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手心，我怎舍得翻手覆云雨。——清辞
这下子可谓是……作死成功了。
雁北表面淡定内心早就不淡定的看着老者蓄力，身子靠墙边去，手指随便一扯，扯出什么个东西她自是没看清，直接向老者扔去。随即管得老者是什么表情，身体灵巧的一跃，钻进竹林不见了。
被扔一脸泥巴的老者现在不只是想杀了她，更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修为上了元婴期后，别说扔泥巴了，就没有不尊重他！
“不知死活的黄口小儿！待本座找到你，便要你百倍偿之！”
老者发怒，遮帽被泥土砸落，露出他沧桑的脸，那额头上时不时有诡异的弧度划过，像是有虫在缓缓蠕动。他的脸颊苍白得不似凡人，与那格外亮锃的双眼格格不入。
雁北听着这声音，身体本能的往后缩，退着退着，脚踩上不明物体。她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被人单手抱住了腰。
雁北不经大脑思考的往后抬脚，想踹过去。
结果她的脚被一只手捉住。
雁北猛地抬眸转过去，却一眼望进了星空。她挣扎的动作与其说是停了下来，不如说为僵住了。
抱住她腰与握住她脚的人是同一人。他有一双漆黑如夜却又泛着紫光的眸子，人一眼望过去，如同雁北高中夜里翻宿舍时，抬眼总能看到的星辰。
那张极为妖孽的脸，清冷而让人沉沦。额间恍若有流光闪过，细细看去却是他眉心的流光点缀，眉目如画，眸色深渊，薄唇轻勾，整张脸如天生的巧妙组合，完美无一。肤色白的不似凡人，好似……妖精。
蛊惑人心。
他握住她的手特别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让人觉得干净安心，手心暖暖的温度与她的冰凉截然不同。
他穿着一袭出尘的清白色广袖长袍，与他清冷的气质如出一辙，也愈发与这俗世相不匹配。雁北恍惚想道，《爱莲说》里的那一句诗。
他不是莲花，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任何接触，仿佛都是对他的亵渎。
然后，这个男子毫不违和的把她搂紧，他的脑袋慢慢垂下来，脸贴上了她的脸。她听见他喉结滑动的声音。
他侧头，目光寻着她脸上扫了下去，最后停在某个地方。只看见他的头微微下去，雁北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觉似舌头舔了舔。
雁北条件反射抬脚想踢他，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脚还被他握着，缓缓的轻柔的放下来。
于是她手肘往后狠狠一抬，毫不留情的砸上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听见他闷哼一声，雁北正觉得有点不对，手肘处就清晰的传来一点点又正在扩大的暖湿，她听到了液体流动的声音。
他如她所愿的放开了她，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不要……生气。”他这样道，身体的痛楚在一点点漫延。
雁北终于能转过了身，一眼触及的是他胸膛附近的玄色衣锦渐渐的被染红，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眼底却带着让人沉浸的宠溺与柔情，仿佛自己的性命不过是无关紧要。
“你……”雁北望着他微微一愣，似是震惊到了，下一秒又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流了这么多血，还来管我生不生气！过来，包扎！”
她整句话说的流畅又泛担忧，理直气壮。然而说完，她自己又先怔住了。
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的语气与言语，是她十年余没有表现出来过的。而这表现出的对象，竟是一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十年余……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
她脑海里翻江倒海，终于想到童年时一段快被遗忘的对话——
“你为什么在这儿啊？”
“……”
“我是逃课出来的喔，不要告诉我妈妈。”
“……”
“你的手在滴血唉，快伸过来，我给你包扎！”
少年这次终于抬起了头，他额头上一块已经凝血的伤口让小雁北倒吸一口气，还没有所动作，她便听见他问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说不可以告诉陌生人的。”小雁北貌似很苦闷，思考半晌，少年也看着她半晌，眼神静静的不起波澜。却见她猛地抬头，脸上笑意灿烂：“这样吧，我们长大后你娶我，我们就不算陌生人了。”
“……好。”
那是她家院里树下的场景，是她终生不敢也不想的回忆，是她留下过人生的意义。只是少年牵袖去，再见无身影。
而她总是不承认，她还在等。等什么，等谁呢？
她想着想着出了神，直到男子手指猛地捏紧她的手指，她才被那略重而又温暖的触感唤回现实。
“你在关心我吗？”男子的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语气透出一片难得的诱人。他捏住她手指的手改为抱住她的腰，只觉得她的腰太纤细。
耍流氓迟早会被揍的。
雁北推也不敢推，利索的从储存袋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吃一颗，剩下的送你。”
清风丹，八品一阶丹药，修复外伤感唤内伤，世上难得。
他不接。
雁北就倒出一颗来塞到他嘴里，他终于吞下去。她把药瓶丢进他怀中，一把牵住他的手，终于步入了主题，神色看起来似认真：“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回报我？”
“嗯。”
“你全身上下没什么东西，所以用什么来偿？”
“我……”
“好，就是你了。跟我走。”
忽悠成功，雁北立马拉着人的手想一起去清一学院，转身刚好错过了男子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满足。
他们穿过一棵棵竹子，竹叶被两人走过的身影弄的沙沙作响，雁北开始没感觉不对劲，后来才蓦然停下来。
男子不解问她：“怎么了。”
雁北机械回答：“外面还有一个疯老头。”
“他不在。”他道。
雁北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看的。”他会告诉她怎么知道的吗，不，她不应该知道。
因为那个伤他的人已经被他用疯蛊虫咬死，这个差点伤到北北的人，他会让他连入地狱的机会都没有。
别想上天堂，别想下地狱。
“主上，这个人怎么办？”神识响起一个下属的声音。
怎么办？
“丢去疯人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