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梅兰芳》的心情,就像是看股指高开低走、单边下挫的心情。
“斗戏传”里,他是戏台上颠倒众生的花旦;“弃情记”里,他是“戏台下”遭遇婚外恋的中年男人;“秉义志”里,他是“威武不能屈”的“平凡的”中国男人。
当然,作为梅兰芳先生的传记式电影,影片从导演到编剧到演员(黎明)的诠释都中规中矩。因为对于一个渴望“走下神坛”的“人民艺术家”,一个渴望除却光环的平凡男人,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谦虚稳重、深明大义实在已是极致。这就像主题歌《是我》所表达的,“我只是我,平凡的一个我,在天地的面前我选择继续往前走。我只是我,在这个时代中,我只求留下不亢不卑的解说”,整部影片不可能始终笼罩在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下,也不可能不让观众直面梅先生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作为一个“戏子”或作为一个丈夫的偶尔的犹豫和胆怯。
后辈自有后辈的顾虑。
但作为贪心或感性的观众,还是不习惯将梅先生当做一个可以“陟罚臧否”的“平凡人”,还是愿意像邱如白那样,自始至终都只想听着他唱,看着他演,盼望着他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主宰那个应该属于他的时代。
所以那么多人怀念《霸王别姬》,那么多人大赞孙红雷(邱如白)的演技,虽然在感慨之余,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部谨小慎微的传记式电影,情节安排、人物定位大概也只能是这个样子。
但至少可以多几个美国人瞠目结舌或如痴如醉的特写。
梅兰芳去美国公演。演出前夕,美国人不理解乃至不尊重的评论铺天盖地。演出当夜,邱如白焦灼、忐忑,甚至为了一个提前离场的观众,一路追出了剧院。
正值经济危机的纽约街头大雪纷飞。邱如白独自站在剧院门口无所适从。而当他终有勇气转身回去,演出已经结束,剧院里已经掌声雷动。然后,这场震惊世界的演出,就在邱如白几句近乎癫狂的“全疯了,全疯了”之中草草收尾。
如果是小说,这一段应该是典型的侧面描写。美国人之前的冷漠与之后的狂热,邱如白在剧院门口长时间的坐立难安与手足无措,无疑都是为了烘托梅兰芳先生惊世的才华和技艺,以及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国际上取得如此盛誉的不易和可贵。
但这不是小说,小说里,我们可以通过阿飞与孙小红在铁门外的绝望等待来想象铁门内李寻欢和上官金虹“惊天地、泣鬼神”甚至超越笔墨形容的最后决战(虽然实际上我们也很难满足于类似“他输了”这样轻描淡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作为视听艺术,令我们瞪大了双眼却只见到孙红雷的表演,就不得不暗自感叹导演的“避重就轻”、“借力打力”使得过分了一些。
让他们的崇拜更直白些吧。
让我们的骄傲更理直气壮些吧。
让我们为之疯狂为之落泪的机会更多一些吧。
“宇宙里还有一个微小的缝隙留着,即将关闭。做此次发射需要很多能量,所以我爆发了一颗超新星。我燃烧一颗恒星来向你说再见。”
这是Doctor Who第二季末尾,Doctor竭尽全力穿越到平行世界向他的爱人Rose道别时所说的话。
说来惭愧,在看完《梅兰芳》之后,我又重温了这段超越时空的爱情。
好吧,我承认这就是我热爱科幻的原因。
我原没有那么理性,很多时候,我也需要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