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0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里热衷于两件事,一是取绰号,二是传纸条。
上课的时候,只要老师拿着粉笔,一接触黑板,后面同学就开始丟抛物线。
漫天飞舞的纸笔传情,成为了当年中学时代的标志。
余思淼和张小磊特别爱好给班里同学取绰号,据他们的话说,这叫亲切的称谓。
通常意义上绰号的内在涵义,就是把对方想要隐藏的弱点或缺陷,放大无数倍的暴露出来。
因此,对于取绰号的那些人,我认为应该凌迟处死,不留后患。
记得曾经班里有一个女生脸上有块胎记,她随即被取名为“黑锅巴”;另一个女生右眼像是白内障一样的病症,眼睛里面时常有个白色的东西,结果被冠上“独眼龙”的称号;还有一位女生,因为牙齿长的不太好看,被称呼为“爆牙苏”。
以上这三位,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也没有看见影子,可能是因为当年的事给她们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吧。其实大家聊起这个事情都觉得很内疚,只好用一个“因为年轻,所以不懂事”的借口相互开脱。
我认为这是典型的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表现。正如男生在面对当年的暗恋或初恋对象的时候,冒出一句年纪小,不懂事来解释当年懵懂的那段爱情,其实作为女生,是很伤心的一件事啊。
你丫的,年纪小,你当过家家呢?
而我因为经常会吐出一些傻不拉几的问题,也毫无例外得被余思淼安上了“锈铁”的亲切称谓。跟林小凡给我取的“金鱼眼”相比,很明显前者是骂我笨,后者是夸我眼睛大。
而当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傻,竟然超级钟意“锈铁”这个称呼,特别是从余思淼同学嘴巴里面喊出来,我觉得特别顺耳。
后来我才从新华成语词典上找到了一个成语,用来解释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那个成语就叫做——爱屋及乌。
意思不用我解释,大伙都是有文化的人(脸红)。
No.61
话说当“传纸条”与“取绰号”这两件事触碰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可怕的悲剧。
据不完全统计,最容易导致学生产生睡意的课程非数理化莫属,当台上老师在黑板上刷那些让人头大的公式时,台下已经睡倒一片,那些假装没睡的,不是在忙着飞鸽传书就是忙着暗送秋波。
而那天的数学课上,我、英子、磊子、淼哥四个人在纸笔飞信中欢快畅游,聊的不亦乐乎。大部分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聊到最后,磊子又开启了欠揍模式,居然给老师们取起了绰号。
很久以来,我们班同学之间都会窃窃私语,议论对象围绕着陈老师的那条腿,总感觉不对劲。在我们一直都找不到答案的情况下,张小磊竟然大胆地给陈老师取了一个比较形象的绰号——铁拐李。
那张写着铁拐李的纸条被我们几个传来传去,竟然最后神秘失踪了。
由于我们一直以来有个习惯,就是会在纸条正文前写上自己的名字全拼,这样方便辨认哪句话是出自谁之口。所以意外丢失的那张纸条让大伙格外担心,这要是被陈老师看见了,我们几个可不都得上断头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No.62
那一节语文课格外肃静,因为陈老师走进教室后的十分钟都没有讲话,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陈老师脸色有点苍白,面无表情,渐渐的眼眶好像有点红了。
“这个班级是我接手的第一个高中班,我一直以为只要我用心付出了,就会得到你们的认可,我并不要求你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学给予我多少回报。可是,现在看来,我是失败的,你们当中的某些同学根本就是白眼狼,连对老师的基本尊重都没有!”
陈老师开始唔着脸低声哭起来。许久,扬起头,手里攥着一张纸条,又接着说:“今天,有同学把这张纸条交给我,我太惊讶了,有人竟然给我取了外号——铁拐李。可能你们对我会有很多疑惑,今天我就解开你们的疑惑,我的腿一瘸一拐,是有点像铁拐李,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就有遗传性的小儿麻痹症,我的童年很不幸,经常被别的孩子取笑,不过我一直没有放弃学业。就算我是个残疾人,人活着也总应该有梦想,而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位称职的园丁,用心去浇灌你们这些祖国的希望!可是,今天你们给予了我这样的回赠,我很失望!这节课不上了,你们自习吧!”说完陈老师就走了。
安静了几分钟,随后班里像炸开了锅一般的沸腾起来,大部分同学都气愤地议论是谁这么缺德,给陈老师取这么难听的绰号。只有我们几个当事人,心里在揣测这个匿名举报的小人到底是谁?那张纸条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到了陈老师手中?
