怎么办,书上描写的群山峻岭‘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读了这么多,我还没见识过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去山中看一看,不信还有敢把我吃了的。”明月说这话心里是没底的,可是现下一个求助的人都没有,也只能强撑着场面。
就在明月在弗安山中颠簸的时候,魏府里上上下下已经忙开了锅。夫人的葬礼自是不必说,关键皇帝已经定然地在相爷书房一个时辰有余,二夫人还有一众小姐们也已经忙忙碌碌一会,在二夫人的教唆下,大小姐二小姐先是换上了花红柳绿的衣服,正要出门。二夫人凭着敏锐的直觉又把她们召了回来,换回了刚刚的素衣,并且告诉她们,等下定要声泪俱下,只要引起皇帝的一眼,也就值得了。
当然这一切在书房中的皇帝是不知道的,他才年满十八,年幼的自己却有一副老成派头,出生皇家,这种气质大抵也是该有的。当他和魏相爷走出书房,脸上的笑容自是明显,因为就在刚才他用超出他年龄的睿智审视了这个老谋深算的臣子,而这样的审视足以让魏仲反省自己的立场,也足以影响以后整个朝局。
从书房出来后,皇帝和魏相爷径直去了灵堂,他以一柱清香表达对夫人的默哀。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幕边传出了悲痛的哭声,让人不免有几分怜惜。可是站在远处的魏仲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尴尬,在皇帝面前不因如此有失。
“皇上,府中小女因痛失母亲才至此。”魏仲解释到。
可是此时的皇帝却完全不在这个点上,他想到了另外一个脸庞“不碍事,也是孝顺才至此,先人常以孝治天下,如今相爷的府中有女如厮,是福气,当赏。小德子记下,过了这阵各赏黄金百两。”皇帝又顿了顿,然后补充道,“不知魏相爷府上是否有丫鬟名叫灵儿。”
“确实有。”魏仲在那一刻凭着在朝那几年摸爬滚打的本事,开始揣度出圣意。
“甚好。”皇帝看了看小德子,“摆驾吧。”
小德子开始屏退众人,从正门中走了出去,留下魏府一家还跪在原地,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城里的主子消失在他们视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