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倒数第二节课，黎晓朋并没有到教室，而是坐在文综办公室里做罚抄。
我以后再也不上课睡觉了我以后再也不上课睡觉了我以后再也不上课睡觉了……
就算同时用三支笔，要抄完两百遍也会花不少时间。
办公室里其他人倒是挺悠闲，喝茶的，摆龙门阵的，讲题的，昨天的足球赛结果，学校里的八卦新闻。
抄得眼花，黎晓朋抬起头四处望望，却不想正看见何凌叶走进办公室。她不去上课吗？来这里干嘛？
胸前搭着两条麻花辫，依据校规穿着百褶裙，可气的是她还装模作样地系了领带。
黎晓朋把头别到一边。哼，优等生！
“叫你上课睡觉，活该。”黎晓朋以为何凌叶会这样奚落他，但她并没有。
她走上前，眼神变得很认真。
“这里，错别字。”她指向纸张的一处。
“关你什么事。”黎晓朋冷冷地说。
“因为是写检讨，错别字就无所谓了？”何凌叶面不改色，居高临下。
她的领带自然地垂到桌上，胸部还挺大的……
何凌叶好像注意到了黎晓朋的视线，“流氓。”说完她转身离开。
但她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下来——好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拉住——她转过身，蹙起眉头说道。
“那，那个，”少女的眼睛别向一边，“上周我打了你一个耳光，抱歉啦。”
这种事如果不提醒，黎晓朋早就忘光了，所以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计较这些干嘛，我又不记隔夜仇。”
“隔，隔，隔夜仇？！！”何凌叶像触电了般，瞪大眼睛叫道，把黎晓朋吓了一大跳。
她的两个脸蛋涌上绯潮，像熟透了的西红柿，从脸颊红到耳根。黎晓朋第一次见有人脸会这么红。
“你知道隔夜仇是什么意思吗！！不知道别乱用啊！！”何凌叶将身子猛地前倾，很生气地瞪着眼，领带被她紧紧攥着。
稍后她注意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她。她扶了下眼镜，飞快地走向办公桌：“我是来拿资料的。”抓起一叠纸本后她飞快地踏出办公室。
嘣！这门摔得真够响。
文综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一个来问历史题的女生捂嘴窃笑。
她又怎么了。黎晓朋的确不知道隔夜仇是什么意思，只是偶然听到所以随口说出来。
算了，别理她，本来就神经兮兮的。
上午倒数第一节课，黎晓朋又去办公室罚抄。这次是数学办公室，把“我再也不拖欠作业了”抄三百遍。
去办公室的路上，他瞥向沿路一间间教室。机械的读书声，机械的讲课声，机械的动笔声，天空也是机器的铁灰色。
她在临走前说过“我会让你看见希望的力量”，可希望在哪呢？
这里根本没有希望，黎晓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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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联络，在全球多个观测点发现巨幅元能波动，威胁性尚在评估，需要通知光明会吗？请指示。
啊，你打错了，这里是M78星云，请问你找本奥特公主有什么事吗？
……维姐您再这样我就切断通讯了。
别！别！唉，今天早晨他俩的对话多有趣，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所以稍微模仿了下啦。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嗨，真是，小柠柠你太严肃啦。
是维姐您太不正经了！
哈哈，不开玩笑了——不要通知其他人，继续观测，这里的事情我会应付。
了解……请问“黄昏计划”是真的吗？真的会在这座城市……
可能性很大。我理解你的心情，上周已经死了23万人，可不能再死人了。哎，哎，这种话题真想避开啊。
小柠柠你看看观测数据，那些元能波动是不是以因子形式凝聚成大量实体？
的确是这样，您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马上要有好戏上演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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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起来！都给老子起来！”
午休时间，粗鲁的叫喊声在寝室炸响，“包租婆”双手叉腰立在门前。
“包租婆”是学生们给生活老师李红梅取的外号，人高马大，一头棕黄烫发。虽然她平时就脾气火爆，但今天火爆得尤其厉害，那张方砖脸气得像干瘪的老茄子。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一年前她掀学生被子的时候发现一矮个子男生在打，飞机。
“黎晓朋！王浩！是不是你们干的！说！”
黎晓朋从床上起身，不爽地反问道。
“咋个了？我干啥子了？”
“妈卖批！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全年级就你们几个瘟丧干得出来！”
“包租婆”的鼻孔一粗一紧，狠狠指向黎晓朋。
王浩赶紧下床打圆场，对“包租婆”赔笑道。
“嗨呀，李老师，我和黎晓朋中午在睡觉，室友们可以证明的。”
“少跟我扯拐！一丘之貉！”
寝室里其他人发觉事情不对，都下床了。“包租婆”气冲冲地把他们领到阳台。
“我就看了会电视，发现办公室的窗户全被这些鬼玩意封住了，好几个寝室的阳台也这样。这种事除了你们谁还干得出来？”
眼前的窗户像古代士兵的鳞甲，被数十本奇怪的书籍封住，密不透风，一点光线也进不来。这些书籍的封皮上均写着大大的H。
……本子？
王浩和一个同学使劲撕本子，但这出闹剧的策划者似乎做了什么手脚，本子怎么撕也撕不掉。
黎晓朋解释说：“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保证寝室外面也有这种东西。”
“放你，妈的屁！”“包租婆”的语气咄咄逼人，“外面有多少本我吃多少坨屎，我就敢这么打赌！”
啪。一个本子终于被撕了下来，阳光透过方孔射进寝室。王浩从方孔望向外面，突然愣住了。
“咋个回事？”“包租婆”推开王浩，从方孔望了望。过了会，她的脸变得铁青，慢慢退了几步，坐在下铺床不说话。
黎晓朋把脸凑向方孔，然后，他惊呆了。
从六楼寝室望下去，是成山成海的本子，将整个校园淹没。
道路被本子填满，像黄色的雪地，树枝上飘动的本子，像黄色的雪花。时针指向两点，教学楼已经打铃，但去上课的人一个也没有。这条学生匆匆来往的路上此时出奇的安静。
该去哪里？该干什么？课程表的学习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唉，还要改数学卷子，历史和政治还没复习……”一个男生在寝室门口叹息，然后下意识地捡起本子翻了起来。
整栋男生寝室乱作一团，许多学生去外面捡本子，然后被生活老师追着跑。“包租婆”收到学校的短信：所有学生在寝室里待命，等通知，学校领导正在开会讨论。
几个男生趁乱用书包捞出大堆本子，带回寝室关上门。他们围坐在一起，就本子里的内容展开激烈而严谨的讨论。
王浩悄悄掏出手机：“学校贴吧已经炸了，女生寝室也被堵了，有些女生也在看本子，好像比我们还激动。”黎晓朋所在的一班没有班群，因为老师和学生们一致同意班群只会影响学业，所以有什么事情黎晓朋和王浩只好去看学校贴吧。
“何凌叶呢？”黎晓朋问道。
“我私信问问，”王浩用触屏笔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有人回答我了。”
“是何凌叶带头看的。”
“啊？”
黎晓朋一脸诧异地看向王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