同桌小凡一眼就看出是我们弄出的事端,居然安慰起我来:“鱼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保护我什么?”我不解的问他。
“那纸条肯定是你们几个写的。我是你同桌,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班上同学攻击的。”林小凡信誓旦旦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看过纸条的内容?喔!林小凡,你…你给我坦白,纸条是不是你偷偷交给陈老师的?”我突然很气愤地质问他。
“后鱼儿,你怎么回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我林小凡是这种龌龊的人吗?”听我这么说,小凡顿时激动不已。
“谁知道呀?你幼儿园时候不是最喜欢打我小报告吗?”我没头脑地回应他。
“你…你…行!你不相信我,你就只相信余思淼是吧!他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是吧!”
“你说什么呢?林小凡,你脑袋被猪咬了是吧,这个事情跟余思淼有什么关系!”林小凡莫名其妙扯到余思淼,让我火冒三丈。
“我就是被猪咬了,我是脑子有病才会为了你转学到十三中,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龌龊男是吧?”说完,小凡拿起书包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全班,包括邻座的余思淼,他想要过来劝架的,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他嘴唇蠕动,又瞬间收回。
这是我和小凡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较真的吵架,我是怎么了?竟然会去怀疑这个一直陪着我长大的男孩。
望着林小凡的背影,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他真的生气不再理我了,可是又没有任何勇气去挽留,哪怕拖住他说一声对不起也好。
No.63
三天过去了,班里有两个人消失了,一个是林小凡,一个是张小磊。
无数次,我都想找到林小凡,当面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哪怕我清楚知道他的家在什么位置。小时候,我俩总会为了各种事情吵架,最后都是小凡主动过来和好,可能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真正到了自己想要主动道歉的时候,还挺难跨出这一步的。
第四天的清晨,我早早到教室,望着身边空空如也的课桌,想起曾经小凡总会比我早一步到,把丰富的早餐摆在我的桌子上,等我坐下时,给我一个呆萌的傻笑。
那个小子真的因为生气再也不来学校了吗?
当我趴在课桌上望着林小凡座位发呆时,一个书包哐当一下落在距离我眼前半米的位置,吓得我一抽。抬头一看,林小凡出现在面前,没有看我,跟个僵尸一样坐下来,打开书包翻弄着里面的课本。
这小子还在生气?也忒小气了吧!
我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对不起”三个字丢给他。他看了后,嘴角微微一咧,翻出笔,写着什么,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靠,这小子还挺横的,我很不爽的回笔过去:“林大爷,你想怎么着?给个痛快!”
“大爷我还没吃早餐,看着办!”林小凡一副很牛叉的表情,回笔过来。
我站起来,对着林小凡,大声的应了句:“得嘞!”立马下去学校商店给这小子买早点去了。
等我回来时,把早餐摆他面前,问他还满意吗?他竟然故作镇定地说:“还行,拜托小娘子给我送一个星期早点,这件事情本大爷就算过去了。”
真想狠狠地踹他一脚,什么德性!想着这件事情算我理亏在前,只好勉强收起即将要伸出去的那只脚。
No.64
这场风波过后,我突然想起了张小磊,已经四天没见他来上课了,出了什么事情?我戳了戳坐在前面的英子,她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去问余思淼。
我转过身子,对余思淼说:“淼哥,磊子怎么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出什么事情了?”
“他已经转学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余思淼一脸无奈地回答。
“什么?转学?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回事呢?难不成因为那纸条的事情?”我惊讶的嘴巴张开好大。
“嗯,也不知道是他主动要求转学还是被陈老师逼退的,我问过他,他没说。”
因为纸条一事,张小磊离开了我们团体,转到了离我们学校很远的县二中,就这样,我们班少了一位喜欢闯祸,给大家带了不少趣味的少年。
在后来的日子,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一切又回归原样。
生活就是这样,少了谁地球一样的运转,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只是有一个疑惑仍然存在于我们几个人心中,那就是究竟是谁把那纸条交给陈老师的呢?