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是整个成安县最大的宅院。这并不是说别人不如李鸿祥有钱,是因为李鸿祥是整个县城的最大的官,其他人家即便是几个有名的盐商和老板,也不敢和县太爷比排场。
据说,这座李府是当年李鸿祥刚上任时买下的,开始占地并不大,后来经年累月的扩建才成了现在三进的大宅子。后厨所在的地方是位于正厅后身的三间厢房,而作为核心地带的厨房自然是最中间的屋子。虽然是烟熏火燎的厨房,但房子的建筑依旧非常讲究,用料也十分到位,就连门板都是两寸后的老榆木制成。
洪老大看了看眼前站的几个人,或许是唐明多心,他觉得洪老大有意无意的向他这里瞥了一眼。李鸿祥也微微直起了身想看看洪老大是怎么选徒弟的。
洪老大不见怎么动作,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通体黝黑的菜刀。刀身不知用什么技法淬炼的,不同于一般菜刀明晃晃的感觉,而是黑不溜秋,根本看不出是把菜刀,倒像是生了锈的铁片。不过唐明知道,这把菜刀可是洪老大从不离身的宝贝,虽然他从未见过洪老大用到切骨剁肉。
洪老大右手持刀,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抖,菜刀化作一道黑影,“咚”的一声深深嵌入门板。在场所有人都被洪老大这一手惊呆了,就连李鸿祥平时总是半睁半闭的眼睛中也突然放射出两道精光。唐明而是震惊不已。他并不是觉得洪老大的刀法如何精准,菜刀如何锋利,而且觉得洪老大深藏不露,不像是个普通的厨子。要知道,两扇门板只是关上但并未上锁。菜刀嵌入门板一寸多,却并未将门振开,这说明洪老大在飞刀的同时,用上了一正一反两种力道。这是违背科学常识的。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们或许不懂得什么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但是仍被洪老大这一手折服。
洪老大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看了李鸿祥一眼,继续对这几个学徒说:“去,谁能把刀拿来,谁就是我唯一的徒弟。”
赵志平早就被洪老大这一招惊得合不拢下巴。“洪老大,你这是什么法子啊?”
“我选徒弟,用的就是我的法子。怎么,你有意见?”洪老大根本不给赵志平面子。
“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事儿自然是你说了算。我就是觉得,你的方法挺新奇,既不考验什么刀工,也不考验做菜的火候。”赵志平干笑两声说。他自然知道,如果考验刀工和火候,宋三获胜的希望会很大,因为他在洪老大身边的时间最长,即便是偷师也能学得个皮毛,比那几个半大孩子强上百倍。
“你懂什么?做菜讲究人刀合一。你的刀感不好,是当不好厨子的。”洪老大撇了撇嘴说。
“好主意,老洪啊,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么好的力气。”李鸿祥笑着说。
洪老大也不多言,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李鸿祥。
几个学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宋三年岁长些,冲着李鸿祥和洪老大施了一礼,说:“我试试。”说完径直走到门前,掳了掳袖子,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刀把,双脚用力扒住地面。
“嗨!”宋三大喝一声,双臂青筋暴起。他从小就有一副好身板,在邻居的眼中属于力大无穷的那种,后来偷到洪老大门下希望学得一招二式,一来在李府当厨子也算光宗耀祖,二来实在不行自己回家支起个小门面也可以糊口,所以干起活来也算尽心尽力。
赵志平看上他也是因为宋三的资历够老,如果能够成为洪老大的徒弟,将来必将接管后厨。要知道李府上下人吃马喂,单单是采买这一项的就有不少油水可捞。而宋三也觉得有赵志平这样一个总管罩着自己,将来许多事情做起来自然会方便许多。两人也算一拍即合。
宋三还真没把这个菜刀放在眼里,但是洪老大出手自己自然不能大意。所以,他卯足了劲。
可是,菜刀仍旧深深嵌入门板,纹丝不动。
宋三吃惊不已,满脸通红。他后退两步,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又搓了搓,再次牢牢抓住刀把。
“嗨!”宋三再次大喝,显然比上次的声音大上不少,而且他太阳穴的血管也高高突起,显然是尽了全力。
在赵志平期待的目光中,菜刀依旧没有任何松动。
宋三有些恼羞成怒,解开衣襟,把汗衫往地上一扔,露出一身的疙瘩肉。他把双手往地上拍了拍,沾了些泥土,紧接着双眼一瞪,再次抓住刀把,双腿一蹦蹬住门板,整个人悬在空中,全凭着臂力和腿部力量,试图将菜刀拔出。
果然,菜刀在他全身用力的情况下,被拔出了半指多宽。
“好样的,加把劲儿!”赵志平已经紧张加兴奋,满脸通红的叫到。
李鸿祥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赵志平的注意力全在宋三身上,浑然不知。
宋三似乎也听到了赵志平为他鼓劲儿,深吸一口气,再次大喝一声。
“嘎巴!”一声脆响,宋三从门板上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在场所有的人全部惊呆。几个小学徒赶紧上前把宋三扶起,却发现他本来粗壮的双臂无力的垂在身子两边,人也是摔得灰头土脸。
“老洪?”李鸿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看了洪老大一眼。
“没事儿,用力过猛,两臂脱臼了。”洪老大说着上前托住宋三的胳膊,嘴里说道:“忍住疼,别叫!”
“啪啪!”两声,其他人都没看清洪老大的手法,宋三的两个胳膊就已经复位。
“多谢洪师傅!”宋三一拜,满脸羞愧的回到场中间。
“还有谁想试试?”洪老大稳稳坐好后,像场中问道。
左小东回头看了看唐明,唐明本想鼓动他,可是一想,这些人中数宋三的力气大,连他都没办法把刀拔出来,还能有谁可以啊?
左小东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唐明,这么难的考验还是算了吧,省得在众人面前丢丑。
“小六子,你在哪里挤眉弄眼的,难道想试试?”洪老大突然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