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遂心,你退下吧。”昭仪正色道。
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喏。”
“青颜,你出去盯着点。”昭仪随即又转身道。
此刻殿里只剩下昭仪和麽麽二人。
“麽麽,我问你,你可知此毒从何而入。”昭仪追问。
“不外乎起居饮食尔。娘娘您向来仔细,下毒之人若是从您的膳食入手较难,且容易留下祸根,不是上佳之策。”兰麽麽突然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开始慢慢走动起来,走到那小桌时,便停了下来,把鼻子凑在熏炉上嗅了嗅。
“可是袖里春出了问题。”宁昭仪压低了嗓子,怕叫人给听了去。
“娘娘,此香并无问题,只是娘娘用错了地方。”兰麽麽拿起熏炉朝窗户外一扔,只听得“咚”一声。
昭仪心里的疑惑愈发浓厚,“哦,此话怎讲?”
“只是那袖里春与云台朱砂混在一起,才出的问题。云台朱砂是香料百里红的主要成分,而这百里红与袖里春却是相克之物,若是二者的香料混在一起点燃,便能害人。用毒之人只是利用了娘娘梅园里的云台朱砂,这花的香气虽然不浓,但却胜在幽远,即便隔着远远的也能闻到,花香气与这袖里春混在一起虽不及百里红混在一起,可也能得平日里约莫五分的效果。”兰麽麽越说越是担忧。
宁昭仪咬牙切齿道,“此人当真阴险狡诈!用本宫的手,下自己的毒!”
“敢问娘娘,此香何人会有?”兰麽麽询问道。
“永寿宫里的皇后,翊坤宫里的贵妃,还是长春宫的德妃?一个一个的,不知道是有多惦记本宫这条命呢!”昭仪冷冷道。
随即她话锋一转,“麽麽,方才出去的那个宫女也知道本宫中了毒。”
“哦,可是那素衣服的宫女?”兰麽麽抬头。
“不错。”宁昭仪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本宫想要把她留下来。”
“娘娘您三思啊。”兰麽麽焦急道,“可不能因为此事,就在身边埋下一个祸根,这若要是中了别人的计谋,那可如何是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昭仪抬手,想必是做了决定。“回头麽麽给查查她的底细便是。”
“娘娘就算留下她,也不便让她贴身服侍。”兰麽麽知道这是劝不回来的。
昭仪笑道,眼里一丝异芒闪过,“麽麽,我感觉不会错的。”进宫这么些年,宁昭仪的感觉一直都很准。
另一边,翊坤宫可真是暖如春。
暖阁之中时时传来谈笑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叫人安神养心。
“你总是让着我,这棋下着没意思。”贵妃一袭紫色锻绣锦袍,袖口和领口都翻出了细细的风毛,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棋盘上,一手落在铜花的手炉上。“罢了罢了,没意思不下了。”索性把棋子一扔,落在棋盘上发出脆脆的声音。
“是母亲棋艺精湛,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能比得上。”说这话的赫然是淳于景治,眼前的这个贵妇则是他的亲生母亲,韩贵妃。
“棋艺精湛?不过是深宫无聊,平日里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贵妃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拨弄起那只白色的鹦鹉,只听见它叫了两声,“娘娘金安。”
虽然是这般的客套话,可还是惹得贵妃阵阵发笑。
“若不是这只鹦鹉,这日子恐怕是更难打发了。”渐渐的韩贵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淳于只笑着,没有搭话。他小时候也是在这宫里长大,这宫里的生活也了解一二,心里自然也明白母亲是在怪罪他不知道时常来看望。
“治儿啊,你成天在都忙些什么,竟连进宫看我一趟的时间也没有么?”韩贵妃转过身去,看着他说。虽然贵妃保养颇有心得,可眼角还是有挡不住的皱纹。
“母亲应该也知道,近日朝中之事繁杂,我和太子两个人一块忙都有点忙不过来。”淳于笑道,“昨日刚刚闲下来,去了一趟舅父府里,与舅父谈心,然后今天就被母亲给召进宫里来了。”
一从儿子口中听到“太子”两个字,韩贵妃脸色就冷了下来,走到淳于身边坐下,说:“治儿,母亲今天要和你说句话,你在诸位皇子里排行老五。虽然军功赫赫,可年纪也不小了,我听说皇后都要开始为太子张罗了,母亲想着,也是时候给你张罗张罗了。换作常人在你这般年纪,膝下的孩儿约莫这样高了。”贵妃伸出手往下一按,与地面隔着大约一个三岁小孩的个子。
“母妃,你也知道,良人难觅。”他摇摇头,更何况是皇家的良人,简直是难上加难。
“是良人难觅还是你觅的良人不合我的心意?”贵妃的一双眼睛对上他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你舅父膝下无女,我就……”
淳于打断她的话,手落在膝盖上,腰间露出一块白玉,上面雕刻着朵朵梨花,“好了,儿子的婚事,儿子希望能自己做主。”
韩贵妃一听,微微皱眉,不由得提高了说话的语调,“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这样吧,母亲已经让舅父帮你在朝中联络了几位大臣的女儿,等过两天,母亲就把那份名单给你看看,你在上面挑选几位,如何?”
淳于不动声色,知道这是母亲惯用的套路,不过他不是很喜欢。
韩贵妃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视线在他身上轻轻扫过,无意中便瞥见他腰间系着的玉佩上。这块玉佩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腰上看见,平时可没见过他佩戴这块玉佩。
“治儿,你腰上的这块玉佩,我怎么看着眼生?”
淳于扭头看了一眼韩贵妃,微微一笑,说:“这块玉佩是我偶然在街上看见的,觉着喜欢,就买了。”
“是吗,看着挺精致的。”韩贵妃盯着那块玉佩看了好几眼,说:“上面的梨花雕工还算不错,只是不知为何能入你的眼了?”自己儿子的眼光可是很高的,玉佩不算上佳居然还能入